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城西路 ...
-
6月29日,晴明。
不知道早上几点。反正太阳还没有升起。
抬头所见,天空高远,澄澈的蓝里,有渭泾分明的云。现在还太早了,没有太阳,云朵都不够蓬松成形。若是等到下午,云朵就会变得让人倍感幸福和治愈起来。
“咕咕咕——”
好饿。
徐祐棠勒紧肚子。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没有问王效金,旗江的无线培训包吃包住吗?
他已经没有钱了。
昨天太局促,他忘了问。
徐祐棠站起来,准备直接去旗江。
要是、要是没吃没住,他就去找王效金。
实在不成,詹怀生也行。
下了后山,又原路回到城图书馆商圈附近。
王效金曾带徐祐棠去过旗江,从十字路口往下走,走过几个站,到滨江路,最高的那栋建筑就是。
路过人行道,好巧不巧,又有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徐祐棠一动,车子也跟着动。
“????”
他蓦然回首,有些懵。
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两次了。
总不能说是无意的吧?
就在这时,车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大叔给后座开了门。
沈君否从车里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露肩裙子,雪白的削肩看得徐祐棠额头两鬓的汗珠都清爽了很多,她的头发松绾在脑后,看起来雍容又华贵。
“早上好,”沈君否顿了顿,接着说道:“徐祐棠。”
徐祐棠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见她时全都忘了。
“我等你很久了。有样很重要的东西要交还与你。”
“可我还没有吃早饭。”
“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聊吧。”
徐祐棠不擅长拒绝漂亮的女人,尤其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的女人,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一家小馆里。
“两碗馄饨。”
“好嘞。请随便坐。”
她抚着裙臀,坐到板凳上。
“沈小姐,你说你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我。”
“吃完饭再说。”她低头,浅浅的一笑,手指拢着头发。徐祐棠见不得她娇羞的样子,一直装着眼前没人,左顾右望。
偶一回头,正见沈君否像猫趴似的撑在桌子上。她直勾勾的望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料她“恶人先告状”,还问:“好看吗?”
徐祐棠一本正经的朝她点点头。
沈君否笑了,单手摸着脸颊,痴迷的说道:“你也好看。”
徐祐棠勾唇一笑。稍一出神,沈君否就趁机站了起来,弯腰盖过桌子,“别动。”徐祐棠一动不动。她头发的香味好热。
她又小又软的指头在脸上点来点去,昨天被徐有瑾揍的地方凉凉快快的。徐祐棠一怔,回眸和她面面相觑。
“我还以为有脏东西,原来不是。”沈君否缩了回去。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富翁遛着他的狗,突然杀手窜了出来,一枪嘣死了他的狗,哈哈大笑,说:
有人雇我来取你的狗命∪ω∪~”
“哈哈哈哈。”沈君否的声音又嫩又欲,笑起来让面前的空气都变痒了。
徐祐棠跟着笑。
笑了一会儿。
沈君否收敛了,抿着笑:“你笑起来更好看。我想看见你笑。”
“有你这句话,我想以后……我会常笑的。”
被沈君否逗过后,徐祐棠感觉面对她也没有那么陌生了。
“真的?”
“嗯。”
“看来,我说话的分量在你心里还是很重的。”
“并不,我只是觉得我笑起来会变得更帅,更迷人,很有道理。我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
“噗,臭不要脸的→_→。”
指头大小的馄饨很快就煮好了,泛着油点,洒着葱粒的清汤格外诱人。馄饨的面皮一拈就烂,包的肉馅并不多,但胜在涨肚子,吃得饱。
“这是我在路上捡的。”沈君否放了一叠钱过来。“194,你的钱。物归原主了。”
“……”
“沈小姐。”
“徐祐棠。我叫沈君否。”
“沈君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害怕。”
——所有人都说我好看,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张让一见钟情的脸太肤浅,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我害怕,一旦被你的好冲昏了头,转瞬便会被热情消退的你又扔进无边的深渊。我已习惯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所以为了避免结束,我选择直接避免开始。
…
…
…
…
付了馄饨钱,徐祐棠坐公交车到了旗江公司。
保安拦住他,“干什么的?”
“来参加无线培训。我叫徐祐棠,刚才有事所以来迟了。”
“无线培训?”保安狐疑的盯着他,“早就结束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他穿得破破烂烂,一脸纯良,不像是来闹事的混混。
徐祐棠一愣,“无线培训不是今天来报名?王效金是跟我说的今天啊。”
保安又说:“早就结束带上楼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盯了他一会儿,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快去快去,201,看还赶不赶得上。”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等会儿上去后,你可得给谢老师诚恳的认个错。”
保安大叔好像在提点什么。
“谢谢。”徐祐棠不由一笑,说完,往里跑去。
一楼的大厅里,有人在开嗓,唱着《锁麟囊》里的“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这一段。
说得很有道理,徐祐棠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然而门却关着,看不到里面。
徐祐棠小时候只听过一出戏,唱得唧唧哇哇的没听懂,长大后却忘了唱的啥,只不过穿的那身行头给年幼的自己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并幻想着:那身行头若有一天穿到自己身上又该如何。那时戏没看完,回家倒听着入睡。没人看,戏半亦要唱,此份情怀,着实让人赤子心贴烫。
上了二楼,楼道里有一男一女背对而行。徐祐棠看着门牌,略过他们,跑到201,忽听背后有人喊:“这不是祐棠么?”
回头一瞧,“原来是詹导。”
“你怎么在这儿?”
詹怀生拦指身后,“我带她来报名。”
徐祐棠顺着看去,嗬,又一熟人。
图书馆遇见的那个女学生。
听她同学唤她作什么鹌鹑?不,反正是有个鹌,还是鹑。
见徐祐棠一惊又笑,再回头看虞鹑尾微微颔首,詹怀生便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在图书馆里找这位同学借了本书看。”
“嗬嗬,有趣。”詹怀生戏谑道:“不找图书馆借书,找女同学借。”
徐祐棠羞赧的说道:“我没有借读卡。这位同学心好,借我书看。”
这也是解释给那位同学听的,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詹怀生不置可否,嘴角依旧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到201,詹怀生一敲门。虚掩的门里缓缓走出个瘦高的男人。他眼神锐利,寸发半白,看起来约莫五十几岁。
看了徐祐棠和虞鹑尾两眼,那男人不悦的说道:“不是说一个吗?怎么又多了一个?”
“谢老师对不起,我本该先来报名的,但我是走路过来,耽搁了。刚碰见詹导和这位同学。不关他们的事。”
詹怀生散了支烟给谢承良,“谢老师,他就是我先前给你说的徐祐棠。”
谢承良瞅了徐祐棠两眼,转而和詹怀生到旁去说话了。不一会儿,这大叔就对詹怀生眉开眼笑。说着说着,谢承良边朝詹怀生挥手,边往201门口走来。
“还愣着干啥,进去。”
詹怀生原路返回。把徐、虞二人赶进去的谢承良站在门口,朝詹怀生的背影喊:“记住,双喜大厦的百元席。”
詹怀生:妈了个巴子,这笔账得算在徐祐棠的头上。北庄的沈君否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心想:谁在惦记着老娘?
……
……
201,本来寂静无声。
“咚噜——”
像平静的湖面被打了水漂,一块石头带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徐祐棠和虞鹑尾就是那块石头。
而201里的人就是被溅起波澜的湖面。
他们齐刷刷的抬起头,无数双眼睛盯了过来。
嗯,大家都很年轻。
女生的模样都很有辨识度。
坐在靠窗外的那个女生有对兔牙,很符合寒城“美女三分龅”的审美观点,而那双看啥都含情的桃花眼笑起来如新月。
更重要的是,她背后还有空位。
徐祐棠走了过去。见他们桌子上都有份劳工合同。
虞鹑尾紧跟其后。
谢承良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两眼后,“把刚才的话再给新来的重复一遍。”
“培训期间,需要通过任课老师的核定,及格后才能顺利毕业。在此期间,公司都是会提供食宿免除大家后顾之忧的。”
“另外,咱们是家正经公司,培训期间有薪资拿。当然,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培训期后,需要服从公司安排的演出。”
旗江的无线培训本就是为其培养新人,接上断层。相当于签下这个人,合约期间必须为其盈利,自由程度低。只不过对于那些模样好、家境贫寒的人来说,这样的选择再好不过了。
有吃有住,努力一把还能成名。左右自己也不亏,何乐而不为?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然,你们是不用和我们签合同的。”谢承良对着徐祐棠和虞鹑尾两人说道,“除了薪资,食宿还是会免费提供给你们。”
说到重点上,徐祐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