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退休记》夺命一刀

2、努力换来的二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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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初秋的早晨带着微微凉意，老海提着一桶水迎着凉风擦起了自己的电动车。

　　说来也可笑，老海五十多岁的人了从来没有骑过新车。从小赶驴车就是用别人剩下的车套，好不容易自己连夜打了一个新车套还被邻居王二麻子看上了，花七块钱买了去；到青年时找工作了，寻思配个自行车，也是捡了大哥大姐剩下的老凤凰；结婚后正流行摩托车，家里虽然过得去终究是不算富裕，孙丽超看出老海的心思，便给斥巨资给老海购置了一台二手90。之后老海换的所有摩托车都是二手的，就连现在骑得电动车都是侄女家儿子上大学后留下的。

　　孙丽超总惦记着给老海购置一台新摩托，可是老海的眼睛总是离不开二手市场，一次孙丽超的电动车丢了，第二天老海就在邻居那边淘回来一台二手电动车，并把这台电动车夸得天花烂坠“别看表面旧点，可这电瓶特好，马立足，上个小坡没问题！”孙丽超对老海又气有无奈，拒绝了老海的建议。而老海却对那台二手电动车耿耿于怀，孙丽超每每抱怨出行不方便，老海都会说：“嘿！我就说么，那台二手电动多好，你不要人家都抢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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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完电动车，老海把孙丽超送去上访后再去上班。孙丽超是个要强的女人，总觉得没有了电动车束缚了出行，麻烦了老海，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考个驾照。

　　上访团中，老邻居美娟正在考驾照，有一天练车回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依然坚持上访。众人纷纷过来探望，美娟说：“我TM都这岁数了，还让这教车的小崽子数落，我这是何苦呢？！”众人听来非但没有安慰美娟，倒各个忍俊不禁，美娟是个大咧的人，自己破涕为笑：“能咋整，明天还得屁颠屁颠给人家买条烟去，我也不是小姑娘了，卖笑也不好看了！”此情景孙丽超擦了把汗，五十多岁还要去遭这份罪吗？！

　　天气越来越热，上访团在空旷的广场上就像几天没浇水的庄稼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任二嫂倒是兴致颇高，凑到孙丽超身边要了根烟，两人点起了烟，便和孙丽超打听着周围老邻居的家庭状况。孙丽超本不喜欢任二嫂这个人，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不爱说别人的事罢了，所以假借耳朵发炎听不清说话，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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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二嫂这个人能出风头，不怎么讨人喜欢，大抵是因为老社区时任二嫂开的小卖部总买些过期的食品，并且价格还要比大超市高出一截。孙丽超的女儿在任二嫂家买的笔没有一根是能写出字的，到头找到他家还会反问你：“为啥当场不挑好呢？我怎么知道你回家是摔了还是碰了？”

　　有一次，老邻居三姐在任二嫂家买了条烟，想着给家里来的客人抽。任二嫂知道三姐常年自己一个人，而且还不抽烟。从三姐买完烟后，任二嫂都要把三姐家的门槛踢破了，每次去三姐家里串门任二嫂都要抽上十几只烟，家长里短的咾一遍。直到三姐家的一条烟没了后，任二嫂也就不再来了。

　　这次也是同样，孙丽超怕自己说走嘴什么，给旁人听了去，任二嫂又要嚼舌根了。索性躲着任二嫂不吱声罢了，真是大热的天也不叫人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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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老海这头同样是焦急万分，他在公司的档案部门外踱着步子，身上的工作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嘴里叼着烟叹着气，刚要举起手敲门又把手缩了回来，寻思着该怎么和人家开口，总感觉催着人家办事，但是这次是来送礼的，不进去里怎么送呢？！

　　老海在墙角里苦练见面时的表情和求人办事的语气，虽然主事人按理来说叫他声舅舅，但是托人办事总要笑脸相迎点头哈腰吧，再说这也是老海一贯的行为。应该敲几下门？进门先迈哪只脚？说话时要不要摘帽子？还是不要摘了吧毕竟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还不如帽子看得顺眼。

　　这时主办退休的李敏从外边赶回来，看着老海在墙根咕咕叨叨想必又是为了退休的事，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没有理老海径直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倒是给老海留了个门。老海顺势进了门，便点头哈腰的问李敏吃饭了没？李敏：“老海舅，您又在这干啥呢我不都说了嘛，退休的事正在给你办，你不用天天堵在门口催，虽然我叫你声舅舅，但是我也没比你小几岁啊，你可别天天就为这点事来了！”

　　老海依旧满脸堆笑：“是我太急了，那啥，你老舅妈说了，改天上俺家去吃个饭呗。”

　　李敏：“替我谢谢我老舅妈，老海舅，你看我这也挺忙的，要不有啥事改天再说吧！”

　　老海看这要赶人了，就赶紧步入主题：“李敏啊，我也没别的意思”边说便从裤兜里掏出1000块钱“就这点意思，给你家孩子买点东西吧，这就是我当舅老爷的一点意思，谁家供个大学生都不容易！”虽然李敏家孩子得叫老海一声舅老爷，但是从未见过这舅老爷面，这亲戚也不知道是打哪论的，自从老海17岁接了父亲的班，这个亲戚就存在了，但30多年的工龄里这个亲戚从未走动过。

　　李敏见状话锋一转：“不用不用，真不用这么客气。”

　　老海便把钱压在李敏办公桌的字典下，“就这么点意思，都不好意思往外拿，你可就收下吧！”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其实，老海退休的事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他是油漆工，属于高危工种，按理来说可以提前退休的，可老海还真没打算提前退休。但前年查处了冠心病，并且还做了介入检查，老海的精神气一下就没了不少。何况有听到退休延迟的政策要下达的传闻，如不提前退休，很可能就要晚十年退休了！

　　老海从档案部出来后如释重负，把手上的烟捻灭在走廊的花盆里，摘下帽子用袖子随意擦了把额上的汗，心想：这收礼的倒是理直气壮，送礼怎么还低声下气的呢，这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么，效率慢还有理了不成？！虽然家里的经济主力是孙丽超，但生活从未让老海感觉过半点轻松。他总认为对生活低下头就会好过些，可是贫穷的苛责什么时候错放过一个老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