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肉与酒

19、第十九章

　　“什么？？”苏二老爷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猛地指向地上报信人的手指微微颤抖。“你再给我说一遍？！”

　　“大太太上香途中遇暴雨不慎跌落山崖，如今生死未知。鹿微山中树木繁密，天又黑。加之因暴雨道路泥泞，还望苏家能派人一同去搜救。”杨家来报信的人又急又快的说道。

　　“大哥，”苏二老爷吸了口气，转过头来看身旁的苏大老爷，“我现在就带人去。”

　　一只略显干瘦的手一抬，就将他的话压了回去。苏大老爷两只钩子似的眼睛盯着地上的人沉声问道：“你们大太太去上香，那灵恩寺就在山脚下。她上山去干什么？”

　　那护卫面有难色的看了看，还是说道“是去给大老爷取几坛子去年存的雪水。”

　　“杨振轼这个直娘贼，”苏二老爷也不顾杨家的人就跪在脚边，恨声骂道。这还不算完，一脚踢了护卫一个踉跄：“我大姐要是出了事儿，我要他偿命！”

　　“翰常。”苏大老爷那张瘦长的脸上，眉头皱出一个川字来。“那是你姐夫。不得无礼。”苏翰常回头看了他一眼，气的胸膛一阵起伏，想将桌上的菜丢到他脸上去。

　　“好了好了，”苏二太太见状赶忙站了起来，“人命关天，老爷您快去吧，啊。”

　　“去吧。”苏大老爷点了点头。苏二老爷这才匆匆点人去了。

　　=破旧木屋里=

　　婉贞轻轻地解下了桃仙手臂上胡乱扎着的汗巾子，靠内里的地方已经叫干涸的血迹黏在肉上了，三寸来长的伤口血肉翻着十分可怖。婉贞忍着心悸，去撕那已经粘上的地方，只感觉手中的白嫩手臂猛地抖了起来。

　　“是不是弄疼你了？”婉贞不敢再动，抬起头看着眼前死死咬着下唇的桃仙。

　　“没事的，您若是不把它撕开，回头该落疤了。”桃仙忍痛自嘲的笑笑，被咬过的唇上带着一点牙印，越发的红艳水润。又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着：“难怪您有时......忍气吞声的。”

　　婉贞停了一下，扯了扯唇角“人人都说我厉害，偏你看出了我忍气吞声。”

　　桃仙见她生怕弄疼了自己，不敢动手。便自己用右手扯着那汗巾子，咬紧牙关闭眼就是用力一扯。那伤口处登时又流出汩汩鲜血来。

　　“你！你忍着点。”见状，一旁的婉贞虽然手有些抖，却还是将自己的汗巾子整理齐系在了伤口的上方，用力的勒紧，两只手上和衣袖上却都蹭上了血迹。她一时举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桃仙忍痛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继续说着：“太太，我看您不但忍气吞声，心里还掉着泪呢。”

　　婉贞听了这话，怔怔的看着窗外。大风吹得窗框一下一下的动着，发出咯咯的撞击声，风就从那缝隙里钻进来，呜呜的响。

　　她沉下表情，垂着眸，声音突然带了些威严：“这些话，我从未同人讲过。你....”

　　“我是个守口如瓶的。”桃仙也收了玩笑的表情，直直的瞧着她的眼睛。“我半个字儿都不会说出去。若是我泄露了一丁半点，就叫我下辈子还做个千人...”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用。”婉贞轻声道。“行了。”

　　桃仙用右手拉下她的手攥在手中，直直地瞧着她的脸。既知书达理，又公正严明，甚至会为了她这样的下贱人舍命相救。太太这样好的人，脸上不该总有愁容的。

　　“太太...”桃仙有个大胆的想法，甚至叫她的眼前一亮。她清了清嗓子，对上了太太的眼睛：“您就当我是在发癫，可我若说，我或许能帮上忙呢？”

　　“你....”婉贞的脑子里，从前看过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话本子一闪而过，转而摇了摇头，世上哪里真有那样的事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抬手抚了抚桃仙半干的头发，“只是此间事大，远不是你想的那样。”

　　桃仙点漆般的瞳孔中映着她的身影，“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我擅长的事。”

　　婉贞怔怔的看着她，口中重复着她的话：“你擅长的事。”心里好像有层窗户纸快要被戳破了。

　　“对，我最擅长的事。”桃仙妩媚一笑，手臂像蛇一样缠住太太修长的颈子，整个人靠在她怀里娇声道“奴家虽无堆金叠玉来解太太的燃眉之急。可说倒叫男人回心转意....”

　　“你知道你说的什么话吗？”婉贞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夹杂着苦涩道。“你....”

　　桃仙的脸上也没了玩笑的意思，她的指腹沿着太太的下颌线摩挲着，滑到白嫩修长的颈子上。婉贞不禁浑身一颤，忙将她的手指也捏住了。眼前的桃仙和与她同患难的样子不同了，通体又摆出了在杨家大宅常见的风流样子。

　　“您若是信我。”桃仙凑到她耳边，向她的耳洞吹了口气。

　　“也叫我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 山涧中=

　　杨振轼心烦意乱的看着一片昏暗中四下散着星星点点的光。虽然雨已经停了，但天也黑了下来，无奈只能叫人都打上了灯笼，在泥泞中淌着。

　　除了杨家的四十个护卫，灵恩寺的僧人，还有苏家的五十个护卫并他那个最让人头疼的小舅子也来了。杨振轼就是在这边也能听见苏翰常在那儿呼来喝去的。

　　“大姐——！”苏翰常攥紧了拳头，还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借着身旁护卫中的灯光四下里喊着。“姐——！！！”

　　“舅老爷，西边找见了太太的一只绣鞋！”杨家的大总管胡喜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羊皮水囊过来，“已经叫太太的丫头雪青确认过了，是太太的。想来太太就在那边了，您喝上点酒暖暖身子吧。”

　　“不用。”苏二老爷一把推开他的手，奔着他指的方向去了。其余各队也收到了信，杨三老爷、杨廷祁与杨廷礼带着的队伍也掉头向那边搜去。

　　确定了方向，很快就有人瞧见了屋内有光的木屋。发现木屋的是杨廷礼那队的人，杨廷礼忙赶了过去。

　　“打扰了！”杨廷礼也不知这屋中到底是山中猎户，还是避难的母亲，又或者是三姨太太？只能大声的叫着门：“请问可曾见到两位跌落山崖的妇人？”

　　他这一声惊醒了屋中依偎着的两人，婉贞和桃仙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太太！”桃仙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太太，“我好像听见有人来了....”

　　“是廷礼吗？！”婉贞有些难以置信的扬声问道。

　　“母亲！是我！”杨廷礼顿时也放下心来，又问道“三姨娘可也在？”

　　“我在！”桃仙喜出望外地答道，就要去开门。婉贞忙一把拉住她指了指衣服，两人都只穿了中衣哪里是能见人的。桃仙一拍脑门，“瞧我，总是这样。”

　　杨廷礼听得二人都在，忙叫身旁的侍卫去通知各队，人找到了。想着刚刚有人捡到的绣鞋，想来母亲可能衣衫不整。他知道太太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断然是不肯失礼与人前的。便叫人快将太太与三姨太太的丫头叫来，伺候两位梳洗。

　　隔着薄薄的木板门，外边的话声听得是一清二楚的。婉贞见她手不方便，便伸出手去帮桃仙系着衣带，听她低声对自己说：“这位二少爷，还真是个体贴的。”

　　婉贞拍了拍桃仙叫她坐下，伸手系着她领口的盘扣：“廷礼这孩子，确实心细。”

　　“太太。”桃仙笑眼盈盈的看着她：“我们得救了。”

　　“是啊。”婉贞憔悴的面上也带了些笑，示意她系好了“我们都活着。”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杨振轼离得近一些，与杨廷祁几乎同时到了。杨廷祁迈步就要进去，被杨廷礼一把抓住，小声提点他三姨太太也在里面，可能不方便见人。

　　杨振轼直接推门就进去，身后的几个丫头端着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具跟了进来，随手就将门关上了。

　　一眼望去，就见自己的心肝肉一张俏脸素着，失了往日的颜色，有些花容惨淡的看着他。杨振轼登时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桃仙连连呼痛，杨振轼这才看见她的手上扎着条汗巾子，下边一条好大的伤疤。

　　婉贞吸了口气，轻声的叫道：“老爷。”

　　杨振轼这才松开了手，转过头来看她，见苏婉贞罕见得面带病容显的十分娇弱，钗横鬓乱，再无往日的威风，心中不觉也有些怜爱来，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安抚道：“没事就好。”转过头来叫丫头们伺候梳洗。

　　这时因搜得最远因此也最晚到的苏二老爷终于也赶到了，听见苏婉贞同他说自己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却在见到她足不能行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苏婉贞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儿子与庶子，低声说道“从山上跌落下来能有一条命在就已经是佛祖庇佑了。”

　　这边桃仙见杨振轼揽着她不撒手，便哭哭啼啼的同他说着：“若是没有太太拉奴家一把，奴怕是再也见不到老爷了。”将太太这一路如何照顾她细细的撒着娇讲给了杨振轼听。倒听得杨振轼对自己这个太太心中又多了几分宽容。

　　原地简单收拾了一番，谢过了灵恩寺的僧人，在近百名护卫的保卫下，
　　众人连夜返回了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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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进入！正题了！！！啊啊啊啊啊我好快活！
接下来就是我的最爱了，那写起来可谓是：一马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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