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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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爷杨振辑引着苏翰常一道来了园子的凉亭里，身后的雪青跟着叫丫头们抬来了檀木小案，摆上了杯箸酒具。
听见雪青叫人去拿红泥小炉来烫酒，三老爷一摆手“去我院子里取我的那套风炉来，还有我前几日得的酒具。你们去了找你三太太她就知道了。”
“是。”雪青应了，派了跑腿的小丫头去取并嘱咐给老爷们拿件御寒的披风来。又安排大厨房整置下酒菜，有冷有热，四五个菜却十分应景。
杨振辑听她处事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待这边一应酒菜俱全，两个老爷开始说话了，雪青才回头去复命。
雪青转身走了，杨振辑才转过头和低头不语的苏二玩笑道：“你们家真是会调教人，嫂子端庄贤淑智谋过人也就算了，身边调教的这么个小丫鬟都是个管事的好手。你们苏家是不是有什么让人开灵窍的宝贝啊？别藏着掖着的，也通通我的窍。”
“真有那药，我还能落到这个地步？”苏翰常拿起手边的自斟壶来，入手觉得确实不凡。细细一看这鎏银龟首自斟壶，整个壶嘴被塑成了一个龟首形状，壶身是它的躯干，十分奇巧有趣。又看桌上的海棠冻石雕木杯，心中不觉暗叹杨家作风奢靡。
这样的豪奢，怎么就不能帮衬他们一把。苏翰常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心知是自己想左了，他人的财产是人家的东西，与你何干呢？暖酒顺着喉咙入腹在胃里化成火团，可苏翰常的胸口却冷的要命。看着旁人的富贵依旧，自己的衰败就在眼前，心中是五味杂陈。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雨散过后空中格外的清新。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清楚的映在水里。杨三老爷拿起浸酒用的海棠花蕊，丢过去把月影打碎，引得湖中游鱼浮上来吃。
“你啊，”杨振辑叹了口气，“也不用太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哪里就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呢。”
“我就是不明白。”苏翰常举着杯忍不住问他：“我不知道是哪里开罪了他，怎么就狠心到这样的地步。我姐要是个粗苯愚蠢的莽妇，他宠妾灭妻还有个情由。可我姐这样的人，样样都好，待人向来宽厚仁慈。连个女人拈酸吃醋的样子也没有。我们家怎么就得罪的他非要看着苏家破败了才好？”
难怪他有此一问，就是杨振辑心里也纳着闷呢。可他也不能拆自家的台，只能宽慰他道：“这人和人呐，总是要讲究缘法...”自己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拿起自己的杯子来和他碰了一下，两人吃了一杯酒。
“唉...你也别恨他”杨三老爷摇了摇头，“老大近些年越发的糊涂了。你也知道他原先同李二交好，自打那年李二出事，他大约也是被惊着了，原本好端端一个人越发的贪图享乐起来。也是，你说看着家大业大的，可世事无常，说不定碰上个意外人就没了，有个好名声有什么用。”
苏翰常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只恨我自己不中用啊，让度山城那帮贼子给唬弄住了。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怨不得人。”
杨振辑拿起酒壶给他斟上，认真的问他“你跟兄弟交个底吧，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唉。”苏翰常低头看着杯子，今日他是这杨家座上宾，说不准他日就成了街上的贩夫走卒。“你哥非要掐着我的脖子，说了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想李家，”杨振辑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都那样了如今不照样起死回生了吗？未必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苏翰常摇了摇头，不愿再提，随即转了话题。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直喝到天际微微泛白才酩酊大醉的被下人抬了回去。
第二日起来，几个少爷姑娘就在静安阁外聚齐了，原是昨日散了的时候约定好要好好的尽孝照顾婉贞。
杨廷礼是个消息灵通的，昨夜就得消息。但是当着表姐妹的面也不好说她们的父亲叔伯昨日闯了自己父亲小妾的院子还大骂了一通这样的话。便也没说详情，只悄悄的叮嘱了几个人，似乎大人们闹得不太高兴。
几人听了更加决定要服侍的无微不至，定要婉贞舒坦的养病才成。
婉贞实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她平日里独处惯了，屋子里还从不曾这样的热闹过。
这个管事来回话被杨廷祁拦了，那个掌柜来问事被杨廷礼阻了。说是要让她好好的养病，一律闲杂事能放的都不许来扰。
三个女儿家便围着婉贞绕个不停，这个给她端个点心，那个就来换茶。菀儿时不时的就要问她一句腿痛不痛，要不要换下敷药。婉贞是又爱她们的一片孝心，又不得清净，本就是有些发热，头昏脑涨的强忍着恶心想处理完今日的账目，好好歇一歇。却不想被她们扰的看了一头晌，竟然连半本帐也没算完。
好在李家三太太带着女儿来探病，婉贞忙将几个孩子打发出去叫她们去带着李大姑娘去玩了。
“可算是出去了。”婉贞只觉得耳边久违的安静，苦笑着向李三太太摇了摇头。“今儿打早晨起来了这几个就一直在我这儿，吵得我头都疼了。”
李三太太看起来就是个十分和蔼的，圆圆脸上满是宽和的笑，“孩子们这样孝顺，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还嫌弃起来了。”
这边李三太太和婉贞闲话着，李大姑娘则被几人领着去了园子里。
“真是来得巧了，”李清媛笑着挽住了苏莹儿，“你们也是来探杨夫人的吗？上次赏花宴一别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在家里寻个由头设宴，好再聚聚。”
杨廷祁拿扇子轻轻的敲了敲她，“好啊，你只想着叫她们，怎么，我们就吃不得你的酒吗？”
李清婉笑着推开他的扇子：“我们女儿家聚在一起玩笑，带你们做什么。”
莹儿笑盈盈的看着他俩闹着，说了自己和姐姐自赏花宴后就一直在这里住了。
“太好了，”听见莹儿说她们姐妹俩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李清媛击掌笑道。“往日里来，只得亭韵一个作伴，今日可热闹了。”
消息传的飞快，在这方城里杨家大太太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婉贞又一向与人为善，待人有礼，只见好不容易送走了李三太太，又来了苏二太太。苏二太太还没走，王家太太也来探病了。一时竟比平日还忙了起来。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推说身上不舒服怕病气过了人，通通婉拒了。这才终于得了空把今日该看的帐目看了。
“太太，药再不喝就凉了。”雪青进来拨香时发现刚刚送进来的药碗还放在原处没有动过忍不住开口道。
“嗯？”婉贞这才抬了抬头，停了拨算盘的手。“拿过来吧。”接过了盛药的青瓷冰纹碗，苦的忍不住皱起了眉。
接过雪青递上来的蜜杏，去了去口中的苦味。婉贞才说道：“少爷小姐们呢？还在院子里耍吗？李大姑娘走了吗？”
雪青放下手里的碟子，偷笑了一下：“少爷小姐们向来是与李大姑娘交好的，哪一次不是快到日落才肯放她回家呢。”
在塌上坐了大半日，婉贞觉得腰疼的厉害，于是叫雪青扶她起来，略微活动一下，这才觉得身上松泛了一些。
扶着窗沿，婉贞看着窗外。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情。多说还有三日就要盘典当行的账目了。一旦入了库，再往外拿就牵连甚大，她是做不了这个主的。更何况原本只当是权宜之计，却不想苏家这一劫是如此难过。已经三四个月了，还毫无头绪。
正当婉贞看着窗外怔怔的发愁时，突然远远的看见杨大老爷神色匆匆的进静安阁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圆滚滚的影子，大约是钟大掌柜。她心知定然是有铺子里的要事商量，忙叫人拿了软轿来抬她去了花厅。
“太太，王家那边儿有信儿了 。”钟掌柜问过太太的病后，就开门见山道。
原来王家可不是只联系了杨家，另有几个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好大一块肉，只是如今北方的形势难以预料，谁也不敢出手罢了。王家大约也是急于出手，便派人来邀几家齐聚咸州，仔细的亲自瞧瞧是个什么情形，也好卖上个好价钱。
“他们来问的急，王贤安那个老东西这次是真叫吓破胆了。”杨振轼按着眉头说道。“听说他带着一家老小逃出原州的时候，差点就把人折进去了。如今只想赶紧撤出去，上南方躲灾了。”
“什么时候走？”婉贞知道他这是要去的意思了。心中一喜，若是杨振轼离了家，盘账的事八成是要她来做了。如此她只要在杨振轼回来前将账目补平就可以了。忍不住摸上了腕子上的佛珠，心里暗自道了声佛祖保佑。
“明日就动身。”杨振轼接过丫鬟上的茶，用碗盖轻轻拨着，心里也有些烦躁。若是没有昨日的事，他大可带着桃仙一同出门去逍遥自在。可如今桃仙臂上有伤什么都十分不便，他只好悻悻作罢了。
“这么急？”婉贞面上不显，心中却猛地一轻，像是拴住她脖颈的一根绳子被突然松开了。
“你安排人收拾打点吧。”杨振轼把茶碗撂在檀木桌上，看着婉贞说道。
“家里的事情就全都交给太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