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话》凤栖青水

3、糟糕的中秋节

　　季礼话音刚落，李雨杭一个激动，差点被牛肉噎住。季礼赶紧坐了过去，轻轻地帮李雨杭拍背。

　　看着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季礼，李雨杭心下乱了方寸，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季经理的爱情来得有点快啊。”

　　“不是，我之前就……这么想了。”

　　“季经理是需要合租室友分摊房租？”

　　“不是的，我有房子，有车，无贷款。”

　　李雨杭被一脸严肃认真的季礼逗笑了。

　　“那季经理这是在向我告白？”

　　“嗯，我希望和你在一起。”

　　李雨杭这回笑不出来了，他确实有过想和眼前这人一起睡的想法，但并不想天天醒来见的是同一个人。

　　这尴尬的气氛。

　　“这两天是招了什么邪，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儿，难道我真是受了天罚，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

　　这么想着的李雨杭，心底一片荒凉。

　　真的不敢再认真爱了，早已遍体鳞伤，用最荒诞不羁的处事准则，面对爱情这个残酷游戏才是李雨杭的保命符。若是再来一次，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安然于世。

　　“雨杭”

　　季礼握住了李雨杭的手，用眼神祈问着。

　　李雨杭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下想的是：你若是跟我说的是，今天想和我一起睡该有多好。

　　“季经理，对不起……”

　　李雨杭决定狠心拒绝，因为他也不可能虚情假意的答应，就算之前有人这样欺骗过他，但他绝不可能这样对其他人。

　　可话甫一出口，对面那双笑眼里竟然噙满了泪水。

　　什么鬼？！这是要闹哪样儿！这种事被拒绝也是正常的吧，怎么就满眼泪水涟涟。

　　李雨杭被季礼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震惊了！哗啦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去趟厕所。”

　　惊魂未定的李雨杭用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脸不可置信：一个强硬的要我当替身，另一个被拒绝了就泪水涟涟，这世上的奇葩今儿都是被我遇上了？！

　　正这么想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情晓？！”

　　“哎？李雨杭？！好巧，你也来这吃饭啊？”

　　“啊……”

　　“你这是怎么啦？”于情晓疑惑地看着满脸水的李雨杭。

　　“啊！喝多了，清醒一下。”

　　于情晓浅浅地笑了一下，关切地说道：“这次见你比上次的状态好多了，整个人看起来很健康。”

　　李雨杭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于情晓见状，连忙告辞。

　　李雨杭见于情晓要走，赶忙拉住于情晓，像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脸乞求地说道：“情晓～我想请你帮个忙。”说完双手合十，一脸恳切。

　　李雨杭从卫生间出来，远远地看见他和季礼那桌的上空仿佛阴云密布，季礼低着头，与刚到餐厅时的眼角余光都是笑意盈盈正好相反，现在感觉像一个随时都会嘤嘤嘤哭起来的委屈小朋友。

　　李雨杭做了一个深呼吸，佯装轻松地落座，不敢再多看一眼季礼，开始疯狂地切牛排，大嚼起来——美食无罪嘛。

　　季礼头顶雷阵雨，好似随时都会浇下来一场倾盆大雨。这时李雨杭看见于情晓朝这边看过来，赶紧向于情晓使了个眼神，把倒了红酒的杯子往桌边挪了挪。

　　于情晓面露难色，但这人一向不好意思拒绝人，沉了一口气，咬着牙硬着头皮上了。

　　于情晓摇摇晃晃走了过去，脚下一个不稳，斜撞到李雨杭身上，带翻了桌上的红酒杯，“哗啦”一声，红酒洒了李雨杭一裤子，李雨杭惊得站了起来。

　　“哎！你？……于情晓？！”李雨杭惊诧道。

　　于情晓看起来醉得很厉害，直接把脸别过去伏在了李雨杭的肩膀上。

　　“你认识？”

　　“啊！是我一个朋友，怎么喝成这样，哎呀，裤子都湿了……”

　　李雨杭一边扶着于情晓，一边用餐布擦着裤子。

　　“我帮你扶他。”

　　“不用不用，他喝成这样别再吐你身上。”

　　说完悄悄掐了于情晓一下，于情晓突然连连呕了几声。

　　“哎呀，怎么喝成这样……季经理，要不我先带我这朋友……”

　　李雨杭做了个先走的手势。

　　“我送你们。”

　　“不用！这货要再吐你车上那太恶心了，我带着他打车就成。”

　　“今晚要喝酒，我就没开车过来，反正也是打车，我送你。”

　　季礼说完就叫来服务员结账了。

　　于情晓悄悄地问李雨杭：“怎么办……”

　　“见机行事……”

　　上了出租车，季礼问：“你朋友家在哪？”

　　李雨杭看着身边喝醉的于情晓，一时语塞，只听见于情晓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青水北岸家园３号楼２单元１１楼……”

　　李雨杭心下叫骂：“这装得也太假了吧！”

　　果然，季礼也回头瞥了一眼于情晓，转头对司机师傅说了一句：“先去这。”

　　一路仨人无语，车内气氛尴尬。

　　到了青水北岸，李雨杭对季礼说道：“季经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把朋友送上去就行。”

　　季礼看了看李雨杭，又瞥睹了一眼被李雨杭架着的于情晓，眼神阴郁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听李雨杭对司机说：“师傅，走吧！”

　　出租车消失在夜里的街道后，李雨杭松了一口气，说道：“走远了。”

　　于情晓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不靠谱啊。”

　　于情晓是在公司的办公室第一次见到李雨杭。彼时李雨杭刚经历完一次遍体鳞伤的情感关系，看起来一副对生活绝望的神情。

　　这样的客人如果要是在定制旅行过程中出了人身安全的问题，公司是要负责任的，但于情晓也不可能拒绝上门的客户，只好一边按流程询问旅行需求，一边旁敲侧击地和李雨杭聊一些关于生死的话题，俩人就这样认识了。

　　“上楼坐一会再走吧。”

　　李雨杭听于情晓这么说，一愣。

　　“你别瞎想，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于情晓虽然没和李雨杭见几次面，但就仅有的几次，对李雨杭这种表里如一单纯自恋的色痞性格也是一目了然。

　　“晓哥，刚才谢谢你！”

　　“我没你大。”

　　“我这是尊称。”

　　李雨杭嘿嘿笑着，就屁颠屁颠地跟于情晓上了楼。

　　到了门口，就听见屋里喵喵喵叫个不停，打开门，果然看见三只猫已经在门口等着主人回家。

　　“晓哥，你竟然养猫？！而且还是三只！”

　　“都是园区里的流浪猫，非要跟着我回家，就养着了。喝苏打水还是果汁？”

　　“果汁。”

　　李雨杭抱过一只暹罗，撸了起来。

　　“这暹罗也是流浪猫啊？！”

　　“嗯，原来都是有人养的家猫，不知什么原因就被遗弃了。”

　　于情晓淡淡地说道，递给李雨杭一瓶橙汁。

　　“哦。”怀里的小猫很亲人，任李雨杭轻挠着下巴，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一脸满足。李雨杭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小猫，心底浮动着些许悲伤。

　　“今晚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啊？啊……不是……”

　　“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从之前的事儿出来了。”

　　“没什么，确实已经走出来了，只不过还是不敢再和谁发展长久关系。”

　　李雨杭顿了顿又说：“也没那个必要。”转而脸上绽放出绚烂的杭式没心没肝的笑。

　　“像晓哥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嘿嘿。”

　　于情晓看了看李雨杭，明白这个笑是李雨杭特有的一种掩饰方式。越是深埋的痛楚，越要用最不在乎的姿态掩盖。

　　李雨杭撸了一会儿猫，就起身离开了于情晓的家。走在初秋的街上，满月已经升的很高了，李雨杭这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是他最不愿意过的一个节日。

　　因为一个渣男几乎毁了李雨杭这辈子对情感关系的全部念想。

　　“叶景琦！你一次又一次的耍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雨杭咆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对面的叶景琦面对李雨杭的质问，不过冷笑了一声。

　　“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你还问我想要怎么样。李雨杭，你是不是贱啊？”

　　叶景琦慢慢靠近李雨杭，一只手捏住李雨杭的下巴冷笑道：“不会是因为和我睡的太舒服，连脑子都丢了吧。我怎么可能带你回去见父母。”

　　李雨杭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算什么？！”

　　说罢，红了眼尾，泪水跟着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叶景琦捏着李雨杭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可还是轻蔑地说道：“我睡的最舒服的一个。”

　　“我Ｘ你妈！”李雨杭推开叶景琦，一拳砸了过去，却被叶景琦用手死死抓住手腕反手被锁在身后，上半身被压制到桌上。

　　“小杭今天是想玩以暴制暴play ，嗯？”

　　叶景琦在李雨杭耳边喷着热气说道。

　　李雨杭想要用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却被叶景琦死死地压住，屈辱感反而让李雨杭止住了眼泪，下面狠狠地反踹了叶景琦小腿一脚，叶景琦疼的手松了一下，李雨杭使尽全身力气一只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拍向叶景琦的头，叶景琦疼的松开了手，捂着被砸的侧脸，发现流了血，眼神变得阴戾狠绝。

　　李雨杭虽然愤怒屈辱，但也心知自己在叶景琦面前没有优势，撒腿就往门口跑，却被叶景琦抓住后衣领，甩向了地板。

　　“既然你今天想玩暴力play，我奉陪到底。”

　　直到此刻，李雨杭才发现平日里对他百般温柔、言听计从的叶景琦，撕下脸皮后，竟然是个禽兽。

　　李雨杭被打的进了医院，断了三根肋骨，手臂骨裂，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侵犯了。

　　医院里，医生问李雨杭要不要报警，李雨杭目光空洞，茫然地摇了摇头。

　　报警要说什么呢，自己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到头来，只是被人耻笑。

　　眼泪已经流干了，自己撕心裂肺地求那个人停下来，对方却丝毫没有手软。被摁在地板上蹂躏时，看着门口给叶景琦父母买的中秋礼物，李雨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蠢的人。

　　不能回忆的更多，只是想起那一幕，李雨杭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快要被捏爆了。

　　叶景琦，已经在李雨杭的心里死了千百次，但每次想起仍会让李雨杭有屈辱感：真心的付出，想要和一个人发展长久的情感关系，本以为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还差点搭了卿卿性命。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了感觉，可心底里对自己的凌迟感，始终无法忘怀。

　　嘲笑自己笨，讽刺自己蠢，还曾痴心妄想见对方父母想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到底是自己骗了自己，所以何必再贪恋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

　　出租车穿过浓郁的夜色，满月已经高悬中天。

　　出了电梯，李雨杭发现自家门口倚着一个人，定晴一看，竟是韩锋。

　　李雨杭极其疲惫，暗骂中秋节真是最糟糕的日子，一个又一个，不得安生。

　　李雨杭径直走过去开门，没多看一眼韩锋，也没说一句话，想要关门，却被韩锋一把拦住，卡在门前，定定的看着李雨杭。

　　李雨杭也懒得废话，转身兀自走进了客厅的开放式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韩锋关了门，站在门口，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李雨杭转过身，笑了笑，道：“聊什么？替身协议？”

　　韩锋闻言一愣，嘴唇微启，却终归是欲言又止。

　　是啊，说什么呢，自己如今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和李雨杭聊，韩锋自己心里也难辨个究竟。可他就像是在混沌中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丝光亮，想紧紧地抓住这一束光。

　　俩人就隔着远站着，四下无声。

　　李雨杭冷哼了一声。

　　“还是说，韩先生今晚又馋了我这身子？！”

　　韩锋锁住了眉，目光里有几分生气。

　　“你就这么爱往这事儿上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大半夜的在我家门口堵我，又自己跟着进了屋。这大中秋节的，自己有家不回往我这屋里钻，请问！我该怎么想？！”

　　说完李雨杭也觉得无趣，拂了拂手，没再去看韩锋的表情。

　　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好似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只想躺下睡一觉。至于门口站的那个门神，管他呢，李雨杭脱了衣服，径直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李雨杭再出来时，门神已经不见了，桌子上多了一个保温桶和摆好的空碗、汤匙。打开里面是鱼片瘦肉粥，还冒着热气。

　　刚才李雨杭没心情仔细看，那门神手里是拎了这么个东西吗。原来是来送粥的？可今天的吃货李雨杭实在是没什么尝粥的心情，直接走到床边，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从李雨杭的家出来，月已西垂，韩锋望着初秋晴朗夜空上的圆月，心里念道：小哲，我是不是做错了……小哲，我还是忘不掉你，明知对方不是你，可却还是抑制不住想要捧住那张脸的冲动……我以为你走之后，我不会再爱了，可为什么，又让我遇到这张脸，让我混淆了过去和现实……小哲，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中秋夜之后，韩锋没再找上门，李雨杭也没心思再去想这个人。铁打的空床流水的炮友，何况还是一个想要把他当做替身的人。

　　季礼还是一如既往地邀约李雨杭一起吃饭，但李雨杭本着能躲则躲的想法，对季礼的邀约一一婉拒。

　　他现在还没法去接受一份长久的情感关系，而且回想那天不同寻常的季礼，觉得此人像是个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嘤嘤怪，心下悚然，能逃就逃吧。

　　索性自己落了个清闲自在，正常的接受客户的纹身预约，饿了自己出门寻找美食，干完活就回家睡觉。

　　李雨杭本就不是个在心里藏事儿的人，很快就忘记了中秋节时发生的不快。

　　“滋滋滋～”

　　李雨杭正专心致志地给客人纹身，偏巧此时电话响了。

　　正常情况下，李雨杭纹身时从不接电话，但无奈对方很执着，手机在桌子上一直不停地震动，扰乱了他的节奏。

　　李雨杭回过身想要把电话挂掉，瞥了一眼，发现手机屏上显示着“李魔鬼”三个字……

　　李雨杭知道，如果不接这个人的电话，就很难安生，只好跟客人说，暂时休息一会儿。

　　电话接通，果然传来了暴躁的吼声：“我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