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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百年前)神界缘起·一 ...


  •   “阡陌行主和卿妃,你只能选一个,另一个下贬人间,永不召回。”苏冥夜坐卧在汉白玉塌上,含着笑看着这场好戏。
      身边子夜却目光空洞,手腕被契约环勒的生疼,全身上下没有丁点灵力。
      而那个在自己心头尖尖的女人,足以睥睨众生的东方一主会在自己面前,被碾压,糟蹋,陷入轮回,而自己无力改变。
      “冰神大人不是很厉害么,不入五行,不归天际,怎么,怕了?”
      “也是啊,这流放下界的神被世浊玷污,神魂陨灭已经算是好的了。”
      承影在手上现形,只见剑柄不见剑身,苏冥夜尚沉醉在手握人质,占着上风,对冰神用剑毫无防备。

      冰,生于五行却游离于五行之外,出于水却无相克。
      冰神其人,性情温和,漠视界内大小事务,兴起便习武修道但从不舞刀弄剑,界内神皆知。

      “真想给天下人看看,孤傲的冰神手足无措的时候。”
      东方阡陌眯起眼,细细打量着若影若现的剑廓,若有所思。
      旁边无人注意的苏子夜像见到希望一般,空洞无助的瞳孔里承影的光芒在扩散,云雾短暂的散开了。
      冰神清冷厌世的目光望向台上被俘狼狈不堪的苏家直系冥卿时,一瞬间柔软下来,今天本是两人约定好双宿双飞的日子,现在却要大开杀戒了。
      只在一刹那,殿内长年不灭的幽火黯下,似是天色暗了,白昼和黑夜交错见,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
      “果然,有好戏看。”苏冥夜打了个响指,神渊在黑暗中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行踪飘忽不定的承影。
      两剑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名剑,尤其是承影,只在《圣剑录》上位列首页,却连剑形也没有画出。甚至有人认为承影只存在于虚无。
      “动手才好,我要你看着他们坠落人间,永世辗转生死轮回。”
      耳廓中有轻微“嚓”的一声,通天柱似也微微一震,被这旷古未有的激战所震撼。
      两剑每次交战,神渊便震鸣一次,承影更敛锋芒。
      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大战无声合拢,殿内又陷入一片静穆。
      “咳咳咳。”若非半影半现,承影甚至有几大可能被神渊断成两段。它败了。
      “虽是把好剑,可惜啊与我的神渊相比,差远了。”苏冥夜接过神渊,掏上剑鞘,放在架上。
      “放弃挣扎吧,我的冰神大人,伤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很简单的单选题,选完,剩下那个便归你了。”
      “快些,本尊有限的耐心快透支了。我数三个数。”
      “三”
      “二”
      “一”几乎是同一时刻,“苏冥卿。"
      不敢,她不敢抬头去看,东方阡陌的目光如此热烈,对她是那么的独一无二,在大会上透过人山人海也能一眼识别。
      细致,面面俱到,冷静,唯独对自己,不顾一切,不计后果,赔付了大半个阡陌行以及,自己身为神的最后时间。
      “我,我选苏冥卿。”牙床都在颤抖,从指尖到腿被抽干了力气,气愤,无奈,心痛到窒息,像是被刀搅和着血肉,又狠狠捅了几刀。
      “好,那冰神可一定要好好的。”
      “如果可以,偶然低头,看看人间,看看我。”
      “与苏冥卿好好的,别再闹了。”
      “季节更迭时记得调整心态,难以缓和时便去寻苏冥卿,切莫一个人忍着。”
      “如果可以,便忘了我,忘的一干二净也好。”
      两个守卫架着她出去了,方向是堕神台。
      苏冥夜假做感动地拍了拍手,“好一出感情大戏啊,只可惜了我,失去了个旷世美人。按照约定,我的卿妃归你了。”
      那戏谑的表情,目空一切的眼神,妄图将人,神,万物牢握在方寸间的霸道,成了若冰为神时期最大的恐惧。

      (神界·卿宫)“当年呐,卿尊并非卿尊,尊主也非尊主,界内大小事务多由苏家掌管。可惜这苏氏绝的早,悄悄的说啊,据说是尊主干的。”宫内管事爱得唠嗑,还爱一边磕南瓜子一边谈些往事风云。
      “老苏家在一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大批精英屠门了,一家上下加其旁门别系千把人一夜间消失殆尽。”
      “多提一嘴啊,这其中的旁门别系里就包括苏子系,子夜尊主的母族。”
      “好在直系少主苏冥卿小姐随侍人隐居到肮脏不堪的市井,逃过了苏氏余波的浩劫。”
      “尊主原名苏白夜,是苏氏旁门里算是显赫的,为彰显正统改名苏冥夜,并千方百计将苏家正统接回,与其结好,巩固了尊主之位。”
      “那尊主岂不是很委屈?”小侍女眨巴眨巴着不谙世事的眼睛,拿着扫帚,将下巴支在上面。
      “当然委屈,且不说夜夜身边躺着的是屠了自己满门的仇人,身上带着尊主的契约环,稍有不从便会痛不欲生。”
      管事长长叹了口气,“前几年传出尊主要卿尊为其传宗接代,夜夜宠幸卿宫,那宫外的红灯笼啊,尊主是看见也作没看见。”
      音色清冷,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在讨论些什么。”
      吓的小侍女扫帚掉在地上,哆嗦着尝试了几次也没拿得起来。
      “拿好了,也便是在这里,日后若去了他处,切莫这般口无遮拦,祸从口出的道理也不用我说了。”那个被破例以后宫之身封为尊的真神,弯下腰,捡起扫帚,影子在地上长长的,一直投到小侍女脚下。
      “她下去了,入了轮回的神会被尘世慢慢侵蚀神根,成为堕神,若侵蚀严重,甚至可能成妖入魔,为害一方。”虽不是苏冥卿的错,但现下也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了。少了那个无条件帮助,维护自己的阡陌行主,有些事情就简单多了。比如,神界的条条框框。
      “作何打算?”
      “我想,打破这个牢笼。”
      以游离于五行之外的力量,与白夜那汇总了上百名真神的邪力对抗。放出镇压在大殿下的五条神龙,同时招人在万神窟释放众神魂魄,众神归位后,自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们便乘这时混乱从真龙盘踞处下的深渊,越过那三关即可逃离。
      “冥卿,委屈你了。”
      “其实,无论在哪,自由自在的人间四月天也有穷途末路,暗流涌动的神界安乐地依然鏖战难终。”
      “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人间。”
      冰神笑了,似二月的冰川龟裂开,“今天的你,言辞甚多。”

      (神界·公元十三年)“卿尊怕是昨夜被折腾累了,至今还未醒。”瞳恨不得凋亡在苏冥夜压迫式的目光下。
      “也是啊,”仿佛想起了昨日的欢愉,苏冥夜甚是满意,“那卿妃醒了便来唤本尊。”
      屋内熏香袅袅,帐里难眠的人儿目光空洞,没有聚焦,昨夜,确实是被折腾累了啊。翻过身,试图掩去耳边嘈杂。
      事与愿违,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神界震动了,一个不入五行的神从下界飞升而来。短短片刻,界内便下起了绵绵鹅雪,清秋也掩盖不了气温的迅速下降。
      “瞳,门外怎么了?”苏冥卿轻轻唤声。
      瞳习得魅惑之术,在下界勾栏也是数一数二的花魁美人,飞升后成为了卿宫为数不多的侍人。
      “宫主,是有新神飞升了,而且貌似是冰神,不入五行。”瞳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牟子,星星和月色倒影在里面。
      “那么,必然会掀起一方的腥风血雨。”苏冥卿淡淡的说了句,侧了个身,浅浅的睡去。

      “苏冥夜?庶子何时也能坐上这至高之位?”冰神皱了皱眉,看着昔日庶子坐上了真神之位。变化这般大,想必是苏家有了大动荡。
      “呵,冰神从堕神一路飞升,听闻有几次险些入了魔,这千辛万苦回来了,见了老朋友第一句话就这般讽刺,像样吗?”
      “像样,自然像样。怎么算我也是神界元老级别的神了,比你还老些,按礼数你应当尊称我冰尊。这跪拜的礼节也罢了,这次我回来了,这位子也该坐像样的人了。”
      一袭单薄的白衣镶金,宽大的衣袖,轻踏着云头霞纹屐,小手指关节处小小的堕神印,倘若是真神……
      “是是是,冰神不受这五行束缚,比其我这个不入流的神尊还是配位的很。”
      冰神倦于看这些无用的阿谀奉承,挥袖离去。
      苏氏余人,定是要去拜访下的。

      按着侍女引的小路,绕过些红白宫闱,卿宫隐秘在红尘间,白与天蓝色装点的宫墙显得格格不入。
      “何人敲门?卿宫不对外人开放。”这话是苏冥卿让每个侍人牢记于心的,包括对苏冥夜,次次入内,次次都要唤一次。
      “在下冰神,无名,无姓,前来拜访苏氏遗女。”这苏氏遗女倒有些让自己意外,全家灭了有幸做上妃子却不侍奉,这般无礼侍君,想来也不会过什么好日子。
      沉寂了有些天的绛色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动,最先映入眼帘竟是那眸子,从垂目厌世到正眼相视,眼里带了些焦距和活人的光彩。随后是修长的身姿,可惜消瘦的打紧,素衣随风鼓动,显得她更加瘦弱。
      “失礼失礼,面见冰尊却蓬头垢面的,实在是有失体统。平日我这偏安一隅的小地方也没人来,身子也不好,除了寝宫也不去他处,故有些失态。”那女子微微欠身行礼,得体大方,确实不亏是苏家小姐。
      “快快请进,瞳,去沏壶茶。”

      茶韵飘香,手尖触碰到杯盏时略高的温度使冰神不禁一愣,这就是人,仙所感受的温度。
      听着,侧耳倾听着,面前人儿不过活了百年,相比自己万年混沌,千年成形,百年修行不过弹指一瞬。
      与人类成年同岁,十八岁家族鼎盛,仓促数十年而过,家没了,躲躲藏藏又是十余年,被苏冥夜抓捕审问区服等等,三年辗转,剩下的便是自己从小轩窗里看见望着苍穹,想要归去的妾妃之耻,时间无穷无尽。
      面前人儿抿了口茶,“早听闻冰神与苏氏颇有些渊源,故而放心全盘托付,冰神可切莫外传。”百年故事听毕了,最后还不忘叮嘱。
      “好,如果有空,我会常来。”

      这一言常来,便是多少个举杯邀月,碍着冰神,苏冥夜再也没有纠缠过卿宫,甚至在其逼迫下恢复了苏冥卿,卿尊的称号。
      那日,报喜的侍人早早恭候在门外,为寂寥无人的门府填上几分活人的气息。苏冥卿拖沓着靴子,发髻松松垮垮,名号而已,本便不放在心上。住所门开了,那个被允了不用守着大门的冰神竟含着笑,“恭喜卿妃晋升为卿尊。”
      那一天,府邸来了很多天,人手短缺的卿宫陷入忙乱之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冰神大人破例用圣剑剔了条鱼,骨肉分离,看的身经百战善厨的侍人们一阵赞叹。

      不过一周,被钉在耻辱柱上万人唾弃的苏氏被平反了,一手推进的依旧是冰神。
      她堕神后府邸因不吉利被推倒做了永生花圃,现下勉为其难落脚在卿宫。子时万籁俱寂,透过稀稀拉拉的空殿,豆大的烛火亮着,明烛天南,一夜无眠。
      次日便有侍人言,冰神不分昼夜,快马加鞭把苏氏这委屈给掀翻了。

      “许久没有这般快乐过了,冰神啊,有时候当真觉得,你是苍穹怜悯我,派来拯救我的。”
      酒涩佳人,面色被温酒醺的微红,依在亭边扶手上,喃喃自语。
      “拯救,也罢了,便是神来拯救她的人间了。可这一救,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若仅把你带离苏冥夜身边,安安分分完成后便离开你。你仍是卿妃,会不会,过得更好些。现下跟着我东奔西走,遭人肺腑,又是何苦呢。”
      些许是喜尽悲来,酒色,月色,人面朦胧,亭边窈窕女子勾人心弦,纤手扬起阵阵涟漪,又俯身落入万里桃花。
      环顾四周,无人,却无人,衣纱轻褪,香肩半露,面露潮色的卿妃尚在醉中,难表之意尾音随着冰尊的动作起伏不定。双腿也是修长无暇,夜间晚风轻抚,双腿交错取暖,上下微微摩擦着,越是无意越惹人犯罪。
      “卿尊,我可以吗?”
      这情啊,一起便失了分寸。
      随着尾音步入高潮,称呼从卿妃变成了卿儿。从未有过的满足,是被小心翼翼充盈的满足,亦有被冰神之躯包容吞吐的战栗。
      “可以,我甚至想把自己交给你。”这女人,竟如此熟悉红尘,特别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事,平日那高高在上,威震四方,气场不似真神却胜过于他。
      好想就此沦陷在冰神编织而成的温柔乡里,踏着一夜好梦,梦中万物归宗,返璞归真。只这一场大梦,末了便戏谑了人间。
      “那你这般待我,我们……”苏冥卿喃喃道。神识仍沉醉在安宁中,忽而脑海里的一阵铃声,唤醒了大事未定的梦语人。
      “嗯,我知晓。”冰神宠溺的笑一闪而过,甚至还未来得及捕捉,散失在无情的空气里。

      想来那段时光,是两人为数不多相聚一处,随心常言的空挡,只不过确认关系后的三个月,第三个月才开始了四个白夜,下界来犯,大敌当前,自然是“一致对外”。
      “感我神界得冰神奇才,凡五行必相生相克,冰者游离于五行之外,无文献记载,也无实时对战可供参考。故派冰神带兵平定,即日启程。”一纸书草草,从此两难望。

      “当真容不得拒绝么?”苏冥卿包裹上最后一个行囊,小心翼翼地问了第三次同一个问题。
      “卿儿,这次我必须去,若是敌寇攻打进来,你作为嫔妃是要被压做俘虏,严重些祭魂赔罪的。”
      冰神拿上行囊,不忍回头看说定要相濡以沫一生的月下佳人,才不过几个月啊,分别就这般的快。

      第一天,卿宫逐渐失了温度,苏冥卿不再走动,灯芯渐长,也无人修剪,填油。
      第二天,苏冥卿直至巳时才醒来,梦里梦外都是离别,不觉泪沾满席。
      ……
      一个月过去了,冰神没有回来,纵苏冥夜有遮天之术也管不着区域外的厮杀,更何况其两人见面已到担心会大打出手的地步。若他默许敌方俘获冰神呢,若他不给冰神增员呢,若冰神真立功而归他乘人不备呢?
      一个月内,苏冥卿做出了选择,纵使背叛了这个由苏氏一手扶植起来的泡沫神界,也要与冰神相伴,无论身在何处。

      “苏冥卿,你可想好,这步踏出,便回不来了。”
      “卿尊,我们安安分分在宫里等消息,若不耐烦了也可以找东宫,西宫等等去打探,真的没必要冒险。”
      瞳劝过,子夜警告过,连出走那天都是雨天,但是啊,真的,只想再见见她,见见为了自己跌入凡间的神明。

      战场上硝烟弥漫,真气波一阵接一阵,绛色,墨色人儿耗尽修为后操起刀剑,一时间刀光剑影,人人向往的神界也不过如人间一般狼藉。
      旌旗萧卷之下,战后方苏冥卿坐在塌上,胸口纱布上呈墨团分布的血迹,本人瞭望着不远方的前线,这一仗若没了自己要死伤多少。
      “胡闹,一个深宫养尊处优的妃子居然带兵上阵?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若那卿妃有了闪失,你们又该当何罪?”苏冥夜原地踟蹰,对这个女人可谓是一筹莫展。玉盘珍羞全做废料,正品神位不入法眼,胭脂水粉,团扇香料等等,不过弹指一瞬。
      她,到底想要什么?非要自己把天下送给她,她才会笑么?
      “真神君切莫动气,且不说这场换我们谁也不敢接手,这不才把烫手山芋丢给冰神,就论卿妃的胆识,也远远超出一般女子。再者,有勇气带兵至少证明卿妃在苏氏时还是略懂武功的,这些年也未曾疏忽。我神界人才济济,真君应感到高兴啊。”
      苏冥夜苦笑,“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即使她身怀绝技,小打小闹可以,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人都有万一,若她不慎战死在战场上呢?”
      苏子夜抓起一把棋子,在光下个个珠光耀人,晶莹剔透,一颗一颗从空中垂直落位在棋盘上,杂乱无章。
      “那便需要真君好好为她祈福了。”

      营外马蹄踏过,烽烟几处前来送信的人儿身上血迹斑斑,“报主帅!我军前线快抵御不住了,向前五十里内没有部队驻扎,请求支援!”苏冥卿睁眼疲惫的双眼,胸口的伤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慢慢起身,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再此撕裂,血团扩大,她皱了皱眉,摁着伤口坐起了身。她看见她麾下的士兵伤残无数,必不多言,死者定是尸骨未寒,敌方卢马毫不留情横踏而过,自己竟安然自若休息着。
      撒上天竺葵,将细布裹紧,穿上战袍,缓步走出军营。报信求援的人已经气绝归西。五十里内都没有她的部队么,一支万人的精锐之师加上九天真神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现下,私心逐渐死亡,更多为了带出来的兄弟们多数能锦衣还乡,还在努力。
      “我会做你请求的支援。”
      数波真气大面积横扫过去,敌方前排人仰马翻,“咳,咳咳……”一口血涌上喉部,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这一下足够自己养上个把月了。
      “报主帅,敌方统帅是个娘们,眼下正在前线鏖战。”男子握住身边红尘女子送樱桃的玉手,“女子?活捉来,我要见到活的,谁将其带来我重重有赏。”握刀粗糙的手领着玉手一路向下,笑容猥琐至极,令人作呕。侍人明了,附和的跟着笑了起来。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催动不该用的真气,铁锈味在喉口久久也不散去,银色的战袍已经染成红色。肩头一箭还没取,又来了一波万箭齐发,“对不起……”不知对何人所言,身边没有任何人,而自己真的散尽所有灵力了。
      “缴械投降,我等可饶尔等不死。”对方通讯人儿立与半空中,这般居高临下俯视着我方残军。“休想,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打赢这场莫须有开战理由的闹剧。”几乎冒着自焚的风险,苏冥卿又一次发动了风斩。
      “将军,那娘们疯了,疯了!居然用风斩,我方前部军队敌不过啊。”报信人儿惶恐不安,“风斩?这么说她命不久矣了?”座上将领试剑备战,“明天,我要亲征。”
      “明天,我要亲征将她好生迎回,然后好好惩罚她。”苏冥夜披上战甲,扬鞭启程。

      晨曦泛光,古人说天与地最近的一刻,本是神圣的时间,战场确是一片狼狈。
      “卿帅,我们要不降了吧,兄弟们真的撑不住了。”一夜的鏖战下来,麾下战士们精疲力竭,片刻休战时倒在血泊之中累的和尸体没有区别。
      “不可,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卿帅,您回头看看,看看这一路走来的兄弟!,把酒言欢畅聊壮志的兄弟们!他们到死都相信,相信会战胜,然后回去,封侯拜相!现在呢?现在还剩几个!”
      “便是如此,那便顺了他们的心,战至最后一人。”
      “那是您,不是我们!”
      “是您一意孤行盗兵符率军,若是白夜尊怎可能到如此地步!”
      军心涣散,怨言此起彼伏,有抱怨为何女子统帅的,有抱怨久不归家的,有流着泪混着沙惋惜战友的。
      “我败了。”苏冥卿将武器丢在地上,向着敌方精锐有制的大军双膝跪下。
      败的彻彻底底的,没有见到冰神,没有战胜敌寇,没有成为一个令君王快乐的妃子,也不是一介带兵打仗的好手。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膝下跪着的是神界的土地,背后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自己却跪下了。
      “呵,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嘛。来,给爷磕个响头,磕一个,喊句女人就是贱,本君便饶你一支队。”
      视线里红色一片,好想就此闭上眼睛,不去看恶人的战况。刺耳的劝降,羞辱的言语一个劲灌进耳畔,在里面循环。
      …我的妃子,神界的卿尊,给你磕头?无耻小儿,你在羞辱卿尊还是羞辱我神界?…苏冥夜搀扶起重伤的冥卿,感受到对方从未有过的无力依靠时,他一愣,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这些伤,是你和你军队给她的吧?”褪去手套,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裸露在空气里。
      “稍作调整,我代替苏冥卿做主帅。”
      “我会很高兴的,你眼里漏出绝望满溢。”
      苏冥卿喘了口气,推开了他,“她呢?她被你关到哪里去了!”本以为,本以为两人会在战场上默契交锋,本以为鏖战中会存在一丝丝温暖。
      “至始至终,你都没有派她来战场!前线失守多日,大军却在安然度日!”
      “若不是我贸然带兵应战,明日,后日,他们就会攻入神界,白夜,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靠着卑鄙手段夺取大权的真神,为了自己苟活于世,不惜挂帅出征。男人呐,真让人琢磨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上身伤口火辣辣的疼,战甲凹凸不平,头盔上更是血迹斑斑。这不算什么,心尖尖上的九天真神,那个在万军之中取敌方首席的冰神,音讯全无。
      “你明知道……我是来找她的。”
      “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一个不爱你,随时可能刺杀你的女人亲征。”
      这短短几句话,仿佛耗尽了苏冥卿所有的气力,苏冥夜肩头传来低低的喘气声。
      “我说了,我的妃子,神界卿尊,岂容他人染指?”微凉的指尖从脸颊游走到下巴,指腹在领口处徘徊不前,若非环境不对,大抵会继续进行的吧。
      周身的真神之息毕露,威慑四方,身后聒噪的糙人感受到了,低下头臣服于此,握紧武器,听从军令。
      敌方亲征者对于习武出身的苏冥夜来说不过乳臭未干的顽童,在用拙劣的演技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美人,别着急,我去去便回。”
      旌旗上神界字样被透过云层照射下的烈阳印的格外闪耀,整个军队沐浴在阳光下,如一支天兵天将,从九重天降临。
      “取敌首级,一战成名!”
      “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驱除小儿,扫其威风!”
      整个军队士气达到了高潮。
      两军交战,真气波,真刀实枪杂乱无章。仓乱中,苏冥夜将晕眩过去的卿尊交给子夜。
      这两个身上有着契约环的亡门之徒在乱战中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滞后大营中温暖的塌上,梦魇拖拽着苏冥卿,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僵硬的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怨恨,不甘,愤怒,报仇……如果他们同时扑上来,自己一定会被粉碎的。
      脑海心中循环这一句话。
      后来,万千金光破开雾霭,照耀了地上的坑洼,折射出的淡淡残光败影间,朝思暮想的女人淡淡开了口。
      “卿儿,我要先走了,明明我们才一起多久啊,明明几个月前我们不是这般约定的。造化弄人,天地间命从不由我,特别是我这不该存在于世的意外。
      且记得,苏冥夜到底会护着你,万般无奈时舍身保命也未尝不可。
      闲时定要将卿宫经营起来,手头有些可流转的资金,面对些事时才不会走投无路。
      …………
      我是神,游离于五行外的神,故而我不会死,也不会入那荒芜轮回。我不会消亡,我会化作霏霏白雪,印着你年岁渐增。”
      那白衣单薄,走动时衣角虚化,带得几分薄凉。她仿佛不存于茫茫人世。这言毕一转头,便再也没有回过来。挥了衣袖,几句诀别便消失了,冰神啊冰神,你竟狠心至此。
      既然梦中有你,那我便在梦里,陪你大梦余戏。

      “你用不着呆在这里,我不会吃了你的女人。”子夜淡淡瞥了几眼卸甲换便服的男人,看样子,是准备留宿了。
      “你也不是事外人,她从来不是我的人。”深深吸了口气,这简单一句竟惹得他眼眶微红。
      “她,似乎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东西,不愿出来了。我怎么唤也不应我。”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子夜品了口茶,茶色醇厚,茶香浓郁,茶雾氤氲。
      嘲讽,满眼尽是嘲讽,“呵,是梦到了冰神吧。除了冰神,她可不敢把后背留给其他人。”
      “既猜到了,你还温存着她。”
      自从被苏冥夜强行带上了契约环,锁住了法力,不得不时时刻刻跟在白夜身边。说是侍卫,倒还不如侍卫般自由。
      “她是苏氏正统啊,苏家,我到底是对不住的。”
      “仅仅只是对苏家?没有丝丝对她的真情吗?”
      “没有。”
      这些话子夜不信,不远万里奔赴生疏的战场,冒着开战的风险从敌军手里救下的女人,怎可能只是利用。
      看破了,不说破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小冰神,如果有人看应该可以猜猜
    预告——囚禁小冰神,苏冥卿负伤拼死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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