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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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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警官,我敬你。”陆奕然站起身以鞠躬的姿势与对面的男人碰杯,“诶?!陆少你太客气了。”男人连忙也举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面的男人看起来是喝多了,平日里的抱怨话便滔滔不绝的向面前的后生倾诉。
陆奕然并没有听男人在讲什么,自顾自的在面前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一点一点的把刺挑了出来,挑完的鱼肉也不入口,两手各抓一支筷子百无聊赖的把鱼肉捣得稀烂。
手边放着的手机屏幕亮了亮,陆奕然连忙抛下筷子将手机拿起,是沈玥弹来了消息:下班了,改天再约。
“医生,我病情加重了,必须复诊。”他迅速的在对话框内输入文字,按出发送键;聒噪的老头让他烦躁的很,要不是段祁恩还在那人手上,他怕是早就翻脸走人了。
服务员把放着账单的托盘摆到陆奕然面前,年轻男人看都没看最下面的数字,随手签下名字便把托盘推了回去;叫了代驾把老头送走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沈玥的诊所。
“陆先生,你还有失眠的情况吗?”沈玥黑着脸眼镜都挂到了鼻头上,毫无耐心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
“他不想见我竟逃到了监狱去…”对面的男人抱着脑袋,眼神傻愣地盯着一处自言自语起来。
“陆先生,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沈玥进行着无用的公式化问话,她将笔盖盖上,狠狠的在男人的病历上划了四个字“无药可救”,白纸上虽没有黑色笔迹,但字的痕迹却欲然纸上,清晰可见。
“沈医生,他为什么要逃婚…”沈玥没回话,从旁边拿了张白纸在上面胡乱画着,心不在焉;“沈医生,你知道吗…”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
她不想知道,她把眼镜扶了扶坐直了身体自己跟自己玩起了井字棋,三年来她都听腻了,雇主与她从未谋面的段先生的故事,她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沈玥是一位心理医生,陆奕然患有轻微躁郁症陆家高价聘请她当了陆奕然的私人医生;这是她与雇主认识的第五年,头两年病人从不接受治疗,半年一次的谈话都推三阻四,对自己的病情是从不放在心上。
但自从三年前的车祸后,她的雇主便把她当成了精神寄托,三天两头就往她诊所跑,渐渐的治疗的过程也变味了,她的问话那人不再搭理,只顾着自己倾诉情绪,而神秘的段先生是他三年内全部话语的主角。
沈医生无比坚信这人越来越不正常的表现全是因为这位段先生,她曾一度迷惑不已,她的雇主为什么连个朋友都没有,不然也犯不着天天找上门来,后来她一再确认,她的雇主除了段先生以外,他一无所有。
她在方格内画上最后一个圈,将所有的格子都填满。
不过还好,还有六个月他的段先生就要出狱了。
*
周明宇在扶梯上站了许久才走到男人身边,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上的相片,深情凝望的眼神里写满爱恋,周明宇读不懂却心头隐隐发酸。
他带着男人来到沙发前落座,对面的男人坐下后盯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默,兴味索然地转动着中指上松动的女式戒指,戒指在人的手上显得格外突兀,他怪异的看着男人,心中的疑惑更甚。
“我要一个海浪的图案。”过了好一会,男人才肯开口。
“要在同一个位置。”
男人突然激烈的站起身走回了墙前,伸手指了指墙上段祁恩留下的相片;周明宇瞳孔一震,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好像听不懂这人说的话。
“你们认识?”周明宇幽幽的开口问道,眼神溢满了道不明的敌意。
“他是我的未婚夫。”陆奕然也不闪躲直勾勾的回望他,眼神悍戾,毫不退让;更因身高的优势他站到周明宇面前就已经压人一头。
他们上了楼,周明宇也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完成客户的要求,平日里的专家今日却颇失水准;手上的动作竟没有一丝怜悯,将剔骨般的痛刻在男人肩上,印在男人心口。
趴着的男人越是一声不吭,他便越是浮躁,图案并不复杂,他却频频停下;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他嫉妒的发狂。
海浪吗?他记得那人纹的是山脉。
山盟海誓,厮守到老。
漫漫长路,要能携他同游,也不枉此生。
*
陆奕然刚下飞机就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一支支话筒就怼在了他面前,有几支还不经意的戳到他的颌骨。
“陆先生,你是今年‘年度最佳设计师’的最有力竞争者,你为什么放弃这次机会?”
“陆先生,你这次的决定会不会对‘Matthew’有不利的影响?”
“陆先生…”
“请让一下。”干练的助理在他前面将一盏盏闪光灯挥开,拨开人群给陆奕然让出一条道。
什么事情都没有段先生重要,跟在老板身边多年他早就有了这个觉悟。
“别挡路,否则后果自负。”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阴沉着张脸对一众记者厉呵道。
他是刚知道段祁恩竟提前一个月出狱了,他连忙扔下自己在C国的团队与助理马不停蹄的赶回D国,他很容易感情用事,所以并非是个好老板,他本人也从不否认。
特别是段祁恩的事情,他更不会拖延半分。
那人的衣摆被灌进来的夜风吹得鼓动,男人的脚步不为任何事情停留,笔直的、大步流星地步入外头的黑暗中。
*
段祁恩一步一步走出了监狱的门,一次又一次回过头往事浮现心底,像小时候写满心事的随笔,曾经小心翼翼,如今却烂在了心底。
终是离开了铁窗看到了外面世界。
每个人都会由时光的飞逝而经历着人生中最重要的过渡,从幼稚到成熟,从冲动到沉着,从纯真到心思慎密;而时间却仿佛在段祁恩身上停滞了那般,白驹过隙,日光荏苒,他仍傲骨嶙嶙,棱角依旧。
疼痛到极致从来不是眼泪,而是麻木。那么轻盈的一滴,流过脸庞,常常只在瞬间,为了流下一滴眼泪,他等了很久,很久;陆奕然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有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已经张开双臂迎接他,想和他拥抱,也想把手戴上手铐,那人一挣扎,也许会痛到呼吸不了,可怎么都不想放掉。
段祁恩看了眼离自己几步远的古怪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哪里来的神经病,他绕过那双手臂,避而远之。
段祁恩似烟火划过,轻描淡写的逃离了他身边,他想抓住他时,那人已经上了另一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祁哥,还好吗?”段祁恩刚坐进车内便听到许恭的问话;“嗯,钱还剩多少?”他点了点头,将包扔到了一边。
“钱?原封不动!”许恭脱口而出,紧张得手都抓上了椅子,椅背上的皮革被人抓得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段祁恩不会怀疑他私自动用他的钱吧?他不会那么做的。
段祁恩诧异,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以为是你给他们塞钱了。”
“什么意思?”许恭全神贯注的专心开车,听到他的话后往后靠了靠侧过小半张脸问道。
“管他呢。”
他从窗内打量这陌生的城市,天空尽管阴霾,但终究还是会蔚蓝。
有些事,还是别看得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