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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小魅妖的故事 ...

  •   从前有一只小魅妖。
      小魅妖是只半妖,他的父亲是修士,母亲是魅妖。是以,他既可以修炼出修士的金丹,也可以修炼出魅妖的妖丹。
      不过,他的母亲不过是那个修士修行路上的风流债罢了。那修士得知她是妖,又怀了小妖怪,二话没说转身便走,非但没留下一分银钱,还卷了她好容易攒下来的几块碎银。
      于是,小魅妖生来便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只知道父亲骗了母亲,又拿走了母亲的积蓄。后来母亲的身体渐渐衰弱了起来,虽然屋后有一小片菜地足够他们勉强度日,家里却是没有余银来瞧病了。
      那时的小魅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哪怕只是打零工也是没人要的。人牙子瞧他生得瘦小,就算收了怕也是经不起路途颠簸的,到时候恐怕还需得给他备一张草席,甚不划算,也是不肯要他,只跟他说:“往东走两条街有一家红楼,你模样不错,我带你去瞧瞧。人要是瞧上了你,也是你有福气。”
      人牙子带着小魅妖去了红楼。鸨儿见了他先是没说什么,只叫他洗了脸,而后便惊喜地跳脚,说这个娃娃她要了。
      小魅妖成功把自己卖了出去。
      但等他拿着半吊钱拉着医馆的大夫回家时,母亲却已经去了。
      那大夫瞧他可怜,便帮着他葬了母亲,而后便匆匆回了医馆。
      小魅妖无处可去,想着刚刚红楼的妈妈提前支了半年的银钱给他,他怎么也要还的,便慢慢走了回去。
      他模样好,身体也柔软,学起东西来又快,不过月余,吹拉弹唱便都会了些,舞跳得也好。妈妈喜欢他,叫他接着学,有时也叫他去帮个忙做个陪。
      妈妈喜欢他,红楼里的哥儿和姐儿却未必,时不时犯了错惹了祸便指给他。他自知说不过他们,便不再说了,只等着以后找了机会再指回去。
      妈妈虽喜欢他,却只是瞧着他日后能让她赚更多的银子,那些哥儿姐儿指他的时候她也真的打。她当然舍不得他留疤,打时特地留意着,只叫他疼,却半点伤口都不见。
      如是过了几年,小魅妖渐渐长开了,脸和身段漂亮得厉害,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魅。妈妈瞧着欣喜,待他过了十五岁便给他挂了牌子,叫他陪客人唱个曲儿跳个舞。
      他也是欣然答应,陪客时未语先笑,叫他跳舞也柔软得很。那绮丽到糜烂的长相,恍若无骨的身段,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挑.拨.着.欲.望。
      由他陪着的客人渐渐不知满足了起来,时不时想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他也不恼,只笑着嗔道:“哎呀,您莫闹嘛。”
      红楼的生意日渐红火,等他到了十八岁,妈妈便开始叫他陪酒了。
      一双双手抚上脖颈,扶着腰背,唇齿留下暧昧的吻痕或是齿印。
      一个又一个翻覆着云雨的夜。
      他看着一个个被欲.望支配的人,只觉得有趣。
      他在红楼待了十余年,花言巧语听得腻烦,却唯独看不厌或老或少或美或丑的皮囊下重重包裹着的各种各样的欲.念。
      十九岁那年的花朝节,他应着妈妈的要求,在红楼的屋顶跳了一支舞。
      那一天,万人空巷。
      只是第二天便有人来,说他的天赋根骨不错,要赎他出去一起修行。
      听妈妈说,那修士花了五千金来赎他的身。
      他只淡淡一哂。
      便是再怎么惜才,也是不能一掷千金只为赎他一个自由身的,何况那是五千金。
      但就算再怎么荒唐,五千金也付了,他也被领走了。
      那修士要他叫师父,说师承某个门派的大宗师,自己其实是门派的掌门。
      左右也是无聊,他便认了这个师父。
      门派的确是大门派,师父的师父的确是大宗师,师父也的确是门派的掌门。
      他微挑唇角,心道还有点意思。
      师父教他功法,告诉他怎么修炼,还有要注意什么。他听得仔细,由师父带着时也跟得认真,是以他自己修炼起来并不费力。
      他学得快,师父也高兴,又拿了更多的功法给他。
      只是,师父从不让他出山门。
      时间久了,门派的弟子间便传出了种种闲言碎语。
      “晓得吗,他其实是掌门下山无意捡到的,不让他出去,只是怕他没见过世面给师门丢脸。”
      “我瞧他那张脸,呵,狐媚功夫了得啊,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攀上的掌门。”
      “他哪有什么脸呢,就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他来这之前还是窑.子.里.卖.的呢。”
      他倒也不在意,只在听到时向那些个弟子一笑,而后看着他们红着脸或者耳尖,一脸嫌恶地走远。
      他心想,怎么这么有趣。
      看不上他的是他们,因为他的笑脸红的也是他们。
      嗯,再加一条,修行修为比不过他的也是他们。
      他知道怎么隐藏修为,所以甚至连师父也不知道他的修为早就远远超过了他,仅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
      然后他就知道了师父为什么会赎他出来。
      不是看中了他的天赋和根骨,而是看中了他可以做炉鼎的体质。
      他也没含糊,轻描淡写地废了师父的修为,长袖一挥,径自脱离门派去也。
      其实也没什么。他想。如果不是做炉鼎会死,他倒也不介意继续留在那里,但毕竟他还没玩够。
      门派给他下了通缉令,他也不甚在意,寻了个人妖魔三族交界的地方开了一间乐坊叫幻音楼。
      楼里俊男美女云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有所长。倘若兴致来了,他也会即兴表演一段。若有客人想对姑娘郎君们动手动脚,全被他打得头晕目眩再丢出去,保管外伤好了之后走一步还能抖三抖。
      那天幻音楼开门之前,他听着乐者们奏乐,忽然兴起,挑唇笑道:“来,楼主哥哥给你们跳一段!”
      话落便上了场。
      红衣黑纱,体态蹁跹,腰肢柔软,再加上上了些许胭脂的眼尾,竟是像极了勾魂夺魄的艳鬼。
      姑娘郎君们笑着起哄:
      “楼主哥哥莫要再跳了,奴家要羞死啦~”
      “你们这些小妖精别和我抢,楼主是我的!”
      “臊不臊啊你,楼主哥哥是大家的,你怎么独占呢~”
      “楼主哥哥!腿好长呀!”
      “啊啊啊啊!!”
      一片笑闹声中,他是真的觉得愉悦。
      又过不久,一名修士频频来访,自言心悦楼主日久,期望能见上一面,哪怕只是看着也好。
      他没理。
      想要见他的太多了,难不成每个都见吗?
      只是这人太过坚持,很快便有姑娘看不下去了。他架不住姑娘们的轮番劝说,去见了那名修士一面。
      然而只是见了一面,他便知道,这名修士虽然相貌周正仪表堂堂,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只看这修士眉眼间的戾气与野心,便大概能猜到这怕不是来抓他的。
      毕竟门派通缉了他好几年,每年的赏金都比前一年多上好些,这一年应是终于有修士经不住高额赏金的诱惑,千里迢迢赶来抓他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修士,心道有趣。如今连刚成丹的修士都敢前来送死了吗?
      正想着,后心便蓦然一凉。
      他回首看去,只见一个早上才与他说过话的姑娘站在他背后,手上还握着刺入他后心的匕首,满面惊恐。
      楼里的歌舞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没想到吧,你楼里的这些,早就是我的人了!”
      那修士笑得猖狂,指挥着姑娘郎君们来抓他。他推开身后的姑娘,反手拔出匕首甩向那个修士,转身对上他日前最熟悉的人。
      他一掌劈晕一个,还要防备那修士时不时的偷袭,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而他向来伤好得快,这次却慢了下来。
      不太好的预感。
      目光微微一沉,他正要将那修士一举击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转而被七手八脚地按在了地上。
      “傀儡丝,专门为你准备的,高兴吗?”那修士笑着,堪称兴奋,“匕首也是特地叫人施法做成能封住修为的,开心吗?”
      “放心,我不杀你,我只要你的金丹。以及……”
      那修士怪笑着,抬手一抓,那些姑娘郎君的魂魄竟是直接被抽了去!
      这修士是个邪修!
      一个个魂魄被吞食入腹,修士的修为猛涨,而后又回落成了刚成丹的模样。
      他便懂了,这看起来刚成丹的修为不过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的。
      他看着面无表情,实际上却已经在想该怎么摆脱修士的控制,以及,怎么杀人。
      只是傀儡丝的束缚还在,他目前能做的动作,只有微微转一转头。
      他看着那修士在他身前蹲下,动作甚是熟练地剖腹取丹,只觉得再疼也不及心底泛上来的丝丝疼痛。
      他只是想有人对他好啊。
      为什么偏偏所有对他好的人都不得善终。
      他又没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他甚至连人都没杀过。
      那修士取他金丹,他一声不吭,只觉得茫然。
      茫然又怨愤。
      眼睛渐渐泛了红,他抬手抓住修士的脖子,只轻轻一握,修士便没了气息。再一用力,那修士竟是骨肉都碎了,只留完好无损的皮囊裹着破碎不堪的骨肉,看起来勉强像一个人形。
      他这才回神,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向旁边滚落在地上的镜子。
      哈,入魔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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