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归卿》卿南浔

4、了却趣事

　　夜幕低垂，乌云掩月，天空阴沉一片。

　　街道两旁零落的摊主匆忙收拾着自家摊位，路边贪玩的小童被其母强行逮了回家去，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亦是行色匆匆。

　　“阿婆，请留步。”

　　街道一旁买熟食的老婆婆闻声停下手中的活，顺着声响抬眸望去。

　　只见一薰衣男子稳步走来，停在老婆婆面前，面带笑容，急声道：“阿婆，家弟胃疾犯了，可否劳阿婆帮忙弄一碗吃食？”

　　老婆热这才发现男子怀中那瘦弱不堪的少年，顿时心生怜悯，急忙招呼着男子坐下。

　　少年脸色苍白一片，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小手紧紧的抓着男子的胸襟，小声的说着什么……

　　“阿影……我没事……”

　　男子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少年，轻声细语：“阿月，我在。”

　　男子生了罕见的金瞳，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未曾离开。

　　“唉！可怜的孩子，婆婆这只剩一个馒头了……”

　　老婆婆虽有怜悯之心，却有心无力，把手中的馒头塞到男子手里，哀声叹息。

　　“孩子，不远处有一家客栈，那里应该还有吃食，孩子你快去看看吧！”

　　“那劳烦婆婆帮忙照看家弟，在下去去就回。”

　　没办法了，月影只好设下结界，暂时将曦月安置在此，认真同婆婆叮嘱一番后，疾步离开。

　　“那孩子真可怜，天色已晚，老婆子我也该回家了。”

　　不想老婆婆转眼间便将月影的嘱咐抛之脑后，推着自己的小木车晃晃悠悠离开了。

　　咱们可怜的曦月就这样被遗落在此。

　　时间回溯

　　两人离开了幻兽森林，一路向南，来到了这里——了却城。

　　却因穿着诡异，加之没有证明自己人族身份的信物被拦在了城外。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暂且离开。

　　这时，曦月的隐疾又犯了。

　　一阵熟悉的绞痛自胃部蔓延开来，曦月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按住胃部，身子倚着一旁的大树，强撑着。

　　该死！这熟悉的疼痛，真是磨人。

　　奇了怪了，之前在幻兽森林，三天没吃也没什么事。

　　月影一转身，便瞧见曦月脸色难看，冷汗浃背，双手捂着腹部。

　　“阿月，可是胃疾犯了？！”

　　曦月强撑着挺直腰板，笑了笑，“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语气温和且低沉，温柔的眸中携着几分怜惜与愧疚。

　　“阿月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

　　“啊？”眼前一阵眩晕，曦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他怀抱。

　　淡淡的晚香玉充斥着整个鼻腔，宽大的薰衣将曦月包裹得严严实实，真得好温暖。

　　腹部的疼痛莫名减轻了许多，四周一切似乎静了下来，只剩耳边那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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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曦月用衣袖胡乱擦去脸上的水渍，左右扭头看了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静默无言。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曦月迈着虚弱的步伐离开了。

　　雨水打湿他的发丝，衣衫早已渗透，湿漉漉的粘在身上，衬得他的背影愈发单薄，弱不禁风。

　　他失魂落魄，毫无目的地走着……

　　好冷。曦月伸手拢了拢湿漉漉的衣物，朝着阴暗偏僻的角落走去，背靠着墙壁坐下，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眸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安静啊！

　　嘀嗒～嘀嗒～

　　簌簌～簌簌～

　　雨声低落，微风簌簌，可是风和雨在耳鬓私语……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不知何物挡住了他的双眼。

　　曦月不紧不慢取下覆在脸上那物，却不想差点被一抹刺眼的金光闪瞎了眼……

　　金帛画像银线绣字，好大手笔。

　　【南家小公子于数日前，不幸被一歹人劫持，自此便没了踪影。吾日夜忧心，寻遍许多地方也未曾寻得故友。】

　　【听闻这了却城能人道者甚多，若有哪位兄弟寻得此子，吾愿出一万两白银做为谢礼。】

　　悬赏令，一万两银子是多少来着？

　　南卿月，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是他临时瞎编的，没想到还真有这号人。

　　一万两，应该够我俩吃住好几个月了！

　　曦月双手紧紧攥着悬赏令，身体缓缓倒下。

　　视角转换

　　“这次没有炸了厨房，也没有烧糊，看上去挺正常的，这应该我迄今为止做得最好一次，不知道阿月他可会喜欢？”

　　月影小心把刚熬好的米粥盛到碗中放进食盒，挥手熄灭烛火，准备离开。

　　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挽起衣袖，拔下一枚鳞片置于灶台边，拎起食盒悄然离去。

　　下雨了？！不好！阿月。

　　月影快步赶回去，却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连接两人的魂契不知怎地时强时弱，月影这下彻底慌了，循着魂契指引的方向慌忙跑去。

　　曦月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气若游丝，宛如一缕风中残烛。

　　“阿月……醒醒……”

　　温柔又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阿影？他不是走了么

　　“阿……影……”

　　喉咙好痛，身体好难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这是生病了？！

　　这身子也太弱了吧！一淋雨就病倒了，妥妥哒弱鸡体质啊！

　　曦月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看着眼前的月影，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手想要挥去眼前的幻影，却因手臂无力而频频滑落。

　　“阿…影？我还以为……你走了……”

　　嘶哑的话语，从喉咙眼里一个字一个字得蹦了出来。

　　“阿影你瞧……下雨了……”

　　曦月伸出手，雨水落在掌心，是那么清凉且柔和。

　　“我喜欢——雨天……很喜欢……”

　　雨落心尘，污浊尽褪，泪被大雨温柔拭入，就好像他从未哭泣。

　　“好烫！阿月你患了热病，别说话，我们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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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了却城 城中客栈

　　路人甲：“听说最近道上出了有钱个的主出一万两银只为找南家那位生性古怪的小公子。”

　　胡子大汉：“你们说为一个小娃娃出一万两银子，那人指定脑子有毛病。”

　　路人乙：“对啊。南家出三千两寻人，那人家做爹的都不急，他这莫不是有钱没处花……”

　　龙套妹子：“你们大男人懂什么，人家那是为爱一掷千金。”

　　这时，来了两人身着道袍的小公子，一身玄衣，单单瞧着不同寻常。

　　“怎么？还没消息？”

　　“听闻小公子被丢到了野兽窝里，眼下生死未仆。”

　　“那可咋办？！咱老大可是出了名的宠弟，过几日南夫人忌日，老大定会回府祭拜。那时若找不到他，那我们可就小命不保了。”

　　他们虽是刻意压低声音，但抵不住曦月敏锐的听觉。

　　两人的话语尽数传入伸出二楼雅间的曦月耳中。

　　野兽窝里……南家……南卿月……莫非他们口中那小公子是我？那位老大又是谁？

　　目光时不时瞥他们一眼，疑问一个接一个涌上心头。

　　“一袭玄衣，腰挂血玉，背上剑，他们是故渊阁弟子。”

　　月影不知何时回来了，小心放下手中的药，温声道：”他们口中老大是南家少主南卿夜也是你的兄长。”

　　“阿月要回南家么？”月影默默注视着他，担忧询问。

　　“这画画得真不错。”曦月似乎有意转移话题，一手提着画轴，一手揉了揉脸颊，扮作画像里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笑着问道：“阿影瞧，像吗？”

　　曾经曦月因这张阴柔面相，可是遭了不少罪……

　　（某月月：瞧瞧～我还是您亲生的吗？）

　　（某无良亲妈：当然——不是。月崽你只是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过几日便是南夫人忌日，身为人子，我总不能无故缺席……”

　　“阿影……”

　　悬赏令一万两，南家寻人告示三千两……总共一万三千两……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对于他们而言，可谓一场及时雨。

　　这俩一个是不通世故的非人类，一个穿越而来的外来客……

　　他们这几日的衣食住行，还有为曦月治病抓药的钱，都是月影用龙鳞交换得来的。

　　“我们去南家。”

　　为了赚钱养家，这南家我非去不可。

　　“阿影，且慢——”

　　“？”曦月闻声回首，转眼间，脸上多了一面轻纱。

　　“哈哈～”月影瞧着他这般呆萌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阿月，我们走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一前一后随着拥挤的人群缓缓行动，月影跟在身后，默默护着曦月。

　　路人甲：“瞧瞧！南家小公子的画像，我花了三两银子从黑市老板手里求来的。”

　　世家公子：“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眉间痣，好一个弱柳美人……”

　　路人乙：“这小公子瞧着虽弱不禁风，自带清冷绝尘的仙家气质，可惜是个男子……”

　　龙套妹子：“那你们男子就该长得五大三粗？女子就该貌美如花，切！偏见、迂腐～”

　　“呕～”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直接涌上喉咙，曦月连忙弯下身子，用手捂住嘴巴，对着一旁的月影闷声解释：“没事，食物中毒而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一听到自己被别人说成美女，就会恶心到吐。

　　“食物……呕——”

　　一提到食物二字，曦月又想起了早上那口味独特的饭菜，顿时不好了。

　　曦月连忙躲进一处暗巷，蹲下开吐。

　　“食物中毒？”月影紧随其后，俯身轻拍着他的背，喃喃自语：“莫非是饭菜有毒……不可能，那些饭菜是我……”

　　“堪比毒药。”

　　等等，那饭菜该不会是——他做的？！

　　话刚说出口，曦月就后悔了。

　　“堪比……毒药……”

　　难以形容的失落感在月影心头蔓延开来。

　　“阿月，对不起。”月影失落起身，轻声叹息：“看来我真没有下厨的天赋！”

　　“阿影——”曦月望着那失落的背影，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你……去哪？”

　　“去哪？”月影闻言停下了脚底步，一脸严肃，道“当然是去寻一位厨艺高超的肆厨拜师学艺。”

　　“阿影……那个……”对于独来独往的曦月来说，安慰别人可能是他最大的弱点。

　　曦月在心里斟酌片刻，出言劝慰：“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

　　“可我不是人。”月影抬手指着额前缓缓冒出的龙角，一本正经道：“我是一条龙。”

　　月影那一本正经搞笑的模样，正戳他的笑点。

　　他强忍笑意，踮起脚尖拍了拍月影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这不是还有我么，我手把手教你。”

　　别看他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他只不过比月影稍微强那么一点点，是个不折不扣的厨房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