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雷蕾

11、父爱，当如是

　　小时候开口说话特别晚，一岁多了也不开口，直到17个月大的一天，姨夫抱着我在村口看电影《党的女儿》，剧尾父女终于相认时，女儿哭着喊着：“爸爸” 将影片推向高潮，而我也在那一瞬间终于开窍了。
　　“爸爸、爸爸！”
　　从此世界再无外人，见到谁都是爸爸，抱出去玩时村里的叔叔大爷都开始逗我，连婶子大妈们也经常指着门外拴着的那头驴问我：“雷蕾，这是谁？” “爸爸”
　　姨夫农闲时做过很多小生意，当下时兴什么就跟着做，配钥匙、补胎、卖糖葫芦…
　　每到冬天，姨夫就会做糖葫芦去卖。头一天晚上我们会将山楂按大小分好，挑出坏的扔掉，再将好的山楂洗净，横切为二，抠出种子，最后将空心山楂用签子串好摆在盘里。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放亮时，天井里早已支起一口黑色铁锅，姨夫不断的添柴小火搅拌着，直到锅里的糖都冒泡融化后，撒一把芝麻进去并熄火。姨夫将一串串糖葫芦均匀的放到糖稀里蘸一蘸，糖葫芦的红在蘸糖的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姨夫将第一支糖葫芦递给了大早晨爬起来凑热闹的我。
　　知道了其中的奥秘，以后的早晨便不再起来观看。但是每天早晨醒来，睁开的第一眼，都会看到窗户上插着一支红的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从此整个冬日的早晨都是甜的…
　　姨夫经常带我到后村的一个朋友家玩，他们家家境稍微富裕一些，每次去都会有好吃的好玩的，但最让我感到新奇的是，他家跟我一样大的儿子竟然有了一辆崭新的小自行车！我上去把他轰下来，自己霸占着玩了个痛快，走的时候也哭闹着不肯下车，还将人家儿子给推倒。姨夫将我跟车一起提溜起来也没有分开，最后姨夫只好尴尬的惯着我，跟人家说第二天再送回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去他家里…
　　接下来的几天，姨夫都在摆弄一堆木头。爷爷以前是个木工，姨夫也多少会点，而我早就忘了小车子的事情。
　　直到一天下午，姨夫高兴的朝屋里喊：“雷蕾，快来看！” 待我跑到天井一看：大门口放着一辆木头小车子！除了没有链条，行进全靠脚蹬地，其余的都有，就连轮子也随着脚蹬地而滴溜溜的转。
　　大姨说：以前刚学走路时，姨夫就做了个带轮子的三角支架，小小的我扶住把手就可以咿咿呀呀的满院子窜。
　　跟姨夫在一起的记忆特别多，小时候去姥娘家玩，姨夫顺便带我去参加了另一个朋友的聚会。大人在吃酒，一群小孩子便跑到街上吵闹玩耍，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回去找各自大人要两毛钱买气球玩，大人们也都痛快的给了。
　　不到几分钟，气球都爆炸了，我们又跑回去跟大人要钱。这次有的大人就不给了，而姨夫还是笑盈盈的掏出钱来给我。当然，不可避免的是：一小会儿又爆炸了…我也是再次跑到姨夫怀里撒娇要钱。还未等姨夫有所反应，周围的大人却不乐意的开腔了：“你别再惯着她了！都被你惯坏了…”姨夫看看我跟周围，面色尴尬的说：“最后一次了啊，别再爆炸了”
　　我跟小伙伴们拿着最后的俩毛钱无趣的跑开了，看这情形再爆炸也实在不能回去要钱了……
　　一年中最热闹的就数过年了，年前大姨给我买了套大红色的衣服，套在旧的棉袄棉裤外大小正正好，我也美的一直照镜子。这时候姨夫突然说了句：“领雷蕾去照张相吧？雷蕾还没有照过相嘞。”可能是后面这个理由太过充足，大姨犹豫了下也同意了。
　　姨夫领着我走了四五里路来到镇上的照相馆，从照相馆里拔翻了半天，找到一个红帽子来配我的衣服，但却实在找不到一双新鞋来配，好在左看右看也终于满意。
　　那时候照张相两块五，姨夫没有舍得与我拍照合影。
　　每到正月十五，村里就会热闹的放起各种烟花爆竹，我只是玩一些小女孩的滴答烬子，也叫仙女棒。看着外面的小男孩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甚是觉得手里的烟花很无趣。
　　有一年姨夫竟然给我买回来了冲天雷似的手持礼花棒！我兴奋的跑到天井里，紧张的将烟花管竖直朝向天空，姨夫不顾大姨的反对，笑着帮我点着火，“砰！”的一声，窜向夜空一个大礼花！
　　“砰！砰！砰！”那晚烟火窜出去的声响有多大，烟花绽放的就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