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和你》山河与星

5、第 5 章

　　三模考试在五月中旬举行。
　　时间愈来愈紧迫，班内氛围也在悄然变化着。打打闹闹的同学越来越少，交头接耳的也彻底没有了，想学习的为自己拼前程，不想学习的保持安静，让其他同学拼前程。
　　姜毓更是如此。

　　她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几乎将江域写的英语笔记翻烂了。
　　英语成绩的确有进步，但对姜毓来说，她还没有达到质变的点。
　　姜毓开始焦躁不安，只要有时间，就要耗在英语上。

　　沈多蓝一觉睡醒，见姜毓还在学习，“噗”地笑出来，“走，去洗手间。”
　　“不去了，完形填空还没做完，”姜毓问，“你最近几天怎么不复习了。”
　　沈多蓝一怔，偏头看向窗外，目光松怔。

　　姜毓见状放下笔，面对沈多蓝坐好，小脸严肃，“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最近不学习，不去找余言，精神也很差，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沈多蓝回过头，弯唇笑笑，平静道，“走吧，去洗手间，再这样连轴学下去你就要学傻了。以前不是每个课间都要去洗手间，现在怎么不愿意去了？”
　　姜毓想到他。

　　沈多蓝笑意浅浅，“因为江域啊？小可爱，虽然我失败了，但坦白说，失败的原因不在我，我还是劝你要主动些。”
　　“不是……”姜毓不好意思道，“我是怕给他添麻烦，他不喜欢别人开玩笑。”
　　沈多蓝一怔，拧起眉，“你不会是被陈露的几句话影响了吧？”
　　姜毓没承认也不否认。

　　“笨蛋，”沈多蓝见状，心中了然，她哭笑不得，“陈露明摆着就是故意坑你，她要是能追上江域早就到手了，同学三年一点故事都没有，她根本没戏。”
　　姜毓皱眉道：“也不全是因为她，我和江域确实不太合适，他很优秀，我没那么优秀。我和他没认识多久，甚至都不算了解他，我对他的喜欢没你想的那么深，不是非要在一起。”
　　沈多蓝眉头一挑，恢复一些精气神，她似笑非笑的反问：“没多喜欢吗？”

　　五个汉字而已，说出口不需要一秒钟，却如巨石砸在姜毓心上，姜毓再度沉默。
　　她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从没这般喜欢过一个人。
　　想走近他、了解他、认识他。
　　敬仰他的优点，接受他的缺点。

　　没遇到江域前，她从不知自己竟也是个欲/望极强的人。

　　“矫情，”沈多蓝说，“在没有行动之前，一切想法都是矫情。我是做不到忍住不说，我追余言，从没想过他会不会答应，我自己开心就得了。”
　　沈多蓝漫不经心看向窗外，艳阳高照，她侧颜比阳光更加柔和。
　　姜毓认同地点头，“对，矫情。”

　　停顿两秒，姜毓又担忧道：“可是蓝蓝，你最近也没去找余言，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多蓝伸手摸摸姜毓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去洗手间。”

　　走廊上闲聊的人大大减少，只零星站了几个。
　　六班门口倒是有挺多人，只不过没有江域。是郑成仁和他篮球队里的朋友，一行人大学已定，相对之下是最轻松的。
　　沈多蓝拖着别别扭扭的姜毓走过去，姜毓小心打量郑成仁一眼。

　　郑成仁眉开眼笑，和她们打招呼，“呦，嫂……哦不，沈多蓝，还有姜毓。”
　　姜毓朝他拘谨地摆摆手。
　　沈多蓝则大大方方回应道：“你们可真让人羡慕。”
　　“嗐，我们又不想读清大。”

　　等沈多蓝和姜毓走过去，立刻有男生勾住郑成仁脖子，“行啊你，居然认识这么多美女，我们都当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了，不给我们安排一下？”
　　“去你的，”郑成仁说，“沈多蓝，你敢要？”
　　男生干笑两声，“余言我们是惹不起……不过她旁边那个女生也不错嘛！清纯乖巧，是哥们喜欢的类型，介绍给我呗。”
　　“不行不行，”郑成仁蹙眉道，“这个得给老江留着。”
　　“老江？他就适合孤独终老，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动这种心思！”
　　“……这个不行其他人就更不行了，反正不能介绍给你，滚滚滚。”

　　……

　　眼巴巴在六班前走一趟，姜毓发现自己还是会紧张，只要一靠近他可能在的区域，她就心跳加速、手脚冰凉，好像已经变成下意识的反应。一离开六班附近，姜毓会迅速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姜毓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泼脸，深吸一口气——果然做不到不在意。

　　“同学，用完水池就让让吧。”熟悉的女声响起。
　　姜毓抬头，从镜子中看见陈露精致的脸。
　　她显然早就认出姜毓，但故意在姜毓抬头时才露出惊讶表情，“好巧啊，是你啊。”

　　姜毓说了句“是挺巧”，然后退到一旁等沈多蓝。
　　陈露走上前，手轻轻撩着水，余光漫不经心往后瞥。
　　被沈多蓝这么一提醒，姜毓明白陈露的意思，不再在意她的看法，任由她打量。

　　陈露见姜毓反应冷静淡然，不似从前，心沉了沉，右眼皮出其不意地跳了下。她撩水的动作停住，任冷水冲刷手背，这动作足足维持了十秒钟。
　　接着，她关掉水龙头，拿出纸巾仔仔细细擦拭手背上的水珠，边擦边说：“最近怎么不来六班玩了，看你好久没来找江域了。”

　　是在提示姜毓，她和江域连朋友都算不得。

　　姜毓想，沈多蓝说得果然不错，陈露学习是好，小心思也是真多，如果她能靠这些小心思追到江域，那江域也没什么好喜欢的了。
　　“我和江域不算熟悉，”姜毓说，“只是一本英语笔记而已，你也别放在心上。”
　　她大大方方承认和江域不熟，大大方方点出陈露的小心思，倒是让陈露噎住。

　　“这样啊，”陈露勉强笑道，“我以为你们很熟。马上就要模考了，你准备好了吗，听说你英语成绩一般，这样不太好，上不了清大。清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一科成绩拖后腿，靠其他几科不可能翻身。哦，江域是肯定要上清大的，你……”
　　她看了姜毓一眼，说道：“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沈多蓝不知何时从洗手间出来，阴沉着脸，“你还是为自己打算打算，以后上清大准备做什么？总不能还去多管闲事。”
　　她平日潇洒惯了，如今语气淡淡，目光冷凝，倒有几分威慑力。
　　陈露心里恼火，却不敢说她什么。

　　毕竟能在余言身边放纵的女生，只有沈多蓝一人。

　　回到班里，陈露攒了一肚子怒火，拉着小姐妹便吐槽道：“沈多蓝还真以为自己有人罩着了？她家里什么情况当我不知道呢，她妈不要她，她爸是酒鬼，听说家里穷得叮当响，就这条件还好意思追余言。”
　　“还有，”陈露说，“姜毓能和沈多蓝玩到一起去，估计也就这样了，借口英语成绩差黏着江域，这俩人不愧是朋友。”

　　远远的，江域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

　　*

　　陈露的话不好听，但是在理。
　　从其他科目看，姜毓是清大苗子，但加上英语，就知道她是绝不可能考上清大的。这段时间她的英语的确有进步，但能考上清大的学生都是学霸，没有偏科的。
　　而江域，注定要上清大。

　　姜毓抱着英语词典，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偶尔她也会因为英语挫败，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英语成绩就是提不起来？
　　英语成绩差，她不能上清大，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从此只能仰望江域。她还没和他说过几次话，没表白，没追他，没……

　　有人拉开椅子，在姜毓对面坐下。
　　姜毓以为是同学叫她去上体育课，苦着小脸抬头，刚想拒绝，却见江域坐在自己对面。他手中拿着两张卷子，眉眼稍弯，是在冲着她笑。
　　笑容似夏日正午最璀璨的阳光，姜毓的心脏被击中，思绪霎时间空了。

　　她磕磕巴巴道：“你怎么、你……你有事吗？”
　　“体育课，”江域声音温和，将卷子放在她面前，“你的英语卷子发到我们班了，拿来还你。”
　　三班和六班是一个英语老师。

　　姜毓“哦”一声，小声说道：“这个卷子我们班还没发呢。”
　　“晚自习要发，还给老师不值当，我就直接拿给你了，”江域盯着姜毓看了片刻，发现小姑娘一直不往自己身上看，只好继续说下去，“不小心看到几个题，你做题时是不是看不懂题干？”
　　姜毓肩膀缩了缩，头埋得更低。

　　被江域看出弱点，实在丢人。

　　江域看着小姑娘红透的耳根，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单词、语法背的不错，但还不能理解题目的意思，也就是说很难把英语正确地翻译成中文。我们的说话方式和外国人有很大差别，你要转过来这个弯儿，英语才能学好。”
　　“我知道……”姜毓窘迫感稍稍淡去，抬头局促道，“但我就是做不到。”
　　江域想了一下，问：“体育课必须去上吗？”
　　姜毓傻了两秒，“啊？”
　　江域眼中含笑，“其实我英语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