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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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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两边风景飞快倒退。外头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照在高速边成片金黄的麦田上,天地间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
可惜穆阳一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郁闷的瘫在后座上,满脸写着不高兴。
王晨阳一路闭目养神,终于睁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嘴脸。
“你这爹当的真够尽心。”
穆阳没好气瞪他一眼。不吱声。
“可你不要忘了,它只是一直老鬼,不是你真正的儿子。”
穆阳最不爱听这副论调。“我当他是儿子,他就是我儿子。”
王晨阳不愿与他争辩。穆阳一直冥顽不灵。不论他苦口婆心的说多少,他都听不进去。
“你爷爷葬在村里,土葬?”
穆阳想起早上癸亥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坚持要留在无妄庵的情形,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
“嗯。”
“现在不是不让土葬么,你爷爷为什么可以土葬?”
国家施行火葬的丧葬制度有些年头了。土葬基本上已经被取代。可能在某些偏远地区还能见到。但是穆阳家所在的村子完全跟偏远山区不搭边。
“因为我爷爷特殊。”
穆阳想起爷爷弥留之际他回去时候的情景。穆家在村里是外来户。他们住的那个村子叫赵家堡。村里姓赵的人占了绝大多数。而且每户之间沾亲带故。
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姓穆的人家搬了过来。带着大量的家产。建国前,他家曾是十里八乡最富有的人家。建国之后,在最动荡的那十年间,他爷爷为了保全全家老小,将家产都捐了出去。
又因为出自书香门第,十年动荡过去以后,爷爷当了村里小学的校长,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大学生。从1978年到爷爷去世的五十多年间,赵家堡村一个常住人口1000多人的小村子,竟出了500多位大学生。
“所以爷爷过世之前,连县长都亲自来了,在床边问爷爷,有什么心愿。”
“你爷爷说土葬?”
“嗯。”
那一天老家的堂屋里挤满了人。炎热的天气,屋子里即使开着窗也到处都是汗味。人群嗡嗡的说着什么。穆阳跪在爷爷床边,看着床上即将咽气的老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垂在床边的手上。干枯的如同树皮的皮肤贴在骨头上,指节微屈,掌心松散的张着,好像再也凝聚不起任何力气一般。
爸爸跟他的三个兄弟跪在他前面。村长陪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站在他们身侧,弯着腰跟爷爷说话。
爷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的心愿说完。屋子里霎时一片寂静。
领头模样的人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沉吟半晌才开口。
“老先生,您这一辈子为了乡村教育事业奉献了太多。但您应该知道,政策上的问题,不是我一个小小县长可以做主的。”
穆阳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他虚弱的牵动嘴角,做出一个笑的模样。嘴唇蠕动。
“您说什么?”县长低下身子,靠了过去。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直起腰的时候,脸上挣扎犹豫的神情消失不见。
“我答应您,老先生。”
爷爷听了他的话,满意的笑了。缓缓吐出胸腔里最后一口气。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事情有些混乱。原本跪在他身前低垂着头的四个儿子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哭。跪在他身后的女人们也开始啜泣。他夹在中间,看着床上咽了气的老人,竟没有太多的忧伤。只是默默的想,灵魂被困在又老又虚弱的躯壳里,他终于可以解脱。
“你爷爷跟县长说了什么?”王晨阳好奇的问。
政策上的事情,不是重大原因,不可能轻易点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领导们更不会轻易答应。毕竟一旦打开口子,这事容易没完没了。
“不知道。”那天后来的记忆淹没在无尽的哭声里。穆阳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被家里的长辈安排做各种事情。
“我们先去你爷爷的坟地看看。”王晨阳想了想说道。
穆阳怀疑的上下打量他,“你不会要掘我家祖坟吧?”
王晨阳十分无语,“我像是干那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
“。。。。。。”
车子继续行驶一个多小时,小时候生活过的记忆逐渐被唤起,上次回来参加葬礼,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实在没心情看。办完葬礼他又赶着回去上班,又匆匆忙忙,没时间看。
村子其实变了很多,穆阳看着路过的山和水,与脑海里的记忆不断做着对比。
“前面路口左转。”三个多月前走过的路,穆阳倒是记的清楚。
车子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到达山脚下。
“车子上不去,得爬十几分钟的山路。”
山坡上种着成片的松树。即使深秋时节,依然是一片绿意。
王晨阳跟在穆阳身后,进了松树林。林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小路旁边的地面上铺满了松针和零落的松塔。
“你家祖坟修在松林里?”王晨阳走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这林子中间有块空地,祖坟修在那里。”
“空地?”王晨阳微眯双眼,“你家祖上,可曾有人学过道术?”
走着走着,王晨阳忽然发现松林间光线昏暗,参天的树枝遮天蔽日,脚下的小路崎岖不平,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有种重心不稳的感觉。
“道术?”穆阳从小在这村里出生,没听村里人说过家里人会点啥。
“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我爷爷摆弄过几个大钱,照着一本破烂的卦书摇过几卦,这个算吗?”
王晨阳开始看不清眼前的路,头重脚轻,呼吸急促。每一步都好像踏在鼓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穆阳。”
王晨阳用了最大的力气喊他,走在前头的穆阳却仿若未闻。
王晨阳背上似压了一座山一般,脚步越来越重,终于,膝盖一软,跪在路上。
穆阳的笑声传了过来。
王晨阳费尽力气,挣扎着抬起头看过去。
穆阳伸出手臂,拍了拍身后跟着的人,那身后的人略微回头看过来,竟长了张与他一般无二致的脸。
“穆阳。”
王晨阳想喊他,却发现只能发出几丝气音。王晨阳着急的挣扎起来,却未曾动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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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不敢靠的太近,怕被穆阳发现。看着穆阳领着王晨阳上了山。优哉游哉的继续跟着。
山坡上的松林间起了风,松针沙沙的随风轻响。癸亥一路为了保存力量,始终维持着孩子的样貌。
松林间沙沙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癸亥倏地停下脚步。目光冷冷,戒备的看向前方。
半晌,什么都没发生。癸亥有一瞬间的愣怔。抬脚继续向前。
“。。。。。。”
一堵结界墙出现在面前。癸亥蹙起眉头。破坏结界必然要动用鬼气。一旦动用鬼气,便会被鬼域察觉。
癸亥只思考一瞬,身体弓起,手掌中凝起一团白中带金的雾气。雾气萦绕在小小的手掌周围,随着手掌逐渐变大。
“破!”
雾气急速飞出,“嘭”的一声撞在结界壁上。
结界壁受到撞击,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粒石子一般,荡起层层波纹。
波纹一层一层散去,结界竟然完好无损。
癸亥无奈的叹气,果然么,不多用些力气,是没办法将结界打开。
身体逐渐抽长,成年模样的癸亥站在结界前,手掌贴住结界壁。结界似乎感觉到危险,在癸亥的掌下微微颤动。
“轰”
一股暴涨的鬼气瞬间充斥整个松林。
王晨阳感觉身上重量一轻,随即一股浓稠的鬼气扑面袭来,冲的毫无防备的他直接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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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穆阳爬的气喘吁吁,回头看向王晨阳。
王晨阳扫视松林间空地上的数座坟冢。有几座看起来年代久远。新坟很好辨认。在最靠近松林的边缘。
松林间的空地本就不大,被以前的坟冢占了很大地方。到穆阳爷爷这一代,便只得安眠于靠近松林的地方。
穆阳想起葬礼当天的情形。落葬以后,回去的路上,婶婶拉着他妈嘀咕抱怨。他们这一代,要想进祖坟还得早点死,要不然连埋的地方都不多了。
“你爷爷的坟冢是那座?”王晨阳指着不远处的坟冢。
“别拿手指。”
穆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
王晨阳缓缓转头看他,扯扯嘴角,笑了笑。
“你要看快看,看完下山。”穆阳说完便不再管他。
走到爷爷的坟冢前,穆家的祖坟由还生活在村里的大伯和老叔定期照看。穆阳看了一圈,一点杂草都没有,看的出来被细心照看着。
穆阳跪在爷爷的坟冢前,将身后的背包取下来。
“爷爷,孙子来看你了。”
从包里取出三个梨,摆在地上。
“爷爷,早上走太早。家里也没啥吃的。我从客厅茶几上顺了三个梨。秋天气候干燥,您多吃点,润润喉。”
穆阳自顾自的跪在坟冢前念叨。站在他身后的王晨阳站在那里不曾动过。
穆阳念叨完了,起身拍拍裤子上沾的土,诧异的看向王晨阳。
“不是你说先来这看看吗?光看啊?”
王晨阳仍是笑,不吭声。
“你咋啦?”穆阳看着他怪异的模样心里十分没底,“中邪了?”
“穆阳。”王晨阳缓缓开口叫他。
“怎么了?”穆阳狐疑的看向他。
“你过来,我发现个问题。”王晨阳抬起手臂,招手。
“干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晨阳似乎变得奇怪起来。
“你来。”抬起的手臂仍旧举着,不断的招手。
穆阳迟疑片刻,慢吞吞的靠过去。“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非得过去才说?”
穆阳刚走到他手臂能够得到的地方,王晨阳举着的手臂倏地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
“穆阳。”
穆阳惊恐的看着王晨阳脸上的五官跟长了腿一般,在脸上疯狂的移动。
“你。。。。。。”
移到下巴附近的眼珠子看过来,左脸上的嘴裂开一笑,露出两颗尖牙和猩红的舌头。
“穆阳。”
抓着他的手掌长出一层细毛,尖利的指尖刺破他的胳膊。
“穆阳。”
看着殷红的血液渗出,抓着他的怪物变得更加兴奋,脸颊上的血盆大口流下涎水,顺着一侧脸颊一直流淌到脖子。
“哎呀,我艹!”
又惊悚又恶心。穆阳想都没想,抡起书包砸向它。
怪物不躲不闪,挨了不痛不痒的一下。脑袋咔嚓一声贴在右肩上。
张开血盆大口,冲着穆阳咬了过来。
“嗷!”
一阵鬼气忽然袭来,将咧着大嘴的怪物掀飞出去。
穆阳被它的爪子抓着,跟着一起飞了出去,一头摔在不知哪位先祖的坟头上,吃了一嘴泥土。
“呸呸呸”
穆阳连滚带爬的从坟头上滚下来,吐掉嘴里的泥巴,回头看向顶着王晨阳模样的怪物。
到底什么时候被掉的包,穆阳一点都未曾察觉。也不知道真正的王晨阳现在怎么样了。
飞出去的怪物一路撞断几颗松树,堪堪的停了下来。一骨碌爬起身,四肢伏地,发出狼一样的吼声。
“这是个什么玩意!”
穆阳挣扎着站起身,想离他远点。
怪物上身伏地,作出攻击的姿态,不住的低声咆哮,却迟迟不敢靠近,又不死心的不肯离去。
穆阳后知后觉的看向身后,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井羲,一脸冷冽的站在那里。
“穆阳,过来。”
井羲见他终于发现自己,开口叫他。
“你等会。”穆阳不放心,“你是真井羲还是也是那种东西假扮的?”
井羲一脸不高兴,“不要把我跟那种不成气候的东西相提并论。”
说完不等穆阳反应,几步走到穆阳身前,将人半搂在怀里,上下查看。
“可有受伤?”
穆阳摇头。心说,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那些东西假扮的。
“这里怎么流血了?”
穆阳穿的黑白相间的棒球服胳膊上沾了血迹。
“哦,没事,他抓的。”
穆阳回头看过去,那怪物死死的盯着他,不住的低声咆哮。
“他是个什么东西?”穆阳好奇的问。
“不成器的狼妖。”井羲冷冷的瞪着它,“胆大包天居然敢觊觎你!”
“呃。。。。。。”
穆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让狼抓了,下山以后用不用打个狂犬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