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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那怎么办!难道就白忙活了?!”司无邪屡战屡退,隐隐有招架不住的意思。
      乔暄猫着身子,注视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你们觉得这个在地下打洞的,会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可能啊!”司无邪烦躁地说,“现在纠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乔暄不理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这地洞边缘整齐,明显是有灵之物所为。我们思考问题要从可能性最大的开始,在这片地方,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死人。因为这个地方最多的东西就是死人。”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第二具僵尸?”微妙道人说。
      “你的意思是,是第二具僵尸把缝合僵尸放出来的?”司无邪接着说,一时大意,差点被缝合僵尸一脚踹中胸口。
      “这是最有可能的了!”乔暄说着,从墓穴里爬了出来,“如果能找到那具僵尸的墓,或许就能找到缝合僵尸残缺的肢体!”

      “当心!”缝合僵尸一击落空,转身又是一脚袭来,但他却一点反应也无,好像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微妙道人赶紧举剑格挡,替他当下这一脚,被震得手腕发麻,咬牙坚持才没把剑扔了:“你在干什么啊!”
      司无邪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只在口中念念有词:“我们一直站在缝合僵尸的角度想问题……他会起尸是因为他有怨气,他的怨气来源于自己尸身不全,而他之所以尸身不全,是因为他的身体是被人用线缝起来的,而不知什么原因,那道线松开了……但是这个思考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应该倒过来想,不管那具僵尸的尸体为何会被人分解又缝合,它下葬时候都是完整的!不可能在棺材中凭空消失一部分!这是有外力作用的!”
      他说完,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正巧看到微妙道人和僵尸苦战,渐渐式微,赶忙上前帮忙,替她分担。
      “你还记得那家专办白事的兄弟姓什么吗?”司无邪忽然问。
      “嗯?”微妙道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问自己的,“邱……邱记!”

      “乔暄!找找有没有附近有没有姓邱的坟墓!”司无邪马上对乔暄喊道。
      乔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地相信司无邪,马上开始找了起来,很快,他便有了收获:“有……真的有!”
      “就是那里!”司无邪笃定地说,“缝合僵尸的残肢就藏在那座坟墓里!”
      “好……我这就挖开它。”乔暄片刻也不敢耽误,直接用手挖了起来。
      几个孩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每个人都在坚持,甚至可以说在赌气。但他们谁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手段再笨,效率再低,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小兔崽子!”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三个孩子像看到了希望,纷纷抬头喜道——
      “老师!”
      “老师!”
      “先生!”
      紧要关头,司先生终于赶到了。他御剑而来,衣袖在夜风中猎猎翻飞。此时此刻,这位白发银须的老人,在三个孩子的眼里宛如天神降临。

      他并起两指,连符纸都不用,便在虚空中画起了符篆。灵力在指尖汇聚,在虚空中留下舞动的笔画。
      他凭空画出一套符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他拔剑一指,那些符文便如利箭般刺向地面,又在快要接触道它的身体时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破碎的星辰。这招式华美无比,光芒洒在三个孩子身上时,他们感觉好像沐浴在阳光里一般温暖。那具僵尸好像也被这美景吸引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银光沐浴在身上。
      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三个孩子早已脱力,一看危险消失,马上瘫软在地上。
      司先生从剑上下来,站在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等他们缓得差不多了,才将三人一个个教训了一顿。

      后来,司无邪三人还是把那个邱记的坟墓掘开了,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几条断肢,在司先生停不下来的絮叨里,把那些肢体重新缝回主人身上,又把两具坟墓恢复原样。
      他们猜得是对的。
      这天之后,他们又在松园守了几天,但都无事发生。

      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司无邪却不太高兴。
      除了无聊,还有一个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旦眼下事情解决,就意味着微妙道人要离开了。
      她是来下山游历的,她还有好多地方要去,还有好多事要做,还有好多人要帮……

      果然,这天下学后,微妙道人就背着她少得可怜的行李来想司无邪辞行了。
      乔暄说有事要向先生请教,不在宿舍,司无邪便提出要送送她。
      她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很远。

      走出桃林边界,便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棵树下。司无邪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坐过的那根树杈,忽然问:“我们应该是好朋友了吧。”
      “……”微妙道人还是没有说话。
      但也没有否认。
      司无邪继续说:“我们一起面对过那么可怕的僵尸,一起解决了那么棘手的难题,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所以……应该算是朋友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嗯?”微妙道人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是说俗名,本名,真名……反正就类似的意思吧,不是说你现在这个道号,就是……朋友之间用的那种名字。”
      “我没有名字。”微妙道人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会有人出生就叫微妙的吧?除非你一出生就是个道士?”
      “是。”微妙道人淡淡道。
      “我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不知父母是何人,也不知……自己是何人。自然也不需要名字。”

      司无邪心里忽然抽了一下。
      微妙道人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此事,但不知为何,司无邪觉得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令人难过。

      他看着微妙道人那张轮廓清丽的侧脸,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
      也是这般,仿佛心如止水,仿佛不近人情。
      但认识了她之后才知道,不是的。她会开心,会生气,会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与人争辩,甚至动手。
      她活得如此认真,如此生动。
      那日她从桃林中走来的景象历历在目。
      他高高坐在树杈上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脚步声,混杂了踩碎树叶的沙沙声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闻声……”
      “什么?”微妙道人问。
      “就叫闻声吧。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喜欢。”
      “这么好听,竟然不喜欢?真的假的?”
      “……我从来不说谎。”
      “哪有人从来不说谎的,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哪有人从来不骗人的?”
      “闭嘴!别跟着我了!”

      “闻声……”站在自己衣冠冢前,司无邪再次念出这个名字。
      “嗯。”多年过去,微妙道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姑娘,除了身体更加柔软曼妙,声音似乎也低沉温柔了不少。
      “我那时候还真是自大。”司无邪抬手盖住自己眼睛,僵硬的嘴角艰难地勾勒出一个苦笑,“竟然要帮别人取名。真是……逾矩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微妙道人只是说。

      “道长。”大约是替年幼无知的自己致歉,司无邪说话时微微欠身,“原来我们以前认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你就是因为这段缘分才要选我做你的僵尸的吧?”
      “……不是。”
      “你之前还装作没见过我,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说是从墓碑上看见的,可这分明就是因为你早就认识我。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你以前从来不撒谎的,你变了。”司无邪根本没听见微妙道人的否认,只管自说自话。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不擅长讲故事。反正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想起来的。”微妙道人说。
      “那我们在书院分开之后,还见过面吗?”
      “……我不擅长讲故事。”微妙道人又重复了一次,“你会自己想起来的。”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回复。我们后来还见过吗?见过还是没见过?”
      “……吵死了。闭嘴吧。拿起你的剑。”微妙道人忍无可忍。

      “好吧。”司无邪垂头丧气地在那两柄古怪的剑前面蹲了下来,轻轻念道,“上弦,下弦。”
      两柄剑很久没听到主人的呼唤了,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扑到了司无邪怀里。
      像两个多年在外的孩子,终于回了家。
      司无邪笑了,把两柄剑握在手中,熟练地挽了个剑花。

      微妙道人一伸手,袖中飞出一段白布,将两柄剑缠绕起来,像是剑鞘一般。
      司无邪把剑插|在腰间,转身招呼道:“走吧,回家。”
      “回家?”微妙道人没跟上他的思路。
      “哦,我是说回医馆,你不是答应了大胡子天黑前回去吗?那我们可要快点了。”
      说着,他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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