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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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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们会不会玩游戏,这也能输?!”余修杰抓起耳麦对着那头破口大骂,“四个人来捉我你们看不见?!”
他摘下耳机摔到键盘上,两腿一蹬,椅子滑出桌底,却不料,脚边的插板被无意踢翻,电脑屏幕闪了闪后瞬间变成一片黑暗。
“靠。”余修杰连忙抓过鼠标移动了一下,屏幕依旧没有反应。
手机传来急促的铃声,余修杰打开免提就蹲下身去把松掉的电线插好,“阿余,钱打你卡上了。”他将插头摁紧,电话那头也传出了声音。
“你说什么?”余修杰猛地起身头顶还磕到了桌底的板子上。
“你搞的那个群,我又骗了几个进去,你的那份钱打你卡上了,诶?你那链接怎么搞到的,真神啊!永远都是谢谢惠顾。”急切的语调暴露出那人的兴奋。
余修杰不禁勾起嘴角,那笑容闲恬又狡黠,让人捉摸不透,“管好你自己。”他道。知道这么多做甚,余修杰暗自腹诽,挂掉那烦人的电话后,他伸展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窗外。
四月,阴霾的天下着小雨,一颗挨着一颗,流云沾惹了尘埃,聚拢的寒意催生着寂寞。
知了像个蹩脚的歌唱家,织出一片交响乐,闹得人心烦意乱,手机铃声再次不识趣的响起,余修杰眉头拧成死结,过了好一会才不耐的将电话接通。
“喂,是修杰吗?我是温驰…”
一道声音自耳畔响起。
余修杰蓦然愣住,男人的嗓音如久远的热烈呼唤,一刹间,融化了他心尖的寒冷,又如风暴袭来,让他不能呼吸。
他边听着男人的话,边翻出纸笔记下详细信息,握笔的手甚至有些颤抖,明明天气微凉,额头却渗出冷汗,有一滴从发鬓滚落顺着喉结沉入领口,随即,便消失无踪。
余修杰在车站前探头张望着,这时,有个男人走到他面前,男人大约三十左右,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央,露出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使人看上去男人味十足。
“你是刘成军先生吗?”余修杰怯怯的开口,被称作“刘成军”的男人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瞅了他一眼,并将屏幕递到他面前,道:“这人是你吧。”那人指了指相片上的人。
“额,是我。”余修杰着实怔了一怔,这人连高中的相片都有,定是温驰给的,他对面前的男人深信不疑,男人也朝他露出信任的笑容。
坐上刘成军的车后,余修杰打开导航,给那人当起了向导,车行的路线颇为复杂,即便他呆在本地多年,亦有苦难言。
路途遥远,日落西山,待车辆稳稳停在目的地时,车内的两人才长出了口气。
刘成军从后座的箱子里拿了瓶水,递给余修杰,而后,走到那人的车窗旁叮嘱道:“你在这等我,我上去提货。”他指了指身后的大楼,眼中吐露着感激之情。
街灯渐渐高挂于树顶,夜色的灯火虚幻浮华,终究是比白日的城市多了些飘渺的希望。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余修杰眼前如同潮水般涌过,飞驰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数着,数着窗外每一部经过的车辆。
不知过了多久,刘成军才从大楼里出来,余修杰注意到,那人正在通电话,表情凝重,看似有些烦闷,那人在离车子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继而转过身去像是与电话那头的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几分钟后,就见那人快步的朝他走来,还将电话塞到他手中,余修杰瞪大双眼,满脸惊骇,赶忙接住,“修杰,刘总去取货,交了八千,可那老板突然提价,还只收现金,他又不好意思向你借,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先给他垫着?”听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线,低沉而舒缓,刻骨铭心的温柔语气使他身体一僵,以至于扭头时,颈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听完那人的话,余修杰惊讶的发现,他心中竟有一丝喜悦。
虽过去多年,他对温驰的印象早已非常模糊,但当年那人资助他的那份恩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温驰曾是一眼流淌于夏日的甘泉,滋养了他干涸的岁月。
余修杰毫不犹豫便将银行卡和密码一并递到刘成军手里,这张是他专门开来接收同伙转账的副卡,卡里的钱最近都没动过,今早还刚有一笔新账转入,为那人垫付是绰绰有余。
刘成军脸色骤变,两只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他,随即,又将卡推了回来。
余修杰摆了摆手,开口道:“温老师对我有恩,我现在帮你,权当是我对当年的报答。”说罢,他一把抓过男人的手,果断的将卡塞进人手中。
何况那人的车还停在这,人还能卷着他的钱长翅膀飞了不成。
可是,他错了。
错的离谱。
就在男人离开的十分钟后,一位警察走过来敲开了余修杰的车窗,说要上车检查,那人还蹙着眉问身后的人:“这是你丢的那辆?”“对对对,警察同志,这车就是我的,你可以找找,里面还有我的驾照!”身后那人声音奇大,如雷鸣一般。
“刘成军是你?”
警察弯腰探进车内,果真翻出一张驾驶证来,他将人与证件上的相片做着比对,在他身后的刘成军配合的大力点头。
那人是刘成军?那跟他在一起的又是谁!?
余修杰顿觉心脏处冷飕飕的,像被无数的细小雪粒侵袭着,他倏地意识到什么,发疯似的掏出手机拨给“温驰”。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
“噔。”
手机从耳边跌落,余修杰腿一软,跪倒在水泥地上,被摔到一旁的手机,屏幕还一直亮着,一条条银行发来的信息在黑夜中触目惊心。
一瞬之间,希望与绝望交错迭生,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无神,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警察走过来,毫不留情的将余修杰提起,压进警车并告知他:“我们怀疑你盗窃车辆,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天上飘起毛毛细雨,周围罩着一层极淡的、潮湿而又流动的水雾,不时的被风神戏弄,迅速聚拢又迅速扯散,而后曲折的飘向前方,落到青年的肩上。
段祁恩腻烦的将电话卡抽出,随手扔进脚边的下水道,捏着嗓子装腔作调可把他恶心的不轻。
“伍日坊”里,同一方向,同一位置,昨日的三人。
“温老师,这里是一万。”
对面的大黄轻声的打趣到,并递给段祁恩一个黑色塑料袋,他身旁的二勇听到这一声“温老师”,噗呲的笑出声来,一想到他那老同学死灰般的脸,就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段祁恩接过塑料袋,上手摸了摸,随后就任由它放在一边。
就在刚才,手摸到那叠有厚度的钞票时,段祁恩竟什么感觉都没有,冷静得近于冷酷,他甚至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努力追索过原因,头脑仍是一片空白,得不出答案。
或许,还有一点可以解释。
一脉相承,天生烂人。
段祁恩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