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暖笙歌夜》清飘飘的云

7、第 7 章

　　秦征是个闷性子，我不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同我说话的。所以我们一路沉默，沉默到我感觉这种沉默竟隐隐有了几分默契。
　　东敬之乱，延涉甚广。且不说死去的士兵，上京作为一国之都，当时也是被攻占了的。东敬王动作太快，这些年圈养私兵，上京布防又泄露了出去，这一战，直逼得皇眷匆匆离京避难，一路流离。若不是秦征南下，又是相持多年的苦苦谋划，如今这上京城，指不定就易主了。
　　我倒没有什么大的想法。我在宫中没有相熟的玩伴，天家也没有什么较深的父女之情，我母后又是六宫之主，一向严厉，我们说话的情况也屈指可数。所以我真的是没有什么深的感觉。也可能是我生性凉薄，对所有的情字都难以共鸣。除了此时我身边那个人，我这一生这么久，竟没有一样人或物让我特别欢喜。
　　马车很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歇息，所以到上京，已是一日之后了。到了宫门口，秦征调马欲离开。我看着他，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归于沉默，无言的离开了。
　　“秦将军，改日我必登门拜访。”
　　我朝他大喊了一声。拜访不一定，登门却是一定要去的。我想见那个女子，嫉妒到心中有些酸涩。但是我知道，就像我一样，秦征也是人，有朝一日，他也会有他自己要捧在手心里的人。但是我还是嫉妒，我愿永远没有那个有朝一日。
　　到了宫中才发现，朝阳宫还在，配饰倒是少了些，许是祸乱时被叛匪搬了去。不过无所谓，这些东西，也不过身外之物。普陀山八年都呆下去了，这朝阳宫已经很好了。
　　我倒是没猜错，回宫不久，就有人传信过来，让我明天听政。父皇估计也是允许此事，毕竟大宋也不是没有女子主政的先例。父皇来旨，让我晚上去一趟。我见天色已是不早，便命了人准备饭食，待吃完，便去父皇的书房议事。我隐约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不过不妨事，我既已经下山了，便是做好了准备。可能这才是朝阳长公主的宿命吧。国有难，当自为。我确实应该做点什么。
　　待我吃完饭，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我让宫娥带路，去父皇书房找他。
　　父皇已经老了，在宫殿昏暗的烛光下，他坚毅的脸早已布满了风霜。多年流离，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大不如前，我才刚刚迈步进去，就听见他咳嗽，一阵急，一阵缓。
　　“你们下去吧。”
　　我挥手散去身边的宫娥，父皇身边的大公公也识趣的打散侍奉的人，离开前把门也带上了。
　　“朝儿，你来。”
　　父皇招手让我过去，似乎并不在意我没有行礼这件事。他的声音也哑了不少，说话似乎都耗费了他不小的力气。我听说父皇在流离途中，染了疾，看来是真的了。
　　我走过去，父皇让我坐下，我犹豫了。
　　“坐下吧，”父皇压了压手示意我坐下，“此地就你我父女二人，不用管这俗礼。”
　　听见父皇没有自称朕，我愣了一下，随即坐下，没有过多反应。
　　父皇老了，八载已过，我是个老姑娘了，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老人了呢。褪去一身龙袍，他是一个经过岁月斑驳的老人，一个父亲，一个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