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日月鉴真心》白小忘

4、4

　　周一早上秦清帮前台搬水，见两边没人，前台低声道：“清姐，听说你谈的那个合同是阿德签下了。他姐姐的同学认识那家公司的什么部长，光在三十一号那里就请了三四次客呢。”
　　秦清听了心里一阵凉，勉强苦笑道：“肉烂了都在锅里，谁签了都一样。”
　　前台把声音压得更低道：“别傻了。上周老总们开会，说你们品牌营销部要施行什么末位淘汰，他拿下这个项目，虽然微不足道，可至少今年明年不用担心了......”说着见有人走来打印文件，忙笑着走开了。
　　秦清走回办公桌，心里一阵失落。眼下虽不用担心被淘汰，可若没有新的项目接手，单凭去年的成绩，迟早是要面临出局。想到未来，真是一筹莫展。
　　现实的真面目，只有和它正面交锋的那一刻才能看清楚。
　　下班的时候秦清特意绕道去了趟三十一号。这是一家在圈内相当知名的私家菜食府。当然，她不是来吃饭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来看一眼。
　　看到这家食府的门脸，秦清吓了一跳。这么朴素无华甚至稍一愣神就能错过的招牌也太过敷衍了。只是就是这样的地方，不但菜品昂贵且一座难求。记得塔兰说过，想找个好位置，都要提前一周预定。一想到那个平日不修边幅见谁都哈哈笑的阿德，能在这个地方请客吃饭且最终签下合同，秦清不觉打了个冷战。
　　站在饭店外看了一会儿，可除了二门上那两个喜庆又贵气的灯笼外，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秦清心里嘀咕道：“怎么也没个服务员在门口招呼，难道有其他的出入口，还是什么秘密通道？”
　　她一面胡乱猜测一面转身离开，冲着来路走到一个巷子口，正准备过马路，忽听身后有人略带惊喜的叫道：“秦清。”
　　转身看时，竟是塔兰。塔兰和几个打扮讲究的男女站在一起，招手叫她道：“到这边来。”
　　秦清几乎是小跑来到塔兰面前，不等她开口，塔兰拉着她向那几个人笑道：“这是游总手下得力干将，秦清，上回老叶的案子就是她拿下的。”
　　说完又把几个人一一介绍给秦清，半开玩笑道：“这四位是咱们业界的传奇人物，今儿能遇见，是你的造化。”
　　秦清忙掏出名片恭恭敬敬的挨个递上，对方都还了一张。其中一位女士含笑向塔兰道：“早知道就一起吃饭了。”
　　塔兰看了秦清一眼，秦清忙笑道：“不敢打扰。能在这里见一面，已经知足了。”
　　众人笑起来，说了几句玩笑话，便各自告辞离开了。
　　见人散了，塔兰打量秦清半天，笑道：“半年不见，你怎么，怎么多了几分奴气......什么叫不敢打扰？”塔兰还要说时，猛见秦清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忙拉她道：“哎呦，我说姐姐，你哭什么？是我说错话了，给你道个歉......”
　　秦清拉住塔兰衣袖，哽咽道：“求求你，让我去你们公司吧，做个前台也行......”见塔兰一脸疑惑，秦清哭道：“我知道我长得不太好看，估计做前台不合适......那，那做后勤也行......”说着哭的更凶了。
　　见有人回头张望，塔兰忙拉秦清到僻静处，笑道：“我求你，姐姐，快别哭了，这黑咕隆咚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我是拐卖妇女呢。”
　　秦清破涕一笑，强忍着眼泪抽泣道：“我说的是真的，让我去你们公司做保洁也行......”
　　塔兰道：“哎呦大姐，你这不是要我遭雷劈么？我才在人前夸你是咱们业内的未来之星，怎么就......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秦清抽泣难言，忽见一位服务员走来双手递过一个纸袋，点头笑道：“先生，您要的菜打包好了。”又掏出一把车钥匙来，笑道：“这是您的车钥匙，车已经开出来了，就在前面16号车位停着。”
　　塔兰点头称谢道：“谢谢你。”
　　见那服务员走了，秦清纳闷道：“你竟然还打包了？回家喂小狗么？”
　　塔兰笑起来，看了看时间，道：“这次回来的仓促，也没给你打招呼。这样，我送你回去，路上正好说两句话。”
　　秦清这次没有拒绝，跟着塔兰上了车。四十分钟的车程走了一小时二十分钟，路上塔兰一直在接电话，快到秦清住处的时候，两人才有机会对话。
　　秦清觉得很抱歉，自己一时情绪失控，连累塔兰浪费了珍贵的时间。忽又想起年前保洁的事情，才要开口，却听塔兰道：“......换我是客户，一定会想和你合作的。你有能力且有担当，守信用且谦和稳重......”
　　秦清先喜后丧道：“谢谢你的夸奖，可，可就算我这么好，人家还是不肯签合同。”
　　塔兰笑道：“做事先立口碑。你才入行多久，就想天上掉馅饼啊？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人脉才是资源的根本，慢慢来，以你的实力，站稳脚跟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你真的想进我们公司？”
　　秦清含愧道：“不了，不了，就算是你开的公司，也不能白白养着不求进取的闲人。你的话我记住了，就算不能做到最好，也不会比人家差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公司开除，我也不会灰心的。”
　　秦清本想问问塔兰的现状，可见他电话不断，便不再主动说话了。
　　到达秦清的住处时，塔兰把打包饭菜的袋子递给她道：“这不是剩菜，是替人带的外卖，不过他才在电话里说已经吃过了，所以，天气这么热，浪费了不太好，拜托你了。”
　　秦清忙接了，笑道：“我十分乐意帮你这个忙。”
　　到家后打开饭盒，见纸袋下夹着一张收据清单，看到上面的价格，虽然秦清心中早有预判，但还是忍不住咋舌。
　　因为秦清上一季参与的项目已经全部结束，且无后续跟上，老齐便派她协助阿德筹办六月的三场珠宝展销会。
　　第一场展销会还未开始，两家厂商便因位置和展板的问题发生了争执。阿德慌忙去调解，可费了半天口舌反被他们指责这样的问题都是主办方失责所致。
　　和阿德一组的同事见事态越发严重，全都没了主意，忙打电话找老齐求助。老齐气的跳脚，又不能立刻赶来，只得叫秦清去处理。秦清正在展厅后的临时仓库同商家核对参展信息，接到老齐电话，这才匆匆去了会场。
　　离开幕只剩半个小时的时间，两家厂商的对峙已经变成了对阿德的责难。不但逼着阿德索要参展费，还扬言要走法律途径索要违约金。秦清去到的时候，阿德正脸红脖子粗的同一群人理论。
　　秦清找人把阿德拉走，又驱散了人群，请两家厂商去到一边协商。其实这本是一件极容易解决的小事，很快，在秦清的调和下，两家厂商握手言和了。末了在老齐的施压下，阿德又过来道歉，这才彻底平息了争端。
　　只是阿德非但不知感激反倒私下里四处抱怨，说秦清妒嫉自己拿到合同，故意从中作梗，然后等到问题出来又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大家听了议论纷纷，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三场展销会结束，秦清忽然被告知调往仓库任职。此消息一出，大家一片哗然，品牌营销部里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