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日月鉴真心》白小忘

5、5

　　秦清整理好办公桌一声不响的出去了，老齐追到电梯口，拦住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原因。但凡有机会，一定就调你回来......”
　　秦清在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笑着说：“我信你......”电梯门关闭，迅速下行，她咬牙恨道：“我信你个大头鬼！”
　　下到地下室后找到仓库主管报到，主管见了她直摇头：“胡闹，这么个姑娘家能搬得动设备？”说着冲货架里头叫了一声：“艳艳，公司给你派的助理来了。”
　　听着一声答应，走出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壮实的女人，她憨憨一笑道：“我见过你，十一楼的，上回还是你帮我找的推车，记得不？”
　　秦清勉强笑道：“记得，艳艳师傅。”
　　艳艳哈哈大笑起来，摘了手套指着后面一处办公桌道：“那是你的桌子，我带你去。”
　　主管苦笑一声，自去忙工作了。艳艳极其能说爱笑，显得秦清十分的被动。虽然秦清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不过一周的时间，她便熟悉了仓库的所有工作职责。
　　中午吃饭的时候艳艳劝秦清道：“你就好好干，我就不信为着这么点子小事还能把你开除喽？他要那么能，怎么不直接叫你走人？”
　　秦清听的糊涂，问道：“谁啊？为什么要开除我？”
　　艳艳惊讶道：“闹了半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清道：“难道你知道？”
　　艳艳一拍大腿，笑道：“真是个冤死鬼。有人投诉你，还三四家厂商呢。”
　　这回轮到秦清惊讶了，忙追问道：“投诉我？投诉我什么？”
　　艳艳啧啧了半天，笑道：“把你的鸡腿给我，就告诉你。”
　　秦清把整盒饭菜都推给她，急道：“快点说啊！”
　　艳艳看着秦清，压低声音道：“看来我们猜对了，你确实是得罪人了。”
　　秦清急得站起来，拉艳艳道：“大姐，能不能痛快点？”
　　艳艳笑起来，趴在秦清耳边道：“听人事部的人说，你被厂家投诉索要展品，还私下跟人家接触，被人家告到咱们公司了......”
　　秦清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口发闷，禁不住浑身气的哆嗦，颤声道：“......还有呢？”
　　艳艳一拍手，笑道：“还有？不就是被贬到地下室了么。”
　　秦清咬牙道：“我没有，我是冤枉的，他们，他们诬陷我......我要去找公司理论......”说着便要冲上楼去。
　　艳艳一把拉住她，按在椅子上，急道：“哎呦，我的姐姐，你找谁理论啊？没瞧见你那任职书上写的是正常人事调动？人家正等着你去呢。你要是不想干了，或是找好了下家，就算是大骂一场，大姐我也不拦你，也好出口恶气。可是......”
　　秦清听了这话，默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忍了半天，还是哭了。
　　艳艳走来拉她回去坐下，笑道：“我当你是个不锈钢呢，原来也是贴纸做的。别难过了，在人手下讨生活，哪那么容易？谁都一样，你大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秦清几乎每天都有种上去找公司大吵一通后潇洒走人冲动，可想到已经拮据到极点的生活，便无数次忍住了。为此她经常在洗澡的时候恣意痛哭，甚至在梦里哭醒过。
　　暴热的七月，秦清每天穿着工作服顶着酷暑搬送设备，有时候还会被无端斥责。尤其那些电子类的器械出现故障时，借用的同事都会把怨气撒在设备管理员头上。其实那些同事都认得秦清，可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变得异常陌生。
　　一场国际夏装发布会，在场地布景环节，展会中心为了省电便没有开空调。秦清和两个男同事在四十多度的闷热中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布置完成。可在试音环节音响发生故障，他们三个连午饭都没吃，拆卸后重新送回公司又换了一整套新的来组装。谁知调试后依旧无法发声，找了会展中心的人才知道，是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关闭了所有的线路。
　　技术组的人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却连句抱歉的话都没说就开车走了。累的几近虚脱的秦清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去抱怨，只靠在车厢边的阴凉处歇了片刻，就继续工作了。
　　从那以后，不锈钢这个外号便在仓库中叫开了。秦清心里苦笑道：我倒是想做丝绸手帕，可也得有那命才行。
　　总有人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也许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被逼到绝境时的滋味。
　　展眼又到了年底，秦清没有去抢票也没有值班的任务，甚至她还能比旁人多休息两天，可她依旧放弃了回家过年的念头。电话里妈妈一直夸赞弟弟懂事，说有儿子陪着过年比什么都开心。秦清不想听那些唠叨，挂了电话叹道：“你开心就好。”
　　弟弟给秦清发了好几天短信，婉转的告诉她自己想买一辆电动车，不想叫父母为难。秦清不想理会，可想到若是不给，最终难免一场气生，索性痛快的答应了。
　　年前逛商场的时候看中一件打折的大衣，秦清去了两趟都没舍得买，最后等她下定决心的时候，人家已经卖出去了。
　　快放假的时候意外收到塔寄来的新年礼物，秦清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跟塔兰联系了。打电话过去道谢，对方依旧是占线，这反倒令她松了口气。
　　放假的第一天清晨，秦清还没睡醒，就接到塔兰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提到工作，塔兰问道：“工作还顺利么？”
　　秦清笑道：“顺利，公司有我这样的人才，简直是挣大发了。”
　　塔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今年还不回家？”
　　秦清笑道：“回，后天的票。再不回去，家里人想我想的都要哭了。”
　　塔兰笑问：“礼物喜欢么？”
　　秦清点头道：“喜欢喜欢，这手套太合适我了。昨天带着出大门，只抬手看看时间，竟然有两辆出租车争先恐后的在我面前停下，哈哈哈，太贵气了，一看就是有钱人......”
　　塔兰笑道：“那还是别戴了，省的歹人见了起歹意。”
　　挂了电话，秦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可眼里却慢慢泛起泪花。这次她忍住了，没有在塔兰面前哭。上次的失态令她反思了很久，她为此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下不为例。
　　整个春节，妈妈没有理会秦清。弟弟收到汇款后在短信上回了句谢谢，就再没有别的话了。这些事情并没有让秦清失落，毕竟她早已习惯了。
　　因为隔壁邻居回家前把电视送来托她保管的缘故，秦清足足追了一假期的电视剧。她有很多年没看过电视了，尤其好几个台都在连播《西游记》，看了这个转那个，令人大呼痛快。只是过了将近二十年，秦清还是不忍看《三打白骨精》那一集，到了《智激美猴王》时，依旧哭的稀里哗啦，慨叹悟空被冤，大骂唐僧肉眼凡胎。
　　小时候因为看电视太入神经常忘记妈妈交代的家务，回来见到菜也没择，锅碗也没洗，总不免被妈妈劈头盖脸一顿打骂。回想起在那样年幼的时光被逼着学做家务的情形，秦清心中就会涌起难以名状的厌恶。
　　悠闲的假期很快结束了，秦清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年。因为仓库的工作没有加班，所以她用攒下来的钱给自己报了一个晚间的俄语加强班。这是她大学时候自修的第二外语，好几年没用，差不多忘光了。学习班的环境不错，每周除了固定的课时，其余时候只要有座位就可以旁听。秦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每天下班都风雨无阻的赶去上课。
　　后来她连周六周日都泡在学校，除了学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岳白。秦清怀疑自己喜欢上了他，不然不会一看见他笑，心里就砰砰乱跳，偶尔跟他对视，都会觉的脸红。
　　岳白比秦清大两岁，是补习班的助教。听说他放弃了俄罗斯高薪体面的工作，回来做了俄语老师。秦清对这种云淡风轻又温和谦虚的男人几乎没有免疫力，很快便陷入了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