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折》盲过

7、柔软伤口

　　（7）柔软伤口

　　你颧骨的灼伤是我渴望的火热。　　—————————————

　　幸眠没再把那本书还回去，他把那本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

　　周一 ——

　　“啊，又要月考了，考完之后肯定又要被骂啊——”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疯狂复习或者直接求神拜佛，都在为这次考试紧张。而整个教室里，唯独池易和幸眠毫无反应。一个有足够的信心，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成绩。

　　池易轻轻扯了扯幸眠的外套，

　　“同桌，”

　　幸眠看着池易带着笑意的眼睛，感觉自己陷入一个软绵绵的、没有重力的世界里。

　　“嗯。”幸眠用极轻的声音应着。

　　“你喜欢读诗嘛？那天在图书馆见你看得好认真啊。”池易用着轻快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语调问他。仿佛这样就可以离幸眠近一些，让幸眠明白他的无害，然后再多接受他一点。

　　毕竟他确实每时每刻都在惶恐着，害怕一不小心就再次触碰到幸眠的逆鳞，一切又功亏一篑。

　　池易的声音变成跳跃的风铃声，在幸眠的耳廓随意地蹦来蹦去，撞出轻柔的乐曲。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些，但是看起来还挺浪漫的。”

　　池易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他们相处以来幸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他迫不及待想去回应，想让幸眠再同他多说些话，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池易缓慢的说着。他从未这样直白地表达心意，终于在这一刻，他像一个畏缩且不善言语的小孩，拙劣的说着喜欢。

　　幸眠愣住了。“特别”这个词从来没有人用在他身上，即便是他的母亲。

　　“不，不，不是的。”幸眠想挤出话来立马反驳回去，告诉池易自己有多么差劲，多么不值得让人在意。

　　可是他的内里还拼死挣扎着，想要牢牢锢住这个词，把它安置在心脏里，让它为自己的全身供血，让它的气息在自己身体里流动。

　　一面想承认自己的劣质，一面却渴望拥有这个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词。

　　痛苦卷席而上，幸眠觉得两眼发黑，他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这不知是不是臆想出的疼。

　　他用尽了力气，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管池易，跌跌撞撞向教室外跑去。

　　教室里的同学都被幸眠狼狈的身影吸引了目光，窸窸窣窣发出不屑一顾的笑。

　　池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来：

　　“都别笑了，好好复习吧。”

　　他想追出去，想说对不起，想问怎么了，想安慰幸眠，但最后还是松了紧绷的手臂，趴回自己的桌子。

　　他好像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没有足够的勇气用这幅虚伪的面孔面对幸眠，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就这么为幸眠惹来全班异样的眼光。

　　点到为止地做一些看起来善良的好事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捧高，可是鲁莽直白的去维护只会被同学们反感。自己的本意只是被所有人喜欢啊，为了一个人而失去那么多人的好感是不值当的吧。

　　池易努力地想着这个理智的借口，却还是不可控制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软弱的本质。

　　幸眠跑到天台，脱力地顺着斑驳的墙滑下来。

　　他揪着心口的衣服，指甲都掐进掌心的肉里，划开苍白的皮肤，有血渗出来，慢慢汇聚成一串血珠滴在沾灰的帆布鞋上，晕成肆意的花。

　　幸眠抽泣着，任夏季的灼日烫伤臂膀和脸庞，他感觉每一个感官都被塞满最便宜的棉布，粗糙的质感刺-激着柔软无骨的肉。而自己不得动弹。

　　教室里，池易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胳膊，周子涵走了过来：“池哥，怎么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池易垂下眸子，“要是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

　　周子涵心说，这不是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问题吗，“道歉啊。”

　　“怎么道歉？”

　　“还能怎么道歉，让对方看见你的一颗真诚表示歉意的心呗。”

　　池易把头转了回去，“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周子涵也注意到池易心情不好，没多打扰就走了。

　　“你这算是拔吊无情，用完就扔啊。”林余淮往幸眠的桌子上一坐。

　　“我懒得搭理你。”

　　“说正经的，我觉得，你没必要道歉。”

　　池易皱了皱眉头，看向林余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林余淮随手拿起幸眠桌上的笔，转了起来。“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