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肉与酒

37、第 37 章

　　“我道是谁，原来是媛儿啊。”婉贞温柔的拉过她的手，又和李三夫人见礼。想来今日是她们母女两个来上香，在这儿碰上了。“还真是巧。”

　　李三太太和善的笑着：“早知道你也要来，今日便同你一起来了，也好做个伴儿。”她不露痕迹的看了看，暗自琢磨这杨家太太怎么来上香不带子女，反倒带了上次冲撞了二嫂的那个妖娆妾室在身旁。

　　婉贞轻轻一笑：“谁说不是呢。下次再来定要同你打个招呼。你们这是刚来还是要走了？”

　　李三太太一笑指了指李清媛道：“还不是这个猴儿，我原想着在庙里用些斋饭。她偏说这里的藕粉桂糖糕好吃，硬拖着我来。”

　　李清媛大方的笑着抱住母亲的手，“娘，若不是我的主意，我们哪儿能碰得上杨伯母呢？”又比向桃仙说：“这位就是我和您说过的那位三姨太太，我前些日子拿给您的胭脂水粉就是她出的方子。”

　　“哦，是这样。”李三太太满月似的脸庞转向桃仙，心下实在有些尴尬。自己这个女儿被自己纵容的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这些姨娘不过就是玩意儿，更何况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哪是能拿出来说的，不过那胭脂倒确实好用。嘴上不咸不淡的笑着夸道：“真看着就是个心思巧妙的人。”

　　不过想来这个妾室既然能叫杨太太这个向来妥帖的人另眼相待，又放任她和孩子们接触，想必是有其所长的。只是她实在不能苟同罢了，李三太太心下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教教女儿这其中的道理。

　　原本也是她纵容李清媛太过，她膝下无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便就当成男儿一样的教养，事事纵着她由着她来。读书识字时她不愿意读写女则女诫也由得她去，偏好些文章诗词就请了西席来教。

　　李三老爷也是把这个女儿看做是掌上明珠，去铺子里行走也时常把她带在身边，自幼耳濡目染的李大姑娘对这生意事也感兴趣起来，通身做派见识较男儿也胜三分。

　　李清媛在李三太太身后，只拿眼去看杨家的三姨太太。前些日说的胭脂铺的事情，她是真觉得大有可为，这几日她大概齐的拿了个章程，如今只待和这位三姨太太谈一谈了。

　　“杨伯母，您们这是要去哪里？不急着走的话不如一起坐坐？正巧我有件事想和您说。”李清媛道。李三太太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这丫头，不知道又打的什么鬼主意。您若是有事，可别被她绊住脚。”

　　婉贞不知这李大姑娘要说的是什么事，轻轻笑了笑：“我哪里有什么事。媛儿既然这么说，我当然要听听了。”

　　桃仙在一旁见那李大姑娘眼睛时不时的瞥自己一下，纳闷极了，偷偷的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暗道这李大姑娘要说的事情难道和自己有关？

　　于是一行人又转身回来楼上，因人数太多，两家的护卫只在楼下。婉贞叫来雪青去安排，叫他们也吃口东西，过会儿便不回府了，直接去巡铺。

　　上了楼来，进得另一间厢房，装饰大同小异。李三太太同婉贞互相推让了一番，还是婉贞年纪稍大些坐在了上首。桃仙跟在太太身后，正不知自己该不该坐，就见太太的手在身侧打了个手势。她便笑嘻嘻的垂眸站在了太太的身后，看雪青为她们斟茶。

　　李清媛坐在了她母亲的手边，见杨家三姨太太站在那儿便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三姨太太不如坐下说话吧。我要说的事情正也和您有关。”

　　= 杨府 松鹤堂 =

　　“姑母，”二姨太太笑着将自个儿正做的一条抹额拿起来比了比，“你瞧，这颜色衬得您气色多好，这金青色啊，就得您这样的富贵人穿，一般人都压不住这个色儿。等过几日老爷回来了，您就带着这条抹额。保证老爷看了都不敢认，这哪是我们家老太君啊，这不是王母娘娘下凡了么？”

　　“胡沁，咳咳，阿吴啊你看看她这张嘴”老太太咳了两声，接过一旁吴嬷嬷递上来的茶。边用碗盖撇着茶叶边说：“是不是叫蜜泡了。”

　　吴嬷嬷笑道：“二姨太太没说错啊，这颜色衬得您气色好极了。搭太太给您那匹石青挑金丝团花的料子正好。回头我给您找出来，过几日裁成秋衣，正搭二姨太太这条抹额。”

　　“这些都你看着办，咳。今儿个雁儿怎么还没来啊。”老太太把茶碗搁在桌上，转头问道。

　　“今儿不是大姑娘和孟家相看的日子嘛。”二姨太太笑着答道，手上的绣针停下来，“太太领着她们都上灵恩寺去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太太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让吴嬷嬷给她捏捏肩膀。慢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老爷不在家，咳咳咳，她去寺里。午后巡铺的事情又让老二去做了吧。”

　　吴嬷嬷一下一下的给她捏着肩，她跟了老太太几十年了，听话音就知道老太太想说什么，忙宽解道：“这家里头一大家子事儿，大老爷不在家，里里外外都堆在了太太身上。让二老爷帮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是，咳咳，就是你们那个三太太啊，不顶用。”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她要是能搭把手，哪儿用得上他去铺子里。”

　　“还不是您眼光好，当初给老爷选了太太这么个能干人。”吴嬷嬷顺着她的口风说着，只夸大太太的好，却也不说三太太的不是。

　　“她哪儿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咳，你说那孩子爱读书能是错事吗？”老太太闭着眼睛说道：“她和祁儿母子两个天天吵得跟乌眼鸡似的。她要能多生一个哪里有这么多事。”

　　“姑母，”二姨太太忙笑着一指在炕上叫奶娘看着爬的五少爷说道：“那不是还有廷礼，还有我们祍儿吗。”

　　老太太斜着眼看了看她，就看得她把头低了回去。

　　=酒楼 =

　　李清媛把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的一说，倒不等婉贞和桃仙说话，李三太太先笑了起来。

　　“你说这孩子，”她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背“你拿做生意，当成过家家可不行。不信你问你杨伯母。”

　　婉贞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媛儿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行事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来。只是今日突然说起这做买卖的事来，倒也惊了她一遭。

　　“我见媛儿这怕是想了有一阵了吧。”婉贞笑眼看她，见李清媛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自考量。“选址，原材料，制作加工样样都想了。只是做生意，可没你想的那样简单。”

　　婉贞朝她招了招手，李清媛便乖乖的到了她身边去，听杨伯母讲。往日她随父亲在铺子里的时候也曾听他们说起杨伯母来。言语间颇多赞赏之意。想来这杨伯母是极为懂生意经的。

　　“你想做的，是个多大的生意？”婉贞拉着她的手问道，细细的看她的脸。小时候那个淘气丫头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一张鹅蛋脸上两道眉并未曾像当下时兴地修的又细又弯，反倒眉如墨画很有些英气，美如冠玉明眸皓齿，已然出落成大姑娘了。

　　李清媛见杨家太太并没有直接叫她打消念头，反倒问起话来，自然十分高兴。她略想了想答道：“做生意，自然是盼着生意兴隆。伯母问的是什么意思呢？”

　　婉贞笑了笑：“你能拿多少本金出来呢？”

　　稍一沉吟，李清媛抬起头来说：“我如今手里自个儿的零花约么有五六百两，”

　　“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李三太太听了不由咂舌问道，转过来冲婉贞摇了摇头“我知她自个儿手里攒了些体己，到不知有这么多。”

　　“还不是多谢娘和爹爹平日出手大方。”李清媛清脆的笑了起来，冲她母亲福了福身。

　　“你那五六百两，放自个手里当个零花是个大数儿。可你要说和你杨伯母做生意，那可是不够看的。”李三太太拿团扇点了点她，被她一歪头就躲开了，笑着坐到了婉贞身后的椅子上去。

　　婉贞赞赏地看着李清媛，这个孩子以后想必是当家的一把好手。“那你打算用你这五六百两做些什么呢？”

　　李清媛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杨家三姨太太，笑道：“我先前查过了，如今城里生意最好的就是两家胭脂铺子。一家是从江南来的玉容斋的分号，一家是方城的老字号满堂春。平日里我们来往的各府姐妹们用的，大都是在这两家采买。”

　　婉贞听了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在桃仙来之前，她们府上的一应胭脂水粉也是从玉容斋定。侧过头去看了看，那人正拄着桌子，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正听得认真。想起她那平日里，一说到妆容打扮就来了精神的样子，婉贞猜想桃仙大约是有心答应的。只是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那你再给伯母说说，这两家各有什么长处。”婉贞继续向李大姑娘问道。“你又是如何打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