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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

      可如何救呢?这副身体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父亲官职卑微,如何能左右一代枭雄曹操的想法?

      苏熙豪言壮语在心底里许下了,却发起了呆,三国她看过演义和无数衍生作品,也听说演义毕竟是演义,与真正史实也有出入,她早知剧情的优势最多也就是知道官渡之战,三分归晋这种板上钉钉的结局,连赤壁有没有都有待商榷,细枝末节就真的更说不准了。

      曹魏集团现在不知道有谁呢?广天下能人贤士,荀彧,陈群这等老臣必然随君左右,贾诩与郭嘉不知道是否已被举荐,既然是建安二年,这一出场就是小老头的司马懿估计也只有十七八岁,而且司马懿还因曹操出身“赘阉遗丑”一直不来,估计遇不上他了。

      按穿越惯例,她得先遇到个什么历史人物,触发一下剧情吧?

      苏熙叹了口气,想太多,她是仓管的女儿!仓管!仓库管理员!要是图书馆管理员倒是另当别论了!

      这个开局,可谓是鬼见了也想重新投胎。

      苏熙的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身旁扒着床的小荷初有两个非常甜美的酒窝,甜美得如同她的性情,她以为是枫落姐姐粥没吃饱,此刻依旧全心全意地为这已经不是她姐姐的人付出:“明儿朝食也给阿姊留着,只要阿姊快快恢复,再带荷儿骑马!”

      原来这具身体还会骑马,苏熙随口答应,瞥了一眼王荷初,她在上一世中去过马场,马背都有这小屁孩高,上不去不说,估计上去了也踩不到马镫,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苏熙突然发现自己又吃又喝,又坐又哭的,但胸口已全无发蒙发痛,想想还得确定一下状况,拖着病躯入乱世,条件又如此简陋脏污,她可不想吐血而亡。

      汉朝服饰的确复杂绝伦,乍一看重重叠叠,解开了头一件时还觉得是红军二万五,但没想到下身居然是挂空挡,腿间凉飕飕的,如何不傻眼?这这这,内裤也没有啊?

      苏熙震惊半天,忽然看到母女俩直愣愣地瞪着她宽衣解带。古代女子都极为羞涩,哪怕当着母亲的面也不会对自己袒胸露乳地又看又摸,她一时不察,被人看了笑话,只好摆出高深莫测的仿佛华佗般,神医甚可自医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往被子躲了躲。

      “枫落当真是如意转世。”王夫人善解人意地笑道,“竟一丝伤痕也没留下?”

      如意转世是什么,听上去好像祥瑞御免,家宅平安,不过应该是长辈夸小孩有福气的意思吧?和吉祥,吉利,喜宝啥的没啥区别。

      不深究,苏熙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娘,我想不起来了,我是怎么受伤的,怎么会跟随爹爹来战场上?”

      古代一般会把外出的将领的家属扣为人质放在都城,防止将领叛军而逃,听这意思,她娘亲是因为家信中她受伤了才带妹妹过来照看她,她应该是跟着爹爹打仗。

      难道是花木兰从父行军,说不定有个什么武功?不晓得穿越金手指有没有什么福利?

      帐外蒙蒙发亮,快要破晓的辰光透进麻布敷衍的四壁,流泻进室内染在女子眉间,眼角的皱纹一抹悲戚,:“自古而言,女子在家生儿育女便是最大的福分,枫落,是爹娘惯坏了你。”

      苏熙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要打拳,但女子的哀愁做不得假,对她的好也做不得假,每个时空都有每个时空的规矩,她忍耐着继续听。

      听完就发现,这枫落小娘子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还真的是够“缺德”,八九岁的年纪不知该说是淘气顽劣,还是聪明早慧,三岁半就读书认字,还偷偷骑父亲的马拉哥哥的弓箭,琴棋书画,骑射演武,甚至经纶国策她居然各个要学,贪多嚼不烂肯定是不够精专的,但言谈间对自己的权利十分维护争取,是个巾帼英雄的好苗子,着实是爹娘甜蜜的负担。

      伐袁前她数次极力阻止爹爹随军,甚至偷偷牵了哥哥的马溜出府衙,留下书信说是她为了父亲的性命才离家出走,要娘带好哥哥妹妹,才八九岁女娃在衙役眼里就是二氧化碳,还不如那匹老马来的精贵,根本不会费心思去追她。

      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那可是玛丽苏的典型模板,但经历穿了这狗血经历的苏熙心下雪亮,哟呵,这具身体竟然还有个穿越前辈,这小姑娘不会有九条命吧,不行了还有下个倒霉鬼顶上。

      王夫人说着说着眼泪浮起,像海潮般盈盈动人,伸出纤纤素指在苏熙额头一点:“你从小主意正,在连年征战的年景也有小聪明为家中挣了银子和大宅,为娘才这样信任你,没想到这次一闯祸就是死罪,枫儿,娘还罪上加罪,带了你妹子一起找你,实在是心急如焚。”

      “你爹已经准备好了车马,等你苏醒便让你扮作回传信笺的小厮,先回许都。”

      “娘,我不走!”苏熙断然拒绝,如果她不参与改变历史的进程,死亡车轮会碾碎这对温情的母女,战乱烽火会焚烧她们的白骨,生命如同枫落,留不下一丝痕迹。

      “枫落!”王夫人急得要哭了,自从出兵伐袁,一向聪明乖觉的女儿竟被鬼神迷了心智。

      苏熙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突闻马厩外异声突起,苏熙自从醒来从未这么心慌过,好像冥冥中有危险靠近,她神色一凛,举起手阻止王夫人说下去:“有人过来。”

      帐中狭小一览无遗,苏熙转睛周围,情急把墙角盛放粮草的木筐捞过来将妹妹丢进去,做娘的就不必她提点,三个人分在三处木筐之中,柴草遮掩,这人要是寻常进来,不仔细搜罗决计发现不了她们仨。

      不过毫秒之后帐子便被一柄短剑掠开,破晓光芒簇拥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踏步进来,铁银盔甲一尘不染,靴声清脆,在脏乱粮草仓房阴影里依旧掩不住眉目间的高傲清澈,小将领神情带有一丝疑惑转向周围,他该是听见了说话声才进来探查,没想到却没看见人。

      由竹条编制的粗筐缝隙颇大,苏熙看见少年人头盔上有一枚鲜红翎羽,不免有些吃惊,历史人物说来就来,这装束打扮定是高官家的公子,能随意出入重兵把持的厩仓,想必还能调度一定士兵,无疑是蒙阴才所持的兵权。

      忽听少年唇红齿白地一声喝令:“何人藏于营中不敢现身!”

      是在诈她们么?苏熙手里攥了小石子,到时候实在不行他来翻到自己的藏身处便丢出竹筐撒他一脸尘土迷眼睛再说。

      停顿了几秒,少年似乎真的疑心自己听错了,目光扫过四周后转身缓步离开,然而他临走前忽然回剑刺进苏熙藏身的粗筐,刚巧落在离苏熙眉心不到一寸的距离。

      碎金般的阳光像在那柄利剑剑身上游走翩跹,凌厉又优美,然而千钧一发不过如此,冷汗直接就狂出了一身。苏熙屏气凝神,盯着鼻尖的利刃,心里狂飙泪:“大哥你手可别抖啊~~”

      那刃似乎像活了一般沿着眼睛平行线往旁一挑,柴草被翻起,但她人小藏得深,不易发现,只要挨过这试探就算熬过眼下这一关。

      没想到她还没暴露,王荷初眼见自己姐姐被刺,竟受不住恐惧煎熬,哇一声痛哭起来,木筐中藏匿不稳,骨碌骨碌滚了出来,抬起的小脸上被灰尘脏得黑一道白一道,像一只刚刚长出绒毛的熊猫崽。

      苏熙重重地在心里叹气,常闻张辽可止小儿夜啼,怕是此时还在吕布麾下没归降曹操吧,连这小屁孩都震慑不住。

      这下按兵不动是不行了。

      趁小将领震惊回头的一刻,苏熙动作出奇利落,好像一动就知道怎么轻巧地达成她想要的目的,她扬起柴草灰尘,冲向少年的身后,抬高左手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强迫他,另一手捏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挫,敲中腕中麻筋,短剑登时一晃她立刻察觉劈手夺下,且反手插进他的盔甲和头盔之间的缝隙里,一次拿住了暴露在防备之外的两个命门:“小少爷,稍安勿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悄然无声,她语气故意冷淡透顶用以掩盖年龄上的弱小,生怕没有说服力,那少年一用力想挣脱,就毫不留情地朝喉咙抵进去一点点刀刃,极欲裂肤而入,取他性命不过是瞬息。

      跳动的脉搏顶在她刀上,可以感觉到那种生机勃勃的流动,上一世她连杀鸡都没杀过,手下真的有一个小孩的命还是颇有点手发软,迟疑了一下,但看到王荷初还在抽噎,便又定了定呼吸。

      这小鬼也不笨,痛了立刻僵住不动,但他气息甚至比拿着刀的苏熙更稳,言语间高傲如旧:“放肆!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这种多疑敏锐的性格和华贵骑装的盔甲,加上年纪,八九不离十就是日后要改朝换代的魏文帝,苏熙装傻,依旧冷酷道:“民女认不得小公子,可小公子这刀也未必认得小公子。”

      王夫人从木筐里爬出来抱住荷初,她立刻地朝帐门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自己负责拖住曹丕,要王夫人趁乱抱上荷初离开。

      帐外什么境况她根本不敢确定,但留在帐中真的就是束手就擒了!

      曹丕不仅不怕,反而因她的言辞勾唇轻蔑一笑:“你以为你真的制得住本公子?还不放下武器,我饶你不死。”他说话间有一枚袖箭极速铮地一声顶开那柄短剑,苏熙哪里能挡住这种力道的冲击,虎口裂出鲜血,剑刃寸尖登时脆如格力高小饼干,啪嚓毁了。

      果然不是嘴上逞英雄,那枚袖箭要是朝她腰间来一下,那可真是要魂归现代。

      威胁转眼就被瓦解,苏熙并不懊恼,毕竟马背上长大的中郎将,她也没想过能在他手底下走几遭,可这下可怎么整,总不能威胁他拔秃他的眼睫毛吧?

      “不敢小觑公子,自始不曾有丝毫对任何军将不利的心思,只一时迷了心窍,请公子见谅。”说迷了心窍,但这手就是结结实实捂着,没放下来的意思。

      “哼。”曹丕似乎在她掌心翻了个白眼,“乞儿流民仗着三脚猫功夫就来军营偷粮食吃,做得饱死鬼已是荣幸,不知我军军纪严明么,窃者,向来杖杀!”

      偷粮食吃?不过草垛子放的空碗和散乱的铺盖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苏熙一愣,虽不中,亦不远矣,没想到曹丕小小年纪不过刹那的短兵相接,心思如此敏捷,她声音虽然故意压得沉,但不论手的大小还是声音传来的方向都不过是小孩而已,王荷初更是稚嫩得连哭泣都难以抑制,若是叛臣贼子,光是制住曹丕的那一刻就剜出他的双眼总是不亏的。

      古代十一二岁虽不算及冠成人,但也早早地有了自己的一番心思,以曹操之子的心智而言实在不把她和荷初放在眼里。

      这,这是卖惨的好时机呀?

      苏熙立刻打蛇随棍上,泫然欲泣地搬出倚天屠龙记的原文章节来糊弄,她记得张无忌送杨不悔一路上就差点被人吃了:“民间牂羊坟首,易子而食,阿爹与大兄已然视民女与阿妹为饱腹餐食,慌不择路,望小公子宽恕。”

      王荷初一听望宽恕三字,非常条件反射地当即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到底是心怀天下之人,曹丕听后沉思,主动闭上了眼睛,睫毛擦过掌心,还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大小的竹简:“不与你们女流之辈置气,出去报我的名字,将士不会为难你们。”

      这小鬼才几岁就一副大男子主义的德行,真把她俩当小丫鬟了。苏熙瞪瞪眼,可曹丕闭着眼也看不着,她只能内心吐槽,不多思虑,她让荷初拿过通行证。

      “阿姐……”荷初捧着令牌,欲走不走,湿着眼睛朝枫落呆呆望着,眼泪像兰州拉面一样挂得满脸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懵懂神情让人看了很想踢她一脚。

      一旁的王夫人虽无措惶恐但咬唇保持着安静,她近几年来一直无条件地服从大女儿的指令,苏熙挟持小将军时神情从容,眸子清冽,小小年纪气魄全然不输男子。王夫人看着这小人儿一点点长大,枫落绝非池中物是他们家的共识,福贵滔天她不敢想,祸乱世间她真正害怕,但她始终是枫落的阿母。

      苏熙小心翼翼挪开一点点手掌,留些许光线洒落在曹丕睫毛上,如果曹丕睁眼,她可以火速盖回去让他依旧只能看到她的掌心,但曹丕并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泰然处之。

      她便赌了一把,撤开半步,双手捧断剑交回给曹丕手中以示归降,曹丕闭着眼,抖刃收剑回鞘,动作潇洒帅气,居然已经有了日后几分文王登基的气势。

      但一诺千金在这个乱世都做不得数。

      只有姐妹两人,曹丕可能不会放在眼里,要是他发现还有王夫人,或许就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人妇就有丈夫,成年男子做应那就不止是小儿肚饿窃粮这种小事。

      这一环节想通,苏熙只能自己抱住幼小的荷初,静静在身后摆手单让王夫人快走,荷初虽然麻烦,但姐妹俩不顾情分,分开逃命,和之前情状截然相反,曹丕一定起疑。

      王夫人心领神会,提裙悄无声息地拨开营帐,她刚想离去,忽然听到枫落竟口齿清楚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子桓公子大人大量,身无长物,作为回报,民女略通易经风水学,若能窥天机,定知无不言。”

      她猛地回头看自己女儿,女儿背影峭立,牵着幼妹,肩发漆黑,竟有决绝之意。

      咚咚咚——心下竟如悬崖坠石,连人带魂往看不见的深渊摔了进去。

      苏熙来不及解释自己的用意,小手在背后挥挥,急切要王夫人快走,曹丕睁眼后一定不能发现帐中还有他人。

      她在这边焦急,曹丕心中也有踌躇,天下大旱,军中士卒也粮口短缺,他年纪小,不必令行禁止时会自己行父亲之命去百姓农田巡视,晓得民间米粮欠收三年,旱灾涝灾无往不至,乱葬岗处残尸遍地,那些光秃秃的骨头多半不是秃鹫野狗的杰作,而是被父亲卖掉,邻家互通,土匪互抢,这小娘子口口声声说要被父亲吃了,他信,也不忍信,所以才放她走。

      可这小东西空有一把好嗓子,声音如泉水漫漫落石隙之间,叮咚轻灵,谢恩后不逃,偏偏大言不惭地讲算命先生的胡话,有一种猪撞树上,她撞猪上的违和感。

      若只是装神弄鬼,他也当她饿糊涂了,可子桓二字,她是何处听来?

      曹丕闭目冷笑,指尖摩挲另一枚袖箭,很想一箭射死了她,然后问她算不算得出这个结果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里:谶纬这俩生僻字就是预言的意思
    因为想让禅让变得理所当然,曹丕搞了很多预言都准得一批~
    不过,曹丕你这么早出场,是不是有点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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