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肉与酒

91、第 91 章

　　听见这消息，桃仙疑惑的掐起指头，点了几次都对不上：“这才几个月啊？”

　　婉贞想起那三弟妹的性子来，微微摇头：“那是三房的事了。唉，曼娘她也是个苦命的，只看她多疼廷礼就知道，她也是个爱孩子的。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她也有个盼头。”

　　桃仙想起早先撞见事情，心说这曼娘是疼二少爷，这怕疼法儿和您想的不太一样了。

　　不过是姨娘产子，自然不值得众人去探视，听了也就罢了。要知道这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大人能不能活都不好说，更何况是孩子。等落了地，过了周岁，它才算条命呢。

　　“啊——！！”厢房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听得三太太眉头直皱，打了个冷颤。

　　“丫鬟命偏生了个小姐身子。”孟寇云忍不住捂起耳朵来，她自己育有二子，自然知道这生育之痛是要了命的。

　　今日她也不过是恼火丈夫又出去鬼混，恨得叫来这几个姨娘出出气罢了。谁知道她不过是骂了几句，这王曼娘就白着脸说肚子疼。她还当这人是怀了个孩子就不知地厚天高，且看她瘫在地上装相，然不出一时半会儿就见顺着她身下见了水迹。

　　“太太，”孟寇云的贴身丫鬟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可要派人去请老爷回来？”

　　“找回来也就生完了。”孟寇云咬着唇怒冲冲地看着那厢房里。明明每次这些奴才侍完寝，她都叫人给了避子汤。偏偏就这个最让她厌恶的王曼娘，怀上了不说，还在松鹤堂诊出喜来。

　　她也只能让她生了。

　　“哎哟！你是没瞧见那孟寇云的脸色呀，”

　　隔日来探桃仙的玉蝶许久不曾这样起兴，说着说着翻起上下腕花，掐着盈盈一握的腰身抖起来，喜得好似生了孩子的是自个儿一般。“一听那曼娘生了个儿子，她是白里透着黑，黑里散着青，一阵青又一阵红。白的好似毒砒霜，黑犹如包公面，靑虚虚的如同……”

　　“那还是人脸？”桃仙叫她作怪的样子逗笑的花枝烂颤，直拿瓜子皮丢她，笑够了，这才不经意地问她：“就是生下来又如何，要是你们那三老爷不上心，还不是可着她作践。”

　　“这你可想错了，许是因前头旧事该着她，这孩子我瞧我们爷宝贝的不行。光奶娘就找了四个。别说奶孩子了，就是奶他自个儿都够用了。”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笑倒在炕上。

　　桃仙越想越觉得有趣，这也算恶有恶报，三老爷整日鬼混，如今给自己养了个侄孙。

　　这厢雁儿却不知其中的关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指着自己的儿子恨恨道：“你整日跟着太太母亲长母亲短地也就罢了，我看就连三房那个不要脸的在你眼里都比我亲是不是？”

　　杨廷礼紧抿着唇把手中的赤金嵌宝长命锁揣进袖子里：“既然姨娘不愿，那我就自己去送。”

　　“她是你哪门子亲戚？！”雁儿看着那明晃晃的金子心疼的肝儿直颤。“你还有心思去探她？太太如今要给大少爷去李家提亲了！李家大姑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她来了，这个家就和你一分钱干系没有！”

　　她这几日急的嘴角都生了火泡，偏偏自己这儿子还有心思去掺和三房的烂事儿呢。“那李大姑娘进了门，你以后就跟你二叔一样，在杨家连个有头脸的下人也不如的命。”

　　杨廷礼叫她说的面上一黑，直站起身子。十六七的少年正是长个头儿的时候，他如今已比雁儿高出一头了，这样黑起脸来，猛不丁的吓了雁儿一跳。

　　到底他是少爷，自个儿不过是个姨娘，她这样说话是以下犯上的。可这是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样的贴心话她不说谁说？难不成由得他被人当成大少爷的踏脚石不成？

　　“姨娘。”杨廷礼随着他二叔在铺子里学了这么些年，如今刻意板起脸来，也有几分威严在脸上。看的雁儿下意识避开了眼。

　　“妹妹出嫁在即，您还是替她多操心些。至于我的事情，您不用管。”杨廷礼说完，一拱手就转身离去了，若不是心中有鬼，他也不会叫姨娘去送。左右家中都知道他同曼娘情同母子，就是真个自己去也不算奇怪。

　　杨廷礼出来，就一路向三房那边去，却正碰上迎面来的软轿。他抬眼一瞧，原来是杨廷祁。

　　“哥？”整了整情绪，杨廷祁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在家，这是要到哪里去？”

　　“……嗯，”有些失魂落魄的杨廷祁原本是要去静安阁的。可看见了弟弟，又觉得有些话实在是同母亲说不出口，反倒是一向开解他的弟弟是个好倾诉的人。

　　见他面上犹疑，杨廷礼便也不叫人跟着。兄弟两个沿着小路走到避人之处说话。

　　“我，”支吾了半晌，杨廷祁一张冠玉面庞泛红，说起少年心事，“今日，我到……去寻媛妹妹说事情。谁知却没见着她人。不知是不是，是不是母亲托人去提亲，她不愿意嫁我……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些儿女私情的事，说来叫他难以启齿。可原先还不觉得，自从李四老爷叫他去提亲之后，他心里就像被点了一把火似的，只觉日子难熬。

　　听说母亲请了王二太太去提亲，虽是于礼不合，他也迫不及待的到唤春归去寻媛妹妹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孰料向来常进出的唤春归却把他拦在了外头，叫他不由心中惶惶。

　　杨廷礼想了想，见他兄长一副神不附体的模样，便宽慰道：“原先是原先，如今母亲请了人去提亲，她羞得不敢见你也是应该。往后她成了我的嫂子，你还怕看不够么。”

　　听他这样说，杨廷祁才恍然大悟，转忧为喜。“多谢弟弟解惑。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可叫我耽误你什么事不曾？”

　　“没有，”杨廷礼心思一动，正好叫上大哥做个幌子：“不过是听闻小三婶生了个弟弟，正要去看看。哥你不如同我一起吧？”

　　解了心结，杨廷祁左右也无事，知道他同那小三婶关系好，便应了一道前去。

　　这厢两兄弟去了三房探人，却不知他们前脚刚走又有一顶软轿沿着这条路直奔了静安阁。

　　王二太太一张满月似的脸上沉了怒，叫婉贞一进厅就看得心头一紧，忙叫人换了好茶来，自己过去挨着她坐下。

　　“这是怎么了？”婉贞拉过她的手，若不是关系好，她也不会请王二太太去提亲。如今见她气鼓鼓的样，就知道怕是生了变故。

　　“姐姐您一向是个妥帖人，您那样来找我，我还当是你们两家私底下已经订好了呢。”王二太太也不喝茶，只看向杨大太太。她这样的人又不是什么媒婆，出面说话要是被拒了就是被打了脸。换成别人叫她这样没脸，直接就结了仇了。也就是杨大太太和她关系好，以前也受了人家的照顾，她这才上门来一趟。

　　“怎么？难道李家没应？”婉贞听得皱起眉来，心里登时千百个念头过去，可照祁儿说的，是李四叫他去提亲的，想来李家也是乐见其成，怎么如今却变了卦？

　　“没应？”王二太太冷笑道，“连好脸色也不曾给我一个呢。”

　　婉贞心中一肃，连连赔礼请罪，只是不知分明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怎么就生了变故？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一人。

　　“娘！”李清媛皱起眉来，看向眼前的李三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您就同女儿直说便是，这样平白地禁我足算什么。”

　　李三夫人一向和蔼的圆圆脸上不见了笑，看着女儿欲言又止，发愁道：“谁家的女儿整日里往街上跑，你如今也大了，也该规矩些。不然以后谁敢娶你！”

　　“自然有人娶我。”李清媛话说出口就红了脸，她起身拖着娘的袖子晃了晃：“娘，您快别闹了。我铺子里的事儿多着呢。”

　　自门外进来的李三老爷把她这话听了个正着，一向疼爱女儿的他今日却沉起脸道：“你别想着那杨家小子了。”

　　“爹？”李清媛叫爹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羞涨了脸。可见她爹脸上不见笑意，俏脸上不由渐渐褪了血色。

　　“……我回来就听了。”李三老爷看了看女儿不由心中叹气，“那杨家如今乱成一团，鸡飞狗跳的，哪里是个好去处？再说，结亲，结的是亲，不是仇。”

　　见女儿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李三老爷便把杨家同苏家的这些事详详细细的讲了出来，听得李清媛一时无语，怎么也想不清这杨大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可”李清媛咬着嘴唇，心里一片惶然。“可祁哥哥又不是杨大老爷。”

　　但向来疼爱她的父母就跟铁了心一般，说什么也不应了。李三夫人见她苦求，还愁的落了泪。“都是娘纵得你，你若是也跟旁人家女儿一般拘在闺阁中，哪里会有今日的苦。”

　　就连最宠着她的四叔也没了笑脸。

　　晚间桌上一片寂然，只有碗筷声音。李四老爷只觉得味如嚼蜡，抬起头来，看见向来爽朗的侄女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咬着牙就给了自己两耳光。吓得他身旁的李四太太急忙把他拦下：“你这是干什么！”

　　“都是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李四见侄女的可怜模样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该拿媛儿的清誉玩笑。”

　　李清媛见状，想起上次四叔叫祁哥哥来提亲时的欢喜，心中更怮，只咬着唇低头不语。

　　“好了。”李三老爷撂下筷子，拿出当家人的气派冷声道：“此事谁也不许再提。”

　　“爹。”李清媛吸了口气，到底不是寻常女儿，一团乱麻中也觅出根线头来。见她父母如今这样只道与杨家的亲事一时无解，便压下不提。“女儿明白您的意思了，只是亲事是亲事，生意是生意。这是您教我的道理。”

　　“女儿不愿撒手唤春归的生意。”李清媛顶住满桌的目光坚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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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杨的风评↓↓
小杨哭唧唧：还我媛妹妹！
婉贞气鼓鼓：还我好帮手！感谢在2021-01-15 17:13:09~2021-01-17 16: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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