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奔跑》易人北

2、奔跑前 02

　　叶落目光凌厉地扫过这个自称是自己儿子的中年男人，脸上浮起满是嘲讽的冷笑。

　　“你这个年龄还需要找个妈？是家里生了孙子缺个老佣人，还是欠了大额赌债和贷款需要有人帮你还债？”

　　摄像机正对叶落，收音话筒举得高高的，叶落这样的态度显然出乎节目组预料之外。

　　但这样不同寻常也会让节目充满可看性，在导演的暗示下，节目组没有插手，任由“演员”们发挥。

　　中年男人苦笑，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跪坐在地板上说：“妈，您放心，我没有打您财产的主意，我就是太想念您，想要找到您，想要……一个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叶落冷冷问。

　　中年男人擦擦脸上的泪水：“我想要知道当年您为什么要抛弃爸、抛弃我，离开我们？”

　　叶落眼中讥讽更甚：“首先，我没有儿子，也没有丈夫。其次，我户口就在本市，从小到大就搬过一次家，到派出所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到我的住处。我既没有掩藏身份，也没有改名换姓。你现在多大了？想找你妈要个答案，需要等上三四十年？”

　　中年男人脱口说：“不可能！爸说你换了身份，他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你。这次能找到你，也是因为他的老友偶尔看到你，拍了你照片，回去问他，他很激动，说就是你。我们才能跟着照片一路找过来。”

　　叶落翻了个白眼：“去派出所查一查，要么就去婚姻登记处查，我有没有结婚生孩子，一查就知道。想要当我儿子，先拿证据来。来还带着摄像机，这么想要出名，到市中心裸跑一圈，包你上头条。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别耽误老娘做饭！”

　　节目组：“……”这个奶奶好凶！

　　中年男人无奈了，转头看向导演。

　　导演咳嗽一声，推了一个人出面。

　　节目调查人堆起满脸热情笑，走出来：“阿姨您好。”

　　“阿姨？有没有礼貌？不会喊姐吗？”叶落不爽。

　　妈呀！节目调查人吞咽口水，忙改口：“叶大姐，我是……”

　　“大姐？我看起来很老？”

　　“不不不，叶姐，姐，亲姐，求您让我把话说完。”节目调查人抹汗：“我们来之前都已经经过详细调查，您说您没有改名换姓，但实际上根据我们的调查，您曾用名叶三招……”

　　“噗！”叶原则没忍住，喷笑出声。

　　叶落斜睨孙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叶原则忍笑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叶三招……这人的父母大概是个武侠迷，不过为什么不叫一招？一招致胜不是更厉害？”

　　叶落嗤：“蠢！那个年代给一个女孩子取名招，无非就是想招弟，招个男孩投胎。不过这对父母更贪心，不止想要招个儿子，还想让女儿招财招福。这才叫三招。”

　　叶原则恍然大悟：“聪明啊，我得记记，以后给您重孙辈取名可以参考。”

　　叶落一指厨房：“滚去把肉洗了！”

　　叶原则嘴上答应，笑嘻嘻没动。他不可能丢下他奶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陌生人。

　　叶落也没管这个便宜孙子，抱臂看向节目调查人，不耐烦道：“继续啊，赶紧说完你的故事赶紧滚。”

　　节目组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觉得这个半老妇人说话太难听，态度也特别恶劣。

　　叶落也特别不爽，这个节目组的人趁她开门的机会，就把器材塞进来挡住门，让她没办法关上，之后人就往里面挤。

　　她准备拿扫把拍人，这个自称她儿子的中年男人就冲进来抱住她的大腿往下一跪，张口就喊妈。

　　她一愣之下，这些人就都挤进来了。

　　节目调查人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调查对象，对方那表情就像在看他们的笑话，但他只能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叶三招和您是同一个人，这点派出所那边的户口名变更记录也能证明。”

　　“啧，没经过本人同意就能随便调查别人的户口本记录。你是贿赂派出所员警了吗？”

　　这话调查人可不敢接，忙解释：“我们说是帮人寻亲的节目组，派出所的同志也是热心想要帮助我们的寻亲者早日找到他的亲人。”

　　导演发出声响，示意调查人在这方面不必多说，这段后面肯定会删除。

　　调查人迅速转移话题：“叶三招确实没有婚姻记录，但那个年代没有登记结婚的人很多，尤其是乡村，办了酒席就算结婚。”

　　调查人不敢再说叶三招就是叶落的话，只说叶三招：“我们找到叶三招的出生地，她十八岁就在那里嫁给了邻乡的伍荣风。伍荣风在婚前入伍，放假回来结了婚，没多久就又回去部队，半年后传出他牺牲的消息。伍家仁义，同意放叶三招离开。叶三招在家人要求下，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城里人。”

　　调查人看向中年男，“那名城里人就是我们委托人的父亲项立杉。但因为某些原因，叶三招也没有和第二任丈夫项立杉办理结婚证。”

　　“叶三招嫁给项立杉后，一年后就生下儿子项登。但叶三招不知何故，在生下儿子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突然离家出走，她丈夫项立杉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叶三招也从此没有再回去家乡。”

　　调查人又看向叶落，斟酌着词语说道：“当年的情况，项登并不知情，他父亲跟他说得也不多。按照我们委托人所说，他父亲自从妻子叶三招离开后，人就变得特别颓废，还爱上了酗酒，之后也没再结婚。项登相当于被祖父母抚养长大。”

　　“项登想要寻找母亲，只是想要知道他母亲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父子？因为他祖父母告诉他，他们一家对他母亲都很好，不但不嫌弃她曾经结过一次婚，还给了在当时相当丰厚的聘礼。把人接到家里后，待她也像待亲生女儿一样。”

　　调查人又顿了顿：“按照委托人祖父母的说法，他们儿子项立杉原本是个很优秀的人，就因为妻子抛夫弃子的离家出走，导致项立杉想不开，从此就被毁掉了。”

　　叶原则皱眉，担心地看向他奶。

　　叶落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唯一的情绪就是满满的讥讽。

　　屋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女主人叶落。

　　叶落挑眉：“说完了？”

　　调查人干咳。

　　中年男项登大约是跪得膝盖受不了，自己爬了起来。

　　“其实想要证明您是不是叶三招很简单，只要您同意和项登做一次DNA检测。”调查人看着叶落的表情说。

　　叶落嗤之以鼻：“你们路上遇到一个陌生人，抱着你大腿说是你儿女，你不承认，对方就要求做DNA检测，你们愿意？”

　　“这是最快解决……”

　　“解决个屁！照你们这么说，以后谁都能来冒充我儿子女儿甚至是孙子孙女，我不同意就得拔头发抽血跟他们检测。老娘秃了谁负责？抽血就更别想！”

　　调查人头疼无比，“但是……”

　　“想要老娘同意检测可以，拿钱来。”叶落毫不客气：“我这也算是参演了吧？你们叫检测同意费也好，叫参演费也好，少于五十万就别再过来找骂。”

　　在场众人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位老姐姐是故意这么说，她就不想做DNA检测。

　　但她越是不想做，大家就越是怀疑。

　　调查人对中年男项登使了个眼色，嘴上说：“五十万不可能，我们可以申请一定经费，但必须合理。我们最多可以支付您一万到三万左右的经费。而且您真的不想和您的儿子相认吗？”

　　“妈，您别否认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中年男又要跪下了。

　　叶落来气了，张口就骂：“你们这些家伙耳朵都聋了是吧？老娘说了几次老娘没结婚没儿子，你们都没带耳朵吗？敢情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龟孙子说谁是他妈，谁就一定得是他妈？”

　　叶落一指调查人：“我还说你是我儿子呢，儿子，来，叫声妈。你妈我保证不抽死你！”

　　调查人尴尬得脚趾抠地：“姐，您别生气。我们节目组也是好心好意……”

　　“滚蛋吧！还好心好意，当我不知道你们一切都为收视率，为了收广告商的钱？”叶落喷气。

　　节目组：老姐姐，您真相了。

　　“还不滚，还想让我留你们吃饭吗？想吃饭可以，掏饭钱，一个人一万！”叶落拉开大门，“不付钱就给我赶紧走人。另外，你们要是在我家门口胡说八道，或不经我同意就放出与我相关的任何视频消息等，我就去告你们造谣诽谤，非把你们节目组告臭了不可。”

　　导演：惹不起，赶紧走！

　　一群人收起器材呼啦啦离开。

　　中年男不甘心，伸手去拉叶落的手臂，嘴里愤愤地喊：“为什么？为什么不认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叶落抓起门边扫把就朝中年男打了过去，张口就骂：“畜生养的小畜生！老娘早就想打你了，真是越看越恶心人！”

　　叶原则在旁边偷偷伸黑脚，用力踢。

　　“住手！你干什么？”中年男被打得抱头惨叫。

　　节目组人忙过来拉架：“大姐，别打人啊，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叶原则护着他奶，不让人碰到，嘴里还大声嚷嚷：“打老人啦，有人丧尽天良打老人啦。”

　　隔壁邻居拉开大门就问要不要报警。

　　“没打，我们没动手！”导演焦头烂额。

　　一群人拖着中年男落荒而逃。

　　隔壁邻居好奇：“这是怎么了？”

　　“碰到一群神经病！”叶落冲着那些人的背影竖起中指。

　　隔壁邻居乐：“叶姐，有事喊我。打架不成，帮你泼盆水不成问题。”

　　叶落挥挥手：“小破崽子，好好读你的书去，别今年考公又不过。”

　　隔壁邻居苦瓜脸：“叶姐，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岳哥，加油，就等你考公过后为我们撑腰了。”叶原则握拳给隔壁邻居鼓劲。

　　岳正气一拍胸膛：“等我考上大法官，以后你们打官司保你们场场都赢，只要你们有理。”

　　“你这是诅咒谁呢？”叶落冷哼，下令：“半个小时后来吃饭，不来我就去砸门。”

　　“得令！”岳正气笑着答应。

　　叶落用脚砰地带上大门。

　　叶原则伸手，满脸不可置信：“……亲奶奶！你把你亲孙子关门外了。”

　　岳正气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