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55、平安

　　早读的时候，昨天的数学小测卷发下来了。
　　他们四人组的全堆在一起，贺子维的在最上面，一看，赫然是满分。

　　贺子维心里一喜，拿卷子的手慢了一点，想让目光跟过来的许宁露看得清清楚楚。
　　别再只盯着甘棠了，许宁露。他暗道。

　　但是没想到，他拿了自己的卷子，下一张，紧跟着是甘棠的，同样也是满分。
　　这下许宁露可不像刚刚那样沉默，直接转头，兴冲冲地对甘棠说：“棠棠，你小测满分！”
　　一直关注前面的甘棠点点头，看了一眼贺子维。
　　他的背影几乎是僵直的。甘棠心里叹息，用眼神暗示许宁露。

　　也不知道许宁露明不明白。
　　她把后面两个人的卷子传了，转回去，看着自己的卷子，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又放下了。
　　终于，她靠过去，一缕发丝的尾尖轻轻钩住他的衣袖，她问：“贺子维，这道题怎么做呀？”

　　贺子维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在甘棠和他之间，从来许宁露就只会选甘棠。
　　但是，许宁露靠过来了！她问我了！
　　心里高兴得炸开了花，贺子维脸上差点绷不住，他强忍着喜悦，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也就着许宁露，侧过头问：“哪题？”

　　侧过去的速度有点快，幅度有点大，许宁露原本就很靠近的脑袋被他磕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许宁露一下懵了，然后拿手捂住额角，皱了皱眉，“痛！你干嘛？”

　　现在贺子维哪看得了许宁露这副样子，上次春游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只要许宁露一说哪里不舒服，他就神经紧张。他手忙脚乱，想去摸一下她头，又觉得不合适，收了手又不知道往哪放，想说点什么，可解释什么呢？说他太高兴了？

　　……
　　甘棠和召明泓在后面看着，一个劲地偷笑，甘棠笑得差点倒在召明泓怀里，幸好她腰力好，一下坐好，把召明泓伸出来接她的手推了回去。
　　不然到时候就不知道被笑的是谁了。

　　第一节下了课，贺子维把放在书包里放了一天的礼物拿出来。

　　“有个东西要给你。”他对许宁露说。
　　“什么？”
　　只见贺子维手掌心里放了一块黄色的符纸。
　　“平安符。我放假的时候又去了那个寺庙，给你求的。”
　　许宁露愣了，她看了一眼那个符，又看贺子维，不知道作何反应。

　　“收下吧，上次……但愿你以后不会再遇到那种事情了。”
　　贺子维的目光真挚，第一次，许宁露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温暖和安全。
　　她接过了平安符，按在心口，甜甜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贺子维也看着她笑。

　　身后，一条长臂伸过来，揽住贺子维的肩膀，召明泓问：“怎么不给我们俩也求一个，你偏心啊？”
　　贺子维抖了抖肩膀，想把他的手甩开，“你们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什么平安符。”
　　“嚯，你这心都偏到哪去了？”

　　气氛本来就有点不可言说，现下更是暧昧得很，许宁露把平安符收好，拉着甘棠就出去了，留下召明泓和贺子维打闹。

　　—

　　纵使高三再忙，甘棠也还是会抽空去练练舞。
　　没了上台的要求，训练倒也不必拼了命去练，但习惯早已养成，她不跳舞，就总觉得浑身都不太对劲。
　　甘棠虽然离开了舞台，但余延不是，他是舞蹈特长生，舞蹈是他的日课。他每天都一个人在舞室里练舞，不时还会叫甘棠过来。
　　反正学校给了他这么个空间，一层楼都是他独占，甘棠也可以跟着他享用免费的舞室。外面可比学校坑多了。

　　召明泓有时候也会跟着甘棠过来，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是认识了。

　　第一次打招呼，余延就自居甘棠哥哥的样子，审视召明泓。小时候也被甘棠叫过哥哥的召明泓在心里酸得冒泡，偏偏甘棠只是扯了扯他的衣服，却并没有阻拦余延。
　　甘棠都默认了，他还能怎样，只能是把自己酸死了。

　　不过眼下，召明泓也和余延熟了，接触久了，他就发现甘棠和他有一种相似的气质。并不是跳舞跳出来的，他想不明白。

　　“看你琢磨挺久了，想什么呢？”
　　今天是放假回家的日子，三个人没走，跑来舞室练舞。余延跳累了，出来透透气，甘棠进入状态，一个人练得很欢。

　　召明泓看着和自己搭话的余延，又看了看里面的甘棠，终于说：“我觉得你们，总有种相似的气质。”
　　“哈哈哈……”余延满心愉悦，并不遮掩，“那是当然，可我不告诉你为什么。”他挑眉，笑得得意。
　　召明泓也只不过是就这么一答，并未想过能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他自偏头，像无事发生那样，继续追逐着甘棠的身影，云淡风轻。

　　余延从来都不掩饰对他的恶意。
　　召明泓知道，也知道为什么。若是别的，他能让便让了，可甘棠，他藏起来都想，怎么可能相让。
　　所以，随他们去吧。

　　本以为会这么沉默到底，可余延开口：“你别看她现在没什么事的样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闻言，召明泓立刻看了过来，眼睛里满是凌厉。
　　“你知道？”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余延终于决定和盘托出。“她的主治医生，是我爸，我和她，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甘棠对治疗的事一笔带过，召明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所以他听得格外入神。

　　甘棠和余延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余延过来找甘棠，还是因为从他爸那里知道，这是个天才舞者。余延从小跳舞，一下就对甘棠生了兴趣。
　　但甘棠的遭遇很不幸，他一开始也不敢轻易和她接触，就怕哪里刺激到她。
　　她刚入院的那一天，他就在现场，他还记得车子推着她冲进急救室，鲜血洒在洁白的被单上，一闪而过，一张毫无生息的脸。

　　后来他们能说的上话，那是因为他们同住一个病房了。

　　这种事他绝不会和召明泓透露半分。

　　他余延虽然没有甘棠那么天才，也算是半个天才，天赋异禀，跳舞跳得很好，可是，大抵天才都要遭受点磨难，他也不例外。
　　他一个男生，跳那么柔的舞，叫他那些同学看见了，尤其以男生为主，开始在班里排斥他。
　　骂他娘，说他是人.妖，各种羞辱男生的词汇，都被他们用上了，再加上那段时间他爸忙，无暇顾及他的心理健康。
　　就这么，余延心里是有点不美妙。

　　被他爸发现了，他就乖乖住在医院里排解情绪，顺势要求和甘棠一个病房。
　　甘棠不知道这些，他搬进去的第一天，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那个时候她还挣扎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万分。

　　可后来，一天天的，毕竟住在一起，甘棠也知道了他的病，也知道了，他们是同类人。

　　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一开始还是冷冷淡淡的，也不爱说话，后面就是，余延渐渐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也成为了朋友。
　　可以说，甘棠的病愈，也有余延一份功劳。

　　甘棠那个时候，把所有错都怪在了舞蹈和她自己身上，决定这辈子都不接触这些东西了。
　　她躺在床上，她的脸比被单还要素白上几分，一望过来，目光破碎，好像时时刻刻都会流泪。

　　余延告诉她，不是舞蹈的错，是人的错，与她无关。
　　他还曾带着甘棠偷偷溜出医院，利用他爸买了两张他当时很喜欢的舞剧票，两个人去看。

　　那场舞剧的最后，甘棠为久违的震撼和感动流下了眼泪，终于相信了他说的话，终于解开了心结。

　　他也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好朋友，开始混迹在各个舞室，两个人天赋极佳，又有共同的热爱，不再拘泥于从前，探索了很多舞种，也慢慢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召明泓没有出现之前，余延自以为不急。
　　召明泓出现之后，余延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他只能让甘棠尽量回归正常，召明泓一来，却让甘棠药到病除。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他和甘棠不是一个班，很多时候，他只能远远看着，然后看到背影，从一个，变成了一双。

　　真是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