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雷蕾

23、大人们的好奇心

　　　追自行车事件后，所有人都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我也明确了日后该依附而长大的对象及周遭环境，重新在陌生的小村子里过着日出月落，四季更迭的日子。
　　一天傍晚，妈妈在院子里乘凉，我屁颠屁颠的溜达出去玩，刚穿过门前的小胡同就被叫住了，
　　“蕾雅！”
　　是岔路口杀猪家的老闺女，因长得五大三粗又粗鄙油腻而找了个倒插门女婿。抬眼望过去，她跟她老娘正坐在平房顶上摆弄着苞米棒子。
　　我并没有应声，只是怯生生的站住了望向她俩，
　　“你亲恁妈还是亲恁大姨？”
　　晴天霹雳般的一句问话从平房顶上扑面冲过来，瞬间将我钩住，就像是那被她活生生剥了猪皮而精光的挂在集市上的猪，就那样赤裸裸的挂在那里，被剥的毫无隐私，任人随意宰割…
　　“亲俺妈”
　　我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一句违心的话，生怕回答错了传回到我妈的耳朵里，
　　“你不亲恁王庄的大姨？养了你五六年，你一点也不亲她！？”
　　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足，她又紧接着抛出了夺命灵魂三问，
　　“昂！不亲！！” 我负气的大声回答。
　　她还要再问什么，被她老娘拽住了，我也转身扭头往回走，泪水在转头的一瞬间就掉了下来，我不亲我大姨，我不亲，我不亲，可这泪水就像是对背叛大姨背叛自己情感的一种惩罚，心也酸痛的怎么止也止不住…
　　只顾着低头哭泣，不知不觉已走回了院子，沉浸在悲伤里的我被妈妈一把拉住，低头关切的问道：
　　“蕾雅，你怎么了？”
　　“那个杀猪的问我亲你还是亲俺大姨。” 我一边哭，一边作答。
　　“那你是怎么说的？”
　　“亲你”
　　“既然亲我，那你为什么哭啊？”
　　我又被问题愣住，沉默，是啊，既然回答的这么确定又讨好，又为什么哭呢？我更难过了，又被发现做了件俩边不讨好的事，妈妈不要我的话，我该怎么长大活下去呢，我哭的更伤心了……
　　“下次再有人问你亲谁，你就说你都亲。”
　　真的吗？我惊讶而感激的抬头看着妈妈，瞬间天晴了，我真的可以这样回答吗？我突然变得很高兴，不需要再拧着心伪装自己，在我高兴的瞬间，妈妈脸上飘过了一丝悲伤…
　　不管怎样，我再也不怕面对这个问题了。后来果然村里各种奇怪的老太太小媳妇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而我也会轻蔑又敷衍的简短回答：“都亲”，很快再也没人问起这个有固定答案的问题。
　　世界上总是有些残忍又愚蠢的大人，提出那不顾别人痛苦只是满足自己无聊的好奇心的自私问题。
　　就像是这样 “你爱爸爸还是爱妈妈？必须回答而且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