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鬼孩子攻了我》不二1234

33、回家

　　穆阳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一通让人来将行礼搬走。环顾住了两年多的小屋，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舍得？”王晨阳不太能理解他的情绪。房子对他来说只是个容身之处，实在没办法倾注什么感情。
　　“还行吧。”穆阳最后看了一眼房子，从今天开始，他终于肯接受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穆阳看着车窗外飞掠过的街景，怔怔出神。昨日，也是在这样的午夜，他经历了从不曾想象过的事情。穆阳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他来说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思来想去，他既没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又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放任自流。
　　“穆阳。”坐在他身旁的王晨阳忽然开口。
　　“怎么了？”穆阳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开口问。
　　“黄阗说，恶鬼是我母亲召来的。”
　　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穆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
　　“他说你就信？”
　　“由不得我不信。”无妄庵结界不是什么人想开便能开。召唤恶鬼的本事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最主要的是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他居然一点都未曾察觉。
　　“你没问问你妈？”母子之间，血脉相连，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问她？”王晨阳呢喃。
　　“对啊。问问呗。”穆阳困顿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当面问她。你亲妈，有啥不能问？可不能让外人挑拨离间。”
　　“如果真是她呢。”王晨阳不确定的说。
　　“是就是呗。她就算丧尽天良她不也是你妈么。”道德层面不做批判，他又不是谁，没资格批判别人。情感层面，她为王晨阳付出了那么多，即使她真的干了坏事，便不再是王晨阳的母亲了吗？
　　王晨阳惊讶的看向穆阳，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
　　穆阳耸耸肩，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王晨阳沉吟片刻，拍拍前座司机的肩膀。“回家。”
　　夜半时分，更深露重。王晨阳进到自家的院子，看着屋内明亮的灯光心里倏地一紧。母亲的作息他一直知道。夜里十点准时入睡，早上六点准时起床，雷打不动了近二十年。而此时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穆阳坐在车上抱着癸亥困的不行，强打起精神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不同我一起去？”王晨阳看着屋内的灯光迟疑着不敢迈出步伐。
　　穆阳果断摇头，“我早上已经看了一出大戏，现在实在没精力再看一出。你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
　　“你不怕我包庇母亲？”王晨阳此刻心绪纷乱，说不清他到底想让穆阳同他一起进去还是不想。
　　穆阳心说有完没完。“你爱包庇就包庇。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打扰我睡觉。快去快回。”
　　王晨阳看着他倚着车窗自顾自的闭上眼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厚重的暗红色镂刻大门在灯光照耀下闪耀着黑曜的色泽，看着让人心里沉闷。推门入内，绕过玄关屏风，坐在里头的人抬头望过来，笑了起来。
　　她穿着一袭艳红的睡裙，半靠在沙发靠背上，精神不济，许是熬的晚了，有些困顿。手掌托着下颚，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起来等了很久
　　“母亲。”王晨阳站在那里轻声喊她。
　　“回来了？”
　　“母亲一直在等我？”王晨阳觉得自己可能亲缘淡薄，与父母关系说不上亲厚。这十几年间，他跟在师父身边学道，竟从未曾关心过母亲。对于听到的关于父亲的流言蜚语，大多也选择置之不理。以至于今时今日家里变成这副模样。
　　“嗯，从中午等到现在。”王大仙努力的眨眨眼睛，眨掉因困顿泌出的泪水。
　　王晨阳点点头，沉默不语。
　　王大仙不愿让儿子为难，主动开口：“今天见过你父亲啦？”
　　王晨阳不意外她知晓此事。点点头。
　　“坐下说话吧，你长大了，站着我需得一直仰头看你。”王大仙笑起来，笑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
　　王晨阳依言坐下，在距她一臂的距离。
　　“都说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她似乎是感觉出儿子对她的排斥，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悻悻地开口。
　　王晨阳神色几度变幻，仍旧沉默不语。
　　“可你对我来说不是债。你是我即使付出性命也要保护周全的宝贝。”屋子里的白炽灯亮着刺眼的光，照在人的脸上，一片惨白。
　　王晨阳心里一紧，倏地抬眼望过去，发现她竟然苍老了许多，发间的银丝，眼角的褶皱和疲惫的面容。
　　王大仙笑了笑。“走吧，回去睡吧。”
　　王晨阳坐着没动，怔怔的看着她：“母亲。”
　　王大仙儿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十分不忍，无奈的叹气，“走吧，夜已深，我该睡了。”
　　“母亲，晚安。”王晨阳没办法，只得起身，深深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下定决心似的转身离开。
　　王晨阳进屋，穆阳睡意全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不知想些什么。
　　“穆阳。”癸亥靠在他的身侧，轻声唤他。
　　“嗯。”
　　“心情不好？”肉嘟嘟的小手抓着穆阳的大拇指，牢牢的抓着。
　　“不算吧，只是有点担心。”
　　“无须担心，有我在。”
　　穆阳低头看向靠着自己的小孩子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好。不担心，有危险你可得保护我。”
　　“嗯！”
　　没等穆阳再逗他，不远处的大门打开。王晨阳从里头走了出来。
　　背着灯光，穆阳看不清他脸上神态。步伐还算平稳，看起来应该还好。穆阳不由得松口气。
　　“走吧。”王晨阳开门上车。
　　穆阳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可总忍不住看向他。
　　车子平稳驶出，拐个弯，没用上十分钟便回到无妄庵。
　　王晨阳一言不发，开门下车。穆阳抱着癸亥紧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大门，打开客厅的灯，王晨阳自顾自坐在沙发上，仍旧沉默不语。
　　穆阳憋了一路，憋的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大哥，咋回事，你倒是有句话啊。”
　　王晨阳抬头看他，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看的穆阳一哆嗦。
　　“跟她有关系。”
　　穆阳一时无言。开始同情王晨阳。这一天之间，爹有问题，妈也有问题。他能表现的这么平静，已经十分不错。
　　“不过她应当是受人胁迫。”王晨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量平静的说。
　　“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她说，她愿意为了我付出生命。”王晨阳说完，目光一暗，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抽动。
　　穆阳眨巴眨巴眼睛，“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她以前说过这句话。”王晨阳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掌心。亲缘淡薄，身旺无依。
　　“彼时我被黄仙儿上身，灵魂脆弱难支，若不将黄仙儿引走，怕是要魂飞魄散。母亲为了我，甘愿引黄仙儿上身时，便说过这句话。”王晨阳缓口气，接着说：“后来，我曾与母亲说过，从此以后，我不愿再听到类似的话。也希望母亲以自己为重，不要为了我再做牺牲。今夜她旧事重提，想来是受制于人，不便开口，以此提醒我她的处境。”
　　穆阳听完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能力有限，王晨阳都束手无策的状况，他更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好在目前看来，尚无性命之忧。”
　　穆阳高悬着的心终于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稍稍放下了一些。“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王晨阳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穆阳，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跟你和癸亥有关。”
　　穆阳点点头，他早就有感觉。好像开了一个新手副本，什么东西都没搞明白，只简单试试身手。
　　“我跟癸亥身上值得图谋的东西实在显而易见。”
　　癸亥每日还需鬼气修炼。甫一进门，便去修炼，此刻并不在身边。穆阳便说的毫不避讳。
　　“嗯，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癸亥的来历。”王晨阳想起穆阳求到母亲那里时的情景，“你身上的异样，是发生在回家参加葬礼以后？”
　　“如果硬要说的话，是。”穆阳不觉得他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是这一切事情的开端。毕竟他是在葬礼过后三个月才出现的异常。
　　王晨阳无暇理会他的情绪。
　　“如此的话，我们明日去你家乡。”
　　“有这个必要？”穆阳不确定的问。
　　“有。”
　　“行吧。”连着两日未睡，穆阳困的眼皮直打架。
　　“穆阳。”
　　穆阳抬头。
　　“对于癸亥，你有何打算？”这事早晚需要解决。
　　“打算？”穆阳不解的反问。
　　“你总不能一直养着他。”
　　“为什么不能？”
　　王晨阳无语的看向他，“他是鬼，你是人。”
　　“我养了这么长时间，不也没什么影响么。”
　　“它对你可能没什么影响。但你以后不结婚不生子？你可知鬼气侵袭，你的妻子会体弱多病，孩子会先天不足，难以降生。”
　　穆阳一时无语。结婚这事目前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癸亥还小，现在弃养，是要犯遗弃罪的。一切等他长大了再做打算吧。
　　“现在说这个还早，走一步看一步。”
　　“穆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部就班的让你一步一看。”王晨阳疲惫的捏捏眉心。
　　“弃养我做不到。他现在这么小，若是回了鬼域，简直是羊入虎口。”穆阳看向并未关紧的房门，门前似乎有一道单薄的影子，孤零零的。
　　“怎么也得等他长大。”穆阳看的一阵心疼，“长大再说。”
　　王晨阳精神不济，不愿再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行。”
　　说完，起身上楼。
　　站在门旁的小小身影一动未动，像原本便长在地上似的。
　　穆阳无奈的叹气。又困又累，安抚完一个还得开解下一个。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癸亥。”
　　地上的影子颤动了一下，好似被风吹皱了的水面，几瞬间又恢复原样。
　　“癸亥，过来。”穆阳困的头疼，实在不愿意继续耽误时间。
　　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拉开门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穆阳，你生气了？”
　　穆阳看着他的模样实在是气不起来，招招手，“过来。”
　　癸亥一刻不敢迟疑，立马小跑着靠过去。
　　穆阳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毛绒绒的小脑瓜微微点点。
　　“重复一遍，我说了什么。”
　　穆阳忍不住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癸亥仰着头看他，“你说。。。。。。”
　　“说啊。”穆阳似笑非笑的捏住他的鼻子。
　　癸亥扁扁嘴，一脸委屈。明明是他不想要自己了，为什么还这么一派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可曾说过一句要把你送走的话？”穆阳见他不服，只得开口。
　　癸亥眨巴眨巴眼，回想穆阳刚才说过的话。确实不曾。
　　“我只说等你长大。”穆阳弯腰将他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因为你现在还小，有雏鸟情结，自然觉得离不开我。”
　　“我没有。”癸亥不愿让他误解，“我对你并不是雏鸟情节！”
　　“听我说完。”
　　癸亥在穆阳的瞪视下只得闭嘴。
　　“我的意思，不是说等你长大就不要你。你长大便有了自己的判断，是走是留，你自己说了算。”
　　“你不怕被我牵连？不怕我让你生不出孩子？”癸亥想起刚才王晨阳的话，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这个真不怕，没你我也生不出来，没这个功能。”
　　穆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太困了，宝贝，咱们睡觉吧。”
　　“穆阳。”癸亥似是下定了决心。
　　“嗯？”
　　“明日我不与你们一起。”癸亥一脸严肃的说，“我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长大。这样我就有保护你的能力了。”
　　穆阳一愣，有点纠结。“你自己留在庵里？”
　　“嗯。”癸亥坚定的点头。
　　“你刚才听见王晨阳的话了吗？已经有人在打你的主意，你自己在这，太不安全了。”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这里有结界。”癸亥忽然之间发现，用小孩子撒娇卖萌的套路，能得到的喜爱，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穆阳迟疑不定，“你自己真的没问题？”
　　怎么想都觉得把一个年幼的孩子自己放在家不靠谱。
　　“我发誓。”
　　穆阳实在太困了，不愿多费口舌。
　　“我考虑一下，现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