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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们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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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橙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才抬眸看过去：“你想问什么？”
袁雀搓了搓手，眼睛撇向不远处的明日小区：“你住这？”
这问题有些突兀和傻逼。
殷橙掀了掀眼皮：“不然呢？”
袁雀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然后她腆着笑伸手：“你好，我是袁雀，我们见过的，在A大。”
她的眼偏狭长，微微眯起来，眼底绽着细碎的微光。
可能是在不熟悉的地方见到了个还算熟悉的人，袁雀有些庆幸和稀奇，补充道：“真的好巧。”
但也不是很像平时的她，今天的她有点拘谨，大话不敢调侃。
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会上前碰一碰熟人的肩膀，然后跑到她前面倒退着走，可能还会吊儿郎当地来一句：“缘分啊。”
“是好巧。”
殷橙换了只手拎凉菜，她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同组的师姐。
叫袁雀吗？
殷橙微微弯唇：“我叫殷橙，我记得你，我们确实见过。”
不止一次。
袁雀不太好意思地捏了下耳垂，解释：“我……也走这，我不是有意跟踪你的。”
殷橙挑眉，她倒没想到这位师姐还会特意和她解释。
“那走吧，我带你进去。”
明日小区的门卫不太管，但是法棍楼都长一样，看袁雀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次来，可能找不太到。
“你去哪一幢？”
殷橙眯着眼看了眼自家小区。
这片儿有十一幢筒子楼，每一楼都有十一层。
殷橙家在五幢三楼。
“五幢。”
袁雀掏出手机又看了眼地址，还把她老爸催她的消息给刷掉了。
从刚才就开始催，催催催，催魂啊。
袁雀把手机塞回去，看向前面站着没动的殷橙。
“怎么了？五幢我看看。”袁雀抬头仰了仰，扫到筒子楼上灰不溜秋的“1”号数字，“这是1幢吗？那5幢应该在后面一点？”
“你是哪幢呀，要是不顺路我可以自己过去 。”
袁雀不是很像把给钱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
殷橙神色恢复，紧了紧拎袋子的手：“我也是五幢。”
“哈？”
袁雀抽了抽嘴角：“那，还真是巧得很啊。”
“嗯。”
殷橙点了头，先一步走。
谁说不是呢。
“那个……”
袁雀追上去：“你是在H市上学吗？怎么……”
两人在阴凉地一路往里，快到五幢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不小的碗碟破碎声，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尖叫。
袁雀的问话被打断，她抬头微微皱眉，正好看到“5”这个硕大的数字贴在墙面上。
她不动声色地舒了舒眉梢：“这里挺热闹的……哈。”
殷橙没理会袁雀，脸色微变拎着凉菜径直跑上去。
她听见了，是妈妈的声音。
三楼——
瓷碗裂成了好几瓣碎在地上，面条混着青菜还有两个荷包蛋全都洒出来，滚烫的浓汤溅了橙母一身。
“你没钱就没钱，吼什么吼，还有面都不给我吃是不是过分了点？!”
殷橙的爸爸叫殷毅，他扯着嘴角收回那只打翻碗筷的手抱胸：“我说了今天不是来找你要钱的，你防什么？我告诉你，我殷毅有钱，我老朋友今天给我送钱来了。”
他抬着下巴，嫌弃地扫了眼橙母浸湿的衣摆：“快去换个衣服，叫老朋友看见不好。”
橙母低着头，看了眼沾到汤汁的拖鞋和袜子，阴侧侧道：“殷毅，我可不是你的糟糠妻，”她抬头，“凭什么要陪你接待你的朋友！”
她发疯似的推着殷毅：“你出去，我不知道就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到底有什么好来炫耀的，你给我滚出去，滚！”
“诶诶，你个臭婆娘，你给我松手！”
殷毅扒着椅子：“你信不信我去找小橙，我让她再带我上来，鞋！我的鞋！殷晴！你个疯婆子!”
说来也巧，殷父和橙母都姓殷，那个时候橙母的家里人不让她嫁，村里人有迷信，同姓的人祖上是近亲，结婚不好。
殷晴是读过书的，她不迷信。
但是现在她觉得，当初要是听了爸妈的话该多好。
“那你也给我滚，小橙马上就回……”
橙母把人推到了门边上，门一开，殷橙喘着气停在门外。
“小，小橙……”
橙母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第一反应是松手低头，眼光不敢对上。
“妈。”
殷橙扫了眼抱住椅子抵住门框赖在自家不肯走的狼狈男人，心底一股郁闷劲烦躁地涌上心头。
“爸。”
背对着门的男人一听，松了手，腆着脸转过来：“诶，小橙啊，你妈和我闹着玩……”
“出去。”
殷橙冷着眼，吐出两个不近人情的字眼。
殷父嘴角的笑僵了下。
“小橙，你听我解释，我和你母亲……”
“我让你出去。”
殷橙扶住自家老妈，把凉菜随手挂在了门把手上：“妈，你回房间。”
她把橙母凌乱的头发用手梳好，推着人回房。
“小橙，妈妈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橙母看了眼殷橙身后从来没见过的袁雀：“你朋友都看到了，她……你……”
橙母是个要面子的，她不想自己家里的事给殷橙带来不好的影响。
说到袁雀，殷橙的手顿了一下。
她竟然还没走？
“我知道，你先去梳头，再换件衣服，都湿了。”
橙母衣服上的汤汁半干不干的，黏糊糊的不舒服。
“好。”
橙母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抬头扫了眼站在门外的袁雀，转头回去换衣服。
殷橙看着自家母亲回房落锁，她才转过头盯着殷毅。
“你来干什么？”
她们早就互不打扰了。
“我……”
殷毅其实没想到自己女儿一见面就叫自己滚出去，这下子有点拿捏不好殷橙的态度。
他愣了愣没说话。
袁雀站在门口，一脸扭曲地抬着手机，对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址和自己面前的门牌号。
05031。
五幢三楼一号室。
害，这叫什么事啊。
袁雀认命地举手：“我想，我可以解释……”
她听说自家老爹的朋友是个离婚的，如今一看，已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站在门口，尴尬地抽着脸：“那个，叔叔，我爸让我来和你说一句，他最近生意不好，房子都卖不出去，房租也拖欠着，没钱了。”
袁雀伸着一只手到后面，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
“我，那个，他怕你想多，特意让我从H市来和你解释的，就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抽了抽气，抬手举出手机：“叔，我这里还有两千块钱，你要是不嫌弃，就给你吧。”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殷橙，挤进半个头挂着讨好的笑：“叔叔你可别生我爸气，他是真没钱了。”
……
殷毅脸色一变再变，最终鼓着大红脸低吼：“他不是说好要借我的吗！”
袁雀被吼得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嘲弄，她低下头嘟囔：“我太不争气了，昨天晚上把路上一辆宝马给撞烂了，人还进了医院，赔了不少，我这，要不是你是我爸爸朋友大家比较熟，我都不好意思解释……”
她抬头惶恐：“叔，你可别和别人说，这太丢脸了。”
她摆着手：“我都不准我爸说的，谁说我就和谁急眼。”
殷毅憋的脸更红，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放……”
屁字也没来得及说，殷橙一把拉开门：“出去吧，我家也没钱。”
她撇着眼看向袁雀，眼神滑了一下凉菜，袁雀不动声色地拎住凉菜。
殷橙又看了眼地毯，袁雀脚后跟一蹭，鞋就脱了一半。
等人站上自家地板，殷橙上前走几步拉住殷毅：“我妈一个人养我，从高中到大学，如今我还要上研究生，这么多年你没操过心，没送过钱，你有什么脸回来跟妈要钱，竟然借钱借到别人家，殷毅，我真替你丢脸。”
她把人拽到门边，踢了踢门扇：“你走吧，别来了。”
殷毅还想说话。
“妈要是再哭，我就跟你拼命。”
她抬眸，凉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毅。
其实相安无事的话，她也愿意心平气和地叫他一声爸，但是如今这场面，显然不可能。
“小橙！”
殷毅没拿到钱，当然赖在门边不肯走。
“你帮帮爸爸，爸最近看中了一个门面，盘下来好好做生意就能赚钱！你也不希望爸饿死在外面吧！”
殷毅扫了眼袁雀手里的手机：“你……”
袁雀挑眉：“我？”
“我就两千。”
她咬牙：“叔，都给你吧！”
她划出微信打算扫钱。
“袁雀。”
袁雀的手猛地顿住，她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殷橙叫自己。
连名带姓的叫。
语气里带着警告和严厉，这感觉不太好。
袁雀抓抓头皮，收回手机看向地板：“两千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其实没钱。”
她背过身子，正看到橙母换好衣服出来。
橙母看到袁雀，眼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迟疑，但又很快走过去。
“钱就这些，给你，别来了。”
她扔了张银行卡，殷毅没接住，掉下了地上，沾到面条汤。
“有多少？”
殷毅毫不在意，弯腰捡起来。
“两万。”
殷毅眉头一皱，嫌少。
“再要你就是让我们娘俩去死。”
橙母撂完这话就去打扫卫生。
比起殷毅，她更在意自己家里的狼狈样子被袁雀看到。
“这个也给你。”
殷橙摸了摸裤子口袋，掏出手机划开了界面。
“里面有五千，我的奖学金。”
她扫了殷毅的码，把钱转过去。
袁雀侧过脸看了眼殷橙，手指尖描绘着口袋里银行卡的边缘。
“小橙你干嘛！”
橙母拿完扫帚出来正看到殷毅真不要脸地接受这五千块钱。
她自己的钱可以给，但是女儿的钱他不能动半分。
“殷毅，你还要不要脸！”
她气得狠了，捏着扫帚忍得发颤，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扫帚直接呼了过去。
“你还给小橙！”
殷毅快速收了钱，跳出大门躲开：“你个臭婆娘，女儿孝敬我的钱怎么不能收！”
他还要说，袁雀没法听下去了，她回头拉住门“吧嗒”一声，摔上了。
殷橙和橙母看向她。
袁雀不太好意思地挠头：“那个，我爸让我来找阿姨的。”
“找我？”
橙母不认识袁雀，但是也好像明白了点，她是殷家旧友的女儿。但是她很多年没接触过那些朋友了，她不知道是哪个。
“嗯，我爸叫袁鹏。”
“袁鹏？”橙母陷入沉思。
门外拿了钱的殷毅怒拍着门，里面没人应，他扒着猫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所以骂骂咧咧地捡着自己的鞋走了。
“妈的，这个姓袁的就是出尔反尔，不就挣了点破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那个女儿，一脸子妖精样，不知道在外面浪成什么样，我呸！”
他穿好鞋扶着楼梯下去，一路上嘴就没干净过。
橙母想起来了，她惊讶地围着袁雀看了一圈：“啊，老袁的女儿！你是老袁的女儿！”
老袁她记得，十几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们一起在首都拼事业，男人们在外面猛干，她就烧饭。老袁最喜欢吃她烧的白菜炖肉，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
橙母想起以前的事，眼角有点红。
“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
橙母只见过袁雀一次，是幼儿园的一次暑假，袁雀和她妈妈来首都玩，那时候殷橙还没上幼儿园，袁雀就跟她讲学校的滑滑梯和秋千椅。
橙母拉着殷橙：“快，叫你袁姐姐，你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你还记得吧？”
殷橙：……
记得个鬼。
袁雀绕有兴致地抬眉，心底的那点小心翼翼荡然无存，她勾着笑抬起下巴，嘴巴比着口型：“叫姐。”
殷橙皱了皱眉，避开橙母：“我饿了。”
“呦，你这孩子，你！”
橙母拉着袁雀：“你吃了吗？没吃阿姨一起下面条，正好盐也到了，我多下一点。”
袁雀还真没吃，酱香饼她只吃了一块，闻言弯着眼，小狐狸似的撒娇：“没呢阿姨，我也好饿啊。”
她伸着头看了眼去厨房忙碌的殷橙，拉着橙母的手，把银行卡递上去。
“阿姨，这是我爸给你的，他说你一个人养大小橙不容易，前几天那个叔打电话借钱，他就想到你一定是吃了他不少苦，所以这钱你拿着。”
橙母怎么可能要，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绝对……”
“阿姨，小橙正上学，要花钱的地方一定不能省，现在大家拼得都是这些，出国游学，实习经验，雅思托福，该学得不能少，这钱你拿着，我爸不缺钱的。”
袁雀猫着腰解释了一通，按住橙母要还回来的手：“毕竟小橙的未来更重要。”
橙母愣了愣，看着面前一脸真挚的袁雀，心底晃了晃。
原来……这么多地方都要钱？
雅思托福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出国和实习……小橙怎么从来没和她说过。
橙母看着袁雀，手再没推。
“我去看看小橙在干什么。”
袁雀见橙母没再推辞，仰着脸笑跑进厨房。
“我帮你啊。”
“不用。”
厨房里的声音不低，毫无遮掩得传进橙母的耳朵里，她捏了捏手里的银行卡，眼前渐渐氤氲。
“这孩子。”
橙母把银行卡塞进口袋，擦了擦眼角去厨房煮面。
“我来吧，你们都出去。”
“妈，我会的。”
“阿姨，其实我也会，我煮的方便面可好吃了。”
……
半分钟后，被赶出来的袁雀轻咳一声，朝沙发那头的殷橙坐过一点：“那个，小橙妹妹，加个微信行不？”
殷橙在削苹果闻言抬头点了点：“手机在餐桌上。”
袁雀眼睛一亮：“我给你拿！”
拿了手机，她直接坐到殷橙身边递给她。
殷橙撇了眼两人的距离，没说什么，把苹果递过去：“给。”
袁雀一喜，接过苹果：“真好啊，还给我削苹果。”
殷橙擦了擦手划开微信。
“你扫我吧。”
“嗯好。”
袁雀扫了码，看到昵称的时候愣住：“橙子不凉？”
殷橙等着改备注，闻言抬头：“怎么了？”
袁雀咽了咽口水，把哽在嗓子眼里的苹果咽下去，忙摇头：“没没没。”
她抖着手发了申请，又轻舒了气睨着眼看殷橙：“那个，你在哪上学？”
她心底隐隐地发虚，手尖摸索着手机边，嘴里无意识地嚼着苹果。
只等殷橙说出个答案来就尖叫。
“京大。”
“啊。”
袁雀一愣，不是A大？
“你……”
她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失望和怅然交杂。
“但我研究生在A大上，”殷橙开了电视，回头看向一脸莫名的袁雀，“张宇老师组。”
袁雀一瞬间瞪大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