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绿茶三岁半》黑色的雪花

6、第六章

　　正是农忙到来之际，石头家的事也只是在拖拉机上引起一阵热议。回到大队后，乡亲们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根本无暇去关心石头家。

　　这边王秀娥在黑市尝到卖头发的好处后，立马就让两个儿媳第二日到公社把头发也给卖了。

　　一家三个女人都是短发，马上就引起了家里男人的注意。何春根还有些怨自家娘，为了一块六毛钱剪掉了媳妇漂亮的长发。其实是因为何春根有个怪癖，从小到大特别喜欢摸女人的长发。小时候就因为经常摸他娘王秀娥的头发就没少挨打，长大后娶了李桂兰这个性子软的媳妇，摸起头发来更是肆无忌惮。倒是有时候王秀娥看不过去还会说自家儿子两句，李桂兰却是闷不吭声的，被扯断了发丝也只是轻轻拍打一下何春根的手。现在李桂兰一头长发没有了，何春根一时手痒，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女儿身上。珺娇可不喜欢被人摸头发，还是被渣爹触碰，所以看见何春根就躲得远远的。家里就这么几个女人，何春根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他侄女何美芳身上去，他可不想被他大哥揍。就这样，何春根这打小就有的坏习惯倒是改正了不少。

　　这日，何国栋放学后带着二柱一起来找珺娇玩。

　　“娇娇，能给我两颗糖吗？”二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糖对于黎溪生产大队的小孩子们来说可是宝贝一样的存在，尤其是爱吃甜食的小姑娘们。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唐突，但石头是他兄弟，他奶奶都病成那样了却还惦记着年轻时尝到的甜，他真的很想帮助石头共同完成他奶奶的心愿。

　　这小屁孩吃糖还吃上瘾了？珺娇内心腹诽道。上次的大白兔奶糖，她给了几颗自家娘亲，何国栋和二柱两人各一颗，剩下的就被她珍藏起来了。

　　何国栋见珺娇没回答，想着自己妹妹一向馋嘴，好不容易得了几颗糖，还分给了自己和二柱，这已经很大方了。现在二柱还开口问她拿糖，她肯定不乐意，便同珺娇解释道：“娇娇，二柱不是为自己问的。他是想拿给石头奶奶吃。”

　　珺娇不是不愿意，而是想着是不是多拿几颗给二柱好多换些猪油渣呢？虽然二柱家的猪油渣不是太咸就是太甜，但聊胜于无啊。毕竟王秀娥即使买了肉也没有做猪油渣的分量，每次都是用来炒蔬菜，一盘蔬菜里能放五块肉片对自己家来说已经是奢侈了。

　　现在听何国栋这么说反倒有点不乐意了，原来是帮石头问的，那是不是自己就没有猪油渣吃了。

　　珺娇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看见珺娇有些不高兴，二柱连忙说道：“我还是让石头拿柚子去和何大花换吧，我昨天看见她拿了两颗米糖在吃。”

　　“大白兔更好吃，奶奶吃米糖肯定会嗑牙。这些都给石头奶奶吧。”珺娇听到有柚子吃，立马就换了个态度，迅速地把口袋给掏空了。除了刚来时见到的桃子，她再也没吃到过别的水果。二十一世纪时的她每天至少要吃三种水果，可来到这将近一个月她只吃过两颗桃，还是酸掉牙的。本来桃子成熟了，王秀娥是想留一些放家里给大人和小孩当零嘴的，但哪知道今年的桃子出奇的酸还带一些苦，她就只给几个小孩一人分了两个，其余的都拿到公社去卖了。现在听到石头家有柚子，珺娇自然乐得拿大白兔奶糖去换。

　　“我们一起去石头家吧！”何国栋带路，二柱和珺娇走在后面。

　　快走到大队里唯一一座瓦房时，二柱同珺娇和前面的何国栋说道，先到他家去拿点鸡蛋。珺娇和何国栋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昨晚石头把家里全部的鸡蛋都拿了过来找二柱他爹，二柱想着偷偷从家里把石头给的鸡蛋又给还回去。

　　走进二柱的家，青砖黑瓦，房子虽然没有珺娇家大，但小巧精致，地面是罕见的水泥地，俨然是黎溪生产大队的富贵人家了。

　　这时只听房子里传来二柱他爹和他娘吵架声。

　　“他爹，我也不是不同情石头，可咱们家也不富裕啊。你一出手就是五十元，这五十元抵得上咱们家好几个月，黎溪生产大队平常人家大半年的口粮了。你说我揪不揪心，五十元就换来这十个鸡蛋，以后这日子咋过？”二柱他娘一声声质问着，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大队长回心转意。

　　“石头这娃也是可怜，拿五十元给他奶看病也算是我们积德。你就别在这哭哭啼啼的，让别人听见了看笑话。”二柱他爹吸了一口旱烟，慢慢吐出来，继而说道。

　　“好啊，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这个家我不管我了，谁愿管谁管去！你以为我愿意为钱斤斤计较，你就知道在外面充好人，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我和二柱……”二柱他娘被他爹最后一句话给刺激到了，这下是真的哭了。

　　二柱在屋外听到爹和娘为石头家的事吵架，赶忙小跑进屋，说道：“娘，你别气了，就让爹把钱给了石头吧，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听到二柱这样说，二柱他爹很是欣慰。“你看看一个孩子都比你懂事！”

　　“我不活啦，我幸幸苦苦这是为了谁，你们两不领情就算了，还来怪我……”二柱他娘显然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二柱他爹同二柱招招手，两人一同到厨房把石头送的鸡蛋给拿了出来。

　　“这些鸡蛋都还给石头家吧！”

　　“那我娘……”二柱也没想到他爹和他自己心有灵犀，只是他有些担心他娘。

　　“好孩子。”大队长摸摸自家儿子的头，“我会劝你娘的。”

　　二柱和何国栋小心翼翼地护着鸡蛋来到石头家，石头家和黎溪生产大队平常人家一样也是住着破旧不堪的茅草土砖屋。

　　他们进去时，石头正在给他奶奶煎药。

　　“奶奶，二柱，国栋，珺娇他们来看你了。”石头把他奶奶扶起来后，向他奶奶一一介绍他们几个。

　　石头他奶奶年约七十多岁，皮肤黝黑，满头银发，额头上的抬头纹很深，躺在床上看着很虚弱的样子，珺娇他们进去时她还不停地在咳嗽。现在还是初秋，他奶奶却盖着冬天的大棉被，珺娇心想着，她肯定是病的很
　　非常严重。

　　听石头说完有人来看她，老人家这才睁开眼睛，珺娇能明显感觉到她双眼浑浊无力，眼睛里灰白一片，无任何人或物的影像。这时她想起坐拖拉机时那群妇人议论的，石头他奶奶年纪大了眼睛变得不好，几乎是瞎了的状态。

　　看着这个骨瘦如柴，双眼浑浊的老人，珺娇内心有了一丝丝触动，她想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亲奶奶。小时候父母忙，她是跟在奶奶身边长大的。长大后，回到父母身边，忙学业，忙工作，连奶奶最后一面她都没见到。她现在想来内心很是自责，子欲养而亲不在想来便是这种滋味。

　　石头奶奶喝完药后，石头剥了颗糖放进她嘴里，尝到了久违的滋味后，这个老人家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只是吃完一颗后却再怎么也不肯吃了，一直让石头把糖和几个小孩一起分了。

　　“奶奶，我还有很多糖呢，明天我都带来给你，你快吃吧。”珺娇打心里想让这个老人家多尝一些甜。

　　珺娇一说完这话，二柱和何国栋对她的佩服感油然而生。要知道这可是大白兔奶糖，但现在娇娇不止愿意给，还愿意给全部的大白兔。

　　娇娇妹妹不会是天使的化身吧！两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而当事人石头看着珺娇的目光明显不同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石头奶奶听到珺娇的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但还是拒绝了珺娇的好意。她把剩下的糖都藏到了枕头下，嘴里还念叨着要让老头子回来也尝一尝。

　　石头爷爷不是不在人世了吗？珺娇虽然满脸疑问，但猜想着是不是奶奶有些病糊涂了也就没追问。而二柱和何国栋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为了感谢珺娇几人，石头把家里最大的一个柚子给拿了出来。黄色的外皮一剥，露出白色的球状□□，几个小孩都馋出了口水。石头分成了三分，珺娇注意到她给自己这份是最大的，相当于二分之一了。用手指剥皮时，柚子的水分直接喷薄而出，结实的一瓣瓣果肉放进嘴里一咬，甜中带点酸味的水分在嘴里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口腔。

　　“何国栋，原来你偷偷在这吃柚子，娘到处找你呢！”正当几人开心地吃着柚子时，煞风景的何美芳出现了。

　　“芳芳，给。”何国栋分了两瓣柚子递给何美芳。

　　何美芳咽了咽口水，但愣是不接过去，还满眼厌恶地指着石头说道：“娘说他家不吉利，吃了他家东西会厄运缠身的，我劝你也没别吃。”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瞪了珺娇一眼，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我看着你倒霉的那一天。

　　珺娇吃的津津有味，可没空搭理她。

　　“美芳，你怎么满口的胡说八道？”有这么个蛮不讲理的惹事精亲妹妹，何国栋深感头疼。他同时拍了拍石头的肩，安慰他道自己妹妹不懂事。

　　何美芳看见珺娇几人吃的这么高兴，心里越发生气，“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他爹死了，娘跑了，现在爷爷也死了，马上他奶奶也会……”

　　“住口！”珺娇突然想起石头奶奶的念叨，这个老人家恐怕还不知道石头爷爷过了。

　　可为时已晚！

　　正如珺娇所想，床上的石头奶奶一听到何美芳的话，“闷哼”一声晕了过去。这时在场的几个小孩都慌了，特别是何美芳，吓得直接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