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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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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懂凌晨三点到黎明的痛,段祁恩走后,他的世界没了日昼。
陆奕然一转身便从飘台跌到地板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像死鱼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房门被人有规律的敲响,似是什么暗号。
现在几点了?
陆奕然又躺了一会,伸手就去够手机,然而却寻不到踪迹,他猛地起身连同地毯一并揭起。
“手机去哪了!?”他在朝自己发怒,竭力嘶吼着,在空荡的房间留下厚重的回声。
陆奕然爬到床头柜前找出闹钟,早上十点,他又是一夜未眠。可怜的闹钟被他摔到了墙上,荧屏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后便消失殆尽。段祁恩走后,他连东西都找不到。
“嚯,你怎会觉得我的上司好相处?”尹秘书将邹巴的抹布扔进了洗碗池,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在他手下干了六年,他老人家就是个爷!”尹秘书念叨着走出厨房,还不忘在围裙上蹭了把手。
“你这么说,那段总是什么?”杨秘书听了那人的话抿着唇笑了笑,手上的活却不敢怠慢。
“段总?那是位祖宗。”尹秘书朝大吊灯作了个揖,感慨万千的说道。
“他回来了?!”
楼梯被人踩的噔噔作响,陆奕然的话宛若惊雷般从天而降。
“您听错了!我们没提段总!我们不敢!杨秘书,是不是?”杨秘书被人撞的一个踉跄,“是的,是的!”只能连声附和。
众所周知,段祁恩是陆奕然的禁忌,是块烂肉、亦是性命。
陆奕然眼见的憔悴,整个人都蔫蔫的,深陷的眼眶显示他已有许久没睡好,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原本的容光焕发早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一个月,陆奕然都没踏出过他们的房子,他把秘书喊到了家里办公。可尹秘书发现,他就是个帮佣,杨秘书的到来把他的活全揽去了,而请杨秘书的原因自然也与段祁恩有关,陆奕然仍固执的守着,所有与他曾有联系的事物。
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转身打开冰箱,里面堆满了食材,上面全贴着标签,几乎都是段祁恩的名字,陆奕然将快过期的食物扔给了秘书,让他购入新鲜的。
桌面上三杯咖啡随意摆着,尹秘书拿起一杯喝了一口,“这咖啡好苦!”他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到,“你喝了陆总的咖啡,这杯才是你的。”杨秘书将另一杯推至他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去给他泡回一杯。”尹秘书歪了歪脑袋,疑惑盘踞心头,他没记错的话陆总以前从不喝黑咖。
他也确实没记错,黑咖三方糖,那是段祁恩的习惯。
“你都吃一瓶了你跟我说安眠药无效?”病历被沈玥砸在茶几上,发出有气无力的声响,她交叠双腿郑重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陆生,我斗胆说一句,我建议您去洗脑。”要是人的大脑能格式化的话。
她烦闷的将笔插入笔盖,却不料没对准口,笔尖一下子扎进她的手掌,她不由眉头紧皱,“先生,你在会诊,请你尊重一下我。”沈玥将笔扔到了一边,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电话。
对面的男人一直在给同一个号码捎去信息,一个月就发了几千条。
“一直发信息给一个等不到回复的号码,还不如跟我聊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令她大受打击。
她的雇主魔怔了,比三年前还要严重。
“为什么不去找他?”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的脸一刹就变了,像哭又似在笑。
“我…”
“我找不到他了。”
他倒在沙发上,牙关咬的死紧,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厉害。
两个月后。
T城,一条即将拆迁的城中村内。
路边一间光鲜的烟酒店很是惹眼,跟旁边一众店铺不同,这家店的店面很大,是周围店铺的两倍以上。落日时分,早已灯烛辉煌,透明柜台一条条裹着金边的烟盒整齐摆放,顶天的玻璃立柜陈列着各色名酒,整间店看起来贵气又高档。
“小师傅,你这灯太亮啦!”打金师傅手上的金饰在大炽灯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妇人揉了揉干涩的眼抱怨道。
“很快就好了。”
把耳钉打成玉坠的金扣子,不到一小时就能完成。
段祁恩将扣子别到坠孔上,把链子还给了妇人。妇人接过链子,摸了摸那微烫的扣子连声称赞:“你手真巧啊!跟师傅学了很久吧?”
“谢谢。”段祁恩礼貌的挤了挤嘴角,一股子公事公办的客套。他从方木椅上起身,将工作台收拾好后把妇人领到一边。
“来,加工费一百。”妇人掏了张现金递给他,段祁恩笑了笑,从柜台抽了条烟推到了妇人面前。
“方婶,给老伴买条烟,大家都挺熟,加工费就算了。”深蓝的烟盒轻敲着柜面,发出“啪嗒”的响声。妇人捏了把手中的现金心想,一条烟将近五百,趁机营销啊!她咬咬牙把心一横,算了,平日里小师傅没少给自己优惠,这还不收自己加工费,原价买条烟,赚了。
方婶付了钱将烟收好,苦着张脸便转身离开。
“方婶!谢谢帮衬哈!”
刚出店门就与一年轻小伙打了个照面,方婶只想赶紧离开,但面前的小伙却直愣愣的挡在她面前,“嘿呀,肖弘文!哪凉快上哪呆去!”方婶撞开面前的小伙,碎着步子走的飞快。
肖弘文回头看了眼方婶扭着腚的背影,在店门前笑弯了腰。
“祁哥,你又唬方婶高销了?就方婶好说话才天天被你骗。”肖弘文打开门前的冰柜熟络的拎了瓶冰啤。
“有事电联,别跟亲戚似的。”段祁恩将起子抛给了那人。“谢谢哥。”肖弘文双手接过,心中窃喜。
巷子不长,南北通道,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尽是斑驳的苔痕,深巷两旁有不少分叉的胡同,比外巷更落不着光照。
有人骑着老旧单车东倒西歪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巷子窄,很容易便会产生碰撞。肖弘文将段祁恩扯到内道,自己走在外边。
没走两步就见单车“哐当”一声摔倒在地,好似酒瓶碎在地上,突兀又巨大。车上的女人被车子压着,左膝能看到殷红的颜色,段祁恩走上前,将单车扶正,抓着女人的胳膊将人提起。
女人单脚站着,扶着段祁恩的手臂借力才不至于再次摔倒。
“巷子里骑什么车,活该呗。”肖弘文愤愤地说道。
“不是不是!前面有个黑影突然窜出来,我被吓到了才摔的!”女人连忙解释。“耗子?”肖弘文挑眉。
“是个人影!”“邪门!”两人同时伸出了食指,说到一会去了,像对戏似的竟一唱一和起来。
“走我前面。”
段祁恩将女人轻轻推到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其笼罩。
“啊,对,一起走吧。”肖弘文推着单车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