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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吻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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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你珍摄,吻你万千……”
泸城的天空已然陷入永夜。从地下询问室走出来的孟尝君这样想到。
天是灰的。
处身之地也是灰的。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光明?
快了。
孟尝君忽然想到她。
她今天在家吧?
想着想着,脚便跟着思绪一起跨了出去。
“你今天不回办公室吗?”副手突然问道。
孟尝君微微侧头,“不了。我另外…还有事。”
“好。”副手原地驻足,目送孟尝君走后,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上了车。
车外戒备森严。身着便装的警卫拉着大狼狗溜来溜去,每隔一步,就有暗哨、明哨放岗。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感到很有压力。可是对于孟尝君这样出生在黑暗,生长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它是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沿途回到孟宅后。
孟尝君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总感觉有什么要紧事没做,心里躁得慌。
家里的老婆子端着洗水盆紧忙退到一边。
刚上楼道,便听二楼的厅房里传出女人嘻笑的声音。心下忽然安定了许多。
孟尝君刚跨上楼梯,下一脚又折身返回,用正冠镜照了照,将两鬓的散发又抹回头顶。
好了。
他抬脚,“咚咚咚”的走上楼梯。
“你们今天倒上场早。”
他假装看见厅房里的一桌太太们,直走的步子忽然拐了个弯,走了进去,站到自家太太的身后。
“哎呀,孟先生撑腰来了。”其中,梁太太调侃道。她家那位是管粮仓的职,这年头,泸城的粮食比黄金还值钱。
左边的那位是冯太太,她丈夫接了个跑运输的事情,常年不在家。孟尝君一进屋内,她便媚眼看来。
这也勿怪,孟尝君生得俊俏,再加上有一股子贵气。这越看呐,女人便越喜欢他。
太太反肘拥上孟尝君的腹部,嗔怪道:“上次让你买钻石给我,你不肯,现在好了,有价无市。”
孟尝君朝另外三位太太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戴到手上,麻将也打不动了嘛。钻石也是石头。”
“哈哈。”
三位太太都笑了。
孟太太也跟着笑,“你不买,我还要听你说这话。”
厅房里,正开着强光灯。洗牌的四双手上,钻石亮得睁不开眼。唯有对桌的张太太,她戴着黯淡无光的翡翠戒指。
孟尝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心想有空就带她去买一个。这般想着,他抬头示意了她一眼。
“哎呀,我倒忘了还有正事要做。”张太太看着时间,突然说道。
“哪有这样的,缺德。”
“诶哟,张太太坏得咧。”
“要不,孟先生先帮我打着?”
孟尝君微笑道:“我还有事。等会儿要去见个人。”
“看吧,孟先生是绝没有时间的。”
“我家那位放了一笔钱,好不容易收回来一点……”张太太局促的解释道。
“请客,张太太下次必须请客。”孟太太看了她一眼,“李妈,打电话去请林太太。”
……
……
三年前,孟尝君还在桐城任职的时候。
通过别人的介绍,他们认识了现在的张太太。
张太太娘家是泸城,嫁到这边来,地形还算熟悉。平常有什么需要,全靠张太太帮衬。
某次牌桌上,三差一,孟尝君恰好有空,陪自家夫人和另外两位太太们来上一局。
三个女人从南说到北,从天说到地。
孟太太:“张太太可晓得桐城有那家裁缝店?”
“倒是有一家。平常我们都在哪里做旗袍和西装。”
“我家那位可挑得很。”
孟尝君抬起头,和张太太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这位张太太是位美人,小脸,小嘴,柳眉,一双眼睛格外清澈有神。单看并无出彩,可放到那张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这样吧,你有空打电话叫我好了。”张太太侧到一边用纸笔去写号码。
“张太太,我有你电话。”孟太太提醒道。
“啊…嗯。”张太太回神,笑了笑。
既然有电话,为什么还要写电话?
这其中缘由,孟尝君自然是一点就通。
他侧头去吃桌上的糕点,顺便看见了电话。正巧号码不长,对于一个过目不忘的人来说,忘记才叫困难。
一个女人要给男人号码,是不需要理由的。
可是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给另外一个结婚的男人留号码,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令人深思。
人嘛,活着最重要,其次是及时行乐。
过了很多天,再次想起脑海中的号码时,孟尝君才试着拨打了它。
听筒里,传来谈笑和音乐的声音。
“喂。”
“有空吗,陪我去看看衣服。”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安静得只有音乐的声音。
“好,当然可以。”
“……”
到了店铺,听闻来意,伙计很快拿来样板来试。
“领子可以改小一点。”张太太在旁掸着衣服,看了孟尝君一眼,又说:“衬脸型。”
伙计也跟着颔首。
孟尝君浅笑:“都随你。”
另一边,张太太的旗袍改好了,伙计拿来让她试。进了试衣间,孟尝君去问那伙计:“她经常到这儿来做衣服?”
伙计:“她是老主顾了。”
孟尝君笑了笑。
不多一会儿,张太太穿着旗袍露面了。
她对着孟尝君含羞的说:“这料子孟太太嫌它花不要,我就捡来了。”
墨绿色的旗袍让张太太的身姿愈加微妙,玲珑的曲线,白皙的皮肤,玄黑的头发,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映衣裳。
见孟尝君久久不说话,张太太拽着帘子又要去换下来。
孟尝君:“穿着。”他笑了笑:“好看。”
选好了衣服,孟尝君带着张太太去了一家餐厅。餐厅没有很多人,方便谈话。
“张先生是干什么的?”
“进出口。”
“挺忙的吧。”
“平时不怎么在家。”
“打电话的时候,你那边好像有事。”
“我家那位的朋友,说是陪我,其实就是替他看着我。”
“这男人在外边多少乐子,而我们女人呢,除了逛街打牌就是看看电影了。”
“你喜欢看电影。”
“喜欢。”
“我不喜欢。”
张太太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点。
透明的玻璃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口红印子。
孟尝君交叉着手,笑了笑。
晚餐后,送张太太回了家。临到大门,孟尝君却选择目送她进门。
待她打开了门,再关上了门。
孟尝君这才转身离开。
从那过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张太太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等到某一天,桐城下了雨。
司机去接张太太到了一处闲置的宅院。
她逛进单间,想歇着,却碰到了一手的灰,她站起来,去关窗。却从窗上看见背后坐着一只鬼。
“哎呀——”她吓了一跳,看清之后,原来是孟先生!
孟尝君坐在椅子上,他握着双手,十指摩擦着。从她进入别院的那刻起,她的一举一动全都闯入孟尝君的掌握之中。
她疲惫而曼妙的身躯。
单纯却风情的眼睛。
纤细却富有弹性的手臂。
他的眼睛从上到下,一厘一厘的从她身躯上剥过。像看见美味的食物,恨不得每寸骨头都咀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想,他要。
脑子里所有的阴暗在张牙舞爪的分噬他。
他的血液时冷时热,心脏快要窒息了。
审讯室里的黑,头顶天空的黑,窗外大雨的黑。可眼前是有光明的,穿着旗袍的女人是抚平黑暗的光明。
孟尝君倏的从椅子上冲起来,只几步,他便抓住了她。
女人在怀中若即若离。
孟尝君便擒住了她的脖子,“有这么难吗?”
她红着眼,她的嘴也是红的。“你想这样吗?”
她是梅梢上的雪,是奋力抓住却抖进后颈的水。心腹的一团火稍熄。她引着他,坐到椅子上。旗袍下露出的腿段从跨中退了出去,她走到床尾,窗外的雨光让她周身都泛着柔光。
玲珑的曲线像精心磨制的钥匙。
咔擦,打开了锁。
孟尝君要疯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几步冲上前去,捏着小猫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顺手一下就让她撞到墙上晕乎了头。趁她眼花意白,丟到床上死死的摁住。
男人的力量在某些时刻向来是绝对的力量。
孟尝君抽出一只手去解开皮带,“啪啪!”挥舞而下。随后反过女人的手,锁上。
……
……
窗外,云雨初歇。
孟尝君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床上是他的“杰作”。
他抽着烟,望着她。
2.
没过多久,孟尝君收到调令去了泸城。
3.
桐城留不住了,张太太举家逃到了泸城。几经联系,孟太太收留了孤身一人的张太太——卢存一。
4.张太太住了许久,也没能如愿见到孟尝君。既然他不见她,那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她要走。
5.
孟尝君回来了。
张太太放下窗帘,跨回床边收拾她的行李。
他来到门边,“你要走?”
张太太立起身子,退到窗边。孟尝君立即拥了过来,两人耳鬓厮磨。“三年前不是这样的。”
“我恨你。”
“我相信。”
“我说我恨你。”
“我相信。”孟尝君望着张太太,“我已经很久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
孟尝君吻了上去。
“你还走吗?”他捏着她的脸。在那张大手里,她像一只小猫。
她咬了咬嘴唇,“不走了。”
“你还回桐城吗?”
她抬眸望来,“我要。”
7.
温存过后,张太太趴在床边,“给我一间房。”
8.
司机走了进来,对孟尝君耳语道:“张太太不肯先回去。”
“她在车里等你。”
孟尝君让他先走。
他在地下审讯室里待到晚上。
从黑暗的甬道坐进车里,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你为什么要等。”
“我想见你。”
“这里不是见面的好地方。”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审问一个桐城的犯人时,我脑子里全是你。”
“他说的那些脏话,让我全部都想到了你。”
“我一失手,他就死了。”
“我的助手说我今天怪怪的。”
10.
孟尝君在暗坊里等她。
高鼻梁大眼睛的外国老头拿出他的私货。
孟尝君给她戴上钻戒。
张太太望着他。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孟尝君柔声问:“怎么了?”
张太太神色复杂的说:“快跑!”
只一瞬,孟尝君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撞开服务生,咚咚咚的跑下楼,店外,车在等他。
他跳进后座,车猛的开走了。
11.
通知警卫队后,孟尝君放下电话,她不会恨他的,因为她爱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她会理解的。
他回到二楼,厅房里,太太们正在打麻将。
女人们从东说到西,从天说到地。
孟尝君在她们的嬉笑中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