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雷蕾

8、抓蛇记

　　那是在秋末冬初的一个早上，一切并没有什么征兆，奶奶像往常一样挡在炕的边缘醒来，大姨也早已经在烧炕的灶台上烧好了饭，一老一小在大姨的吆喝声中起来穿衣服…
　　迷瞪中的我刚坐起来，就被一种本能下坠的力量拽回到枕头上，再挣扎起来又摔倒下，我带着害怕的哭腔向身边的奶奶呼救“奶奶！起不来啦！”奶奶不经意间的向我一瞥，忽然失声惊叫起来“你快来！雷蕾这是怎么地了！”大姨更是起身窜过来一看究竟，匆忙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动手扶起我来，亲自给我穿小棉袄，穿到一半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右边脸整个肿大，带动着脖子也不方便转动…
　　大姨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偏方找了点仙人掌，将混合着一些粉末的一坨粘稠物糊在了我右脸上。过了几天仍不见好转，大姨又急匆匆寻方回来，说要带着我们三个去地里抓条蛇…我看了看大姨：一个乱了主意的中年农村妇女，又看了看旁边俩三岁的弟弟，最后大家目光都落在了上初中周末休息在家的哥哥身上，有哥哥在，应该不难吧。
　　周围的地早就被勤恳的村民修整成了田字块。我们一行人马，直奔村外的大荒沟里去找，遥远的荒沟的另一头是通向外村的河。哥哥给我们每个人扯了一条树枝，让大家一字排开，横跨整条沟。雄赳赳气昂昂的，我们开始抓蛇了。大家人未动，树枝先行，用树枝来回的扫荡着自己负责的或半米或俩米的半径范围，一边扫荡一边行进，眼睛紧紧盯住枯草地，真正的做到了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力量相差悬殊的队伍，如此认真的走了大半个晌午，没有任何收获。失望沮丧挂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弟弟也是累的走不动的呆站在了一旁。平时经常会不经意间抓到的大小粗细各种花样的蛇竟然一条也没有出现。恍然间大姨说了句：“快冬天了，都不出来活动了。”这句话一说，大家更难过了，好像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个炸腮。
　　这时哥哥看了看我们的队伍，说：“你们在这慢慢的找着吧，我去前面看看。”说完，哥哥一个人扫荡着他的一俩米的半径快速的向前推进，大姨带着走不动的我俩在后面几乎不抱希望的继续扫荡着…哥哥带着我们的希望走的很快，远远望去已看不见了身影。我们既高兴于哥哥一个人可以扫荡的如此之快，又失望于他走了如此之远，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我们茫然困顿之间，忽然远处传来了哥哥胜利的高呼声，“抓到了！抓到了！”只见远处一个小身影一边咋呼着，一边高挥着一只手，向我们跑过来。这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清晰，直到哥哥跑到我们跟前，我才看清楚哥哥手里的蛇：那是一条非常小非常瘦的褐色的小蛇，跟哥哥的食指一样粗细，绕手掌俩圈只剩下头尾在外面。就是这样一条小蛇，哥哥用尽全力，追赶到大沟的尽头，眼看着它就要逃跑消失于水中，在它入水的一刹那，哥哥跳进水里逮住了它。
　　回到家里，大姨在院子里支起了一个小火堆，我们蹲在旁边，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堆里就飘出来一股烧烤的香味。大姨将烧熟了的黑黑的小蛇挑了出来，掐了一段细细的尾巴给哥哥，顺着尾巴又掐了段细细的蛇腹给生病的我，然后把最厚实的蛇腹一段掐给弟弟，最后把没有肉的头留给了自己。
　　哥哥看了看自己的蛇尾似有委屈却又无法说什么，我看了眼弟弟手里厚实的蛇腹奇怪了下：长炸腮的不是我么，算了，管它呢。孩子们总会在父母的分配上进行着比较，计较的并不是手里东西的大小，而是父母的爱。想必每个孩子的心里都有对这条小蛇的自认为合理的分配方法。
　　不知道归功于仙人掌还是小蛇，总之，第二天我的炸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