《从相敬如宾到情真意切》伐玉

26、第 26 章

　　秦永霁越想越气，一路冲回书房，把门摔上然后坐在书桌旁大口喘气。

　　高安只敢把门开个缝然后把头伸进来确定一下王爷是否安好，“王爷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先找个大夫看看？还是直接宣太医？”

　　秦永霁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我只是走得快了些。”

　　高安反而更加疑惑了，王爷每日清晨习武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怎么会走个路就喘得不行。不过高安也习惯了王爷反复无常捉摸不定，要想明白王爷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王妃是否能猜得到，自己一个下人自是没有那个本事。

　　要说着急，还有人更着急，当晚，太子家的黑衣人翻窗进了秦永霁的书房。

　　这次来的黑衣人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进了书房直立在地中间，四处打量了一下，“太子殿下听说韩元白生着气离开了安王府，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已经失手了？”

　　秦永霁手底下本就习着字，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不过初次相见，怎能和盘托出。今日不过是王妃与自己的大哥吵吵了两句，不会妨碍到太子殿下的大事。”

　　黑衣人笑了笑，“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王爷是有能耐的人，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莽撞，王爷您觉得呢？”

　　秦永霁抬起头看着面前已撤下面巾的黑衣人，“既然太子殿下已将此事托付给本王，自然不会不信任本王。”

　　黑衣人戴好自己的面巾，“既然王爷心中有数，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说罢利落地翻窗离去留下秦永霁一个人。

　　秦永霁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谁也没有把握此事能成，只能耐心等着看宁映夕的了。倒是今天来的这个人，能替太子殿下来问话，看这气度也并非寻常仆役。秦永霁重新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回忆着刚才那人的模样将其描绘下来。

　　韩元白被宁映夕气走了，接下来几日肯定不会再来王府，想邀约韩元白的达官显贵其实也不在少数，韩元白日日忙着应酬应接不暇，但此次进京的目的也就在这几日安排上了。

　　建安二十三年冬，韩元白获圣上亲封为车骑将军，手握兵符掌西北兵权。

　　在韩元白的册封礼上，宁映夕拉着秦永霁上前，笑眯眯地看着韩元白，“夕儿祝贺韩大哥获封车骑将军。”

　　韩元白望着宁映夕讨好的神情怎还能生得起来气，“还是夕儿的贺词最是动听。”

　　秦永霁一脸不情愿也不敢展露一丝一毫，来的时候宁映夕可交代了，若是自己不听话坏了事，宁映夕就不管了。自己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不得乖乖听宁映夕的。

　　宁映夕碰了碰韩元白的酒杯，又给秦永霁一个凌厉的眼神，秦永霁也跟着碰了碰还陪着笑，韩元白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若是能乖乖听夕儿的话也不是不行。

　　宁映夕也不好占着韩元白太久，毕竟今日韩元白可是主角儿，得有不少能吃人骨头的狠角色等着韩元白呢。

　　秦永霁这个安王再不济，这样的场合也是安排了席位的，两人落座以后只顾着吃就行了，毕竟两人无牵无挂的更无人问津，除了吃好喝好也无事可做。

　　秦永霁十分自然地为宁映夕布菜，宁映夕觉得自己也该明事理，所以这顿饭吃得相当客气，看客眼里也是恩爱有加，从此安王与安王妃也算证实了传言，成了众所周知的相敬如宾的连理枝。

　　自册封礼过去又是几日了，安王府也没什么动静，再过不了多久韩元白就该返回边关了。太子殿下那边越发沉不住气了，上次的黑衣人前后不过几天，又翻窗来到了秦永霁的书房。

　　这次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王爷可知道，这可能是韩元白最后一次来京城，封了车骑将军就意味着他要在边关守一辈子，不是战死沙场也要老死在边关。”

　　秦永霁听了只是笑笑，“是又如何？”

　　黑衣人自顾自地落座，“这么绝佳的好机会王爷都抓不住，还如何为太子殿下尽忠？”

　　“太子所言本王还未证实，也就谈不上什么尽忠。”秦永霁不咸不淡回应道。

　　黑衣人大笑几声，“王爷还真是处事不惊呢，以王爷的处境，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秦永霁也是笑容不减，“想必除了本王的王妃，太子殿下还有更好的办法拉拢韩元白。”

　　黑衣人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思，“大事未成，王爷倒是自信得很。”

　　秦永霁早就发觉不满意的人恐怕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自己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将此事托付给本王。”

　　黑衣人用手指一声接着一声叩着桌子，“王爷既然这么有谋略，何不为自己争一争？”

　　“本王胸无大志，只想多活一些时日。”

　　黑衣人又是大笑一声，“我看王爷可不像这么淡泊名利之人。”

　　秦永霁附和着笑了一声，“皇家的人，生在名利之中，本身就是名利之所在。”

　　黑衣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王爷也是个明白人，还是要抓紧着手此事，错过了这个时机可是找补不回来的。”说完就翻窗离开了，秦永霁也只能不在意此人不懂礼数。

　　终于，韩元白的拜帖送到了安王府，韩元白于春霞楼宴请二人礼以告别。

　　二人应约前往的马车里，宁映夕再次安顿秦永霁，“王爷今日可要好好表现，若是惹了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事情自有我来说，王爷附和几句就是，可不能自作聪明。我与韩大哥自小一同长大，他什么脾性我最清楚不过，王爷就放心交给我来办。”

　　秦永霁想提个可能让自己顺气的问题，“那你可了解我是什么脾性？”

　　宁映夕就差翻个白眼了，“我若不了解，还需要在此多言吗？就是因为王爷有时太冲动了，我只能再三叮嘱。”

　　这个答案秦永霁也算心里平衡了些，“都听王妃的。”

　　宁映夕看着秦永霁一脸纯良心里却是十分膈应，话说得好听，每次不都是摔碟子摔碗的，倔脾气上来扭头就走。

　　春霞楼里，秦永霁看着满桌辛辣，几乎都是荤的，还以为是韩元白给自己的下马威，却只看到韩元白不停地给宁映夕夹菜，“来，今日可要多吃一点。上次去你家还以为进了和尚庙，可是夕儿换口味了？从小都是只吃肉无辣不欢，瞧瞧现在瘦的。”

　　宁映夕尴尬地笑笑，“京城的吃食自成一派，我不过入乡随俗罢了。”

　　“胡说，这春霞楼都能做出合你胃口的东西，等我回边关找个好厨子送到安王府。”

　　“韩大哥就别忙活了，我在京城一切都好。”宁映夕还能不知道，韩元白不过是想埋汰秦永霁，只好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放在桌下抓住秦永霁的手示威，以免秦永霁跳起来坏事。

　　秦永霁却绽放着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对着韩元白，无论韩元白说什么都乖乖地应付，“家里厨子确实不太称职，边关远了些，明儿我就在京城找找看有没有从边关来的厨子。”

　　宁映夕可不敢放任两人抬杠，只能直接切入主题，“韩大哥，其实关于爹爹的事，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韩元白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收了回来，“夕儿不妨说说看。”

　　“其实韩大哥到京城之前，王爷就得到了一些消息，但我们远在千里之外，也无从求证。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没打算跟韩大哥提，可上回碰面韩大哥却提及此事，我与王爷商量着，无论真假，都应该试一试。”

　　韩元白是不太相信秦永霁的，皇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只要夕儿愿意相信，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跟我还打什么哈哈，直说就是。”

　　宁映夕看着韩元白，“只是听说，爹爹是被皇上所害，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哥继承兵权和将位。”

　　韩元白郑重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所以上回你是在试探我。”转头看向宁映夕。

　　宁映夕毫不示弱，“韩大哥永远是我的韩大哥，但韩将军，我不得不忌惮。”

　　“所以我算是误打误撞通过了你的试探？”韩元白的眼神有些受伤。

　　“这其中牵扯甚多，爹爹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若是想要报杀父之仇，如履薄冰，我还不是仗着韩大哥的疼爱肆意妄为，才敢试探你。”宁映夕伸手按住韩元白的手以示安慰。

　　“夕儿放心，无论如何，将军的死因，我定会查清楚。”韩元白反握住宁映夕的手。

　　“还有一些旁的事我也要提前说清楚。皇上此举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来帮二皇子上位，韩家人这么高兴地把你迎回来，也是因为想让你助二皇子上位。而我们的消息来源于太子，皇上与太子分心，若爹爹真的是被皇上所害，那么我们和太子的敌人是一致的。”宁映夕看着桌上的吃食却没有勇气再看着韩元白了。

　　韩元白只是叹气，“西北驻军从来不参与皇位之争，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宁映夕急了，“正是因为如此，爹爹才丢了命。因为人人都知道爹爹守旧，是块没人能啃得下来的硬骨头，所以只能杀之。你若是走爹爹的老路也只是白白送命，一个西北就占了大秦兵力的三分之一，这么大块肥肉，怎会没人惦记。”

　　“将军咽气的时候，将兵符交给我，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我的手，那是因为将军相信我，会像他一样守卫边关。”

　　“没人不让你守，爹爹走了还有你，但你若连命都丢了，换谁来守？我吗？”

　　韩元白哑口无言，他是有他不得不坚持的原则，但谁也不傻，宁映夕能想到的，他不会想不到。

　　“我在这苦苦相逼，不是为了让你支持谁，我只是怕到头来，你的命，爹爹的命，都如蝼蚁一般遭人轻贱。”宁映夕鼓起勇气再次正视韩元白，“你若选韩家那也是天经地义，左右爹爹还有我可以为他报仇。我只想你能好好活着，不要舍本逐末白白丢了性命。我也不需要你现在就答复我，回去想仔细了，我支持你的任何选择。若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知心的时候，我不悔有过你这个哥哥，宁家也不悔拥有过你。”宁映夕毫不留情起身离开了春霞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