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客人》独到

9、chapter09

　　街上这个时候行人寥寥无几，空荡荡的人行道上洒满了金黄的枫叶，排排而列的枫树在阳光的渲染下也是金灿灿一片，这个时候还没有秋风来袭，太阳总能把人照得暖洋洋的。
　　两人沉默着走完了一整条街，俞敛想了想，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爸是做生意的，一直很忙，我妈是音乐家，每天都满地飞的开演唱会，我其实很早就习惯了，但偶然还是会期待一下下，哪怕这个可能性很小。”
　　俞敛见他说完很久，和筠都没有说话，又开玩笑的补了一句，“我这样是不是很傻啊？”
　　“这个不好笑，”和筠转头看着他，看着他眼睛，说出来的话透露出一丝丝不耐烦。
　　俞敛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的认真，可能没见过和筠这样的态度，笑容凝固了一脸。
　　和筠心里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来刚才不满的语气，又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肯定，“你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傻。”
　　说完话后，也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插着兜，很认真的看着俞敛。
　　俞敛与他眼神对上，对方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俞敛在他宛如黑色耀石的瞳孔里，似乎还能看到了呆呆的自己。

　　后来两个人围着学校外围绕了很多圈，基本上一直是俞敛一个人在说，和筠沉默的听着。
　　那个时候的男孩子本就饿得快，两人便就近找了一家馄饨店。
　　“我今天是不是话很多啊，有没有吵到你”
　　俞敛点完菜坐下时忽然间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耳朵看着和筠说。
　　和筠自己也不善表达，只能尽可能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没有，真的。”
　　俞敛起身去端来了两碗馄饨，将其中没有葱花的那碗推到了和筠面前，递给了和筠一双，“来，吃吧，尝尝味道咋样。”
　　说完自己就埋头吃了起来。
　　和筠扒着碗里的紫菜跟小虾米，一直没有动，俞敛看着他那边没有动静，也停下了自己呼哧呼哧吃馄饨的手，“不喜欢”
　　和筠摇了摇头，“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来给我开家长会，以前她跟……嗯，都在外面忙生意，根本顾不上我。”
　　俞敛拿着勺子，也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真的替他高兴，“那挺好的啊。”
　　“他们上个月离婚了。”
　　本来下午是和筠安慰自己，俞敛没想到现在又轮到了自己安慰对方，“你……”
　　和筠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俞敛，突然乐了，也没在沉浸在刚才不太欢快的话题中，“我巴不得他们离婚，赶紧吃吧，都坨了要。”
　　俞敛听话的拿着勺子接着吃了起来，又听到和筠一字一句的说，“我以前每次开家长会都跟你一样，我知道那种期盼，所以这一点都不傻。”
　　今天又一次听到对方重复的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俞敛心里的结忽然间融化开了一些，仿佛刚才晒过的太阳光也透过身子照进了他心里一般，又或者是喝了馄饨汤才活络起来的热乎气，可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俞敛望着对方也弯了弯眼睛，很认真的回答：“嗯，我知道了。”
　　傍晚，俞敛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才发现，和筠今天提到了很多次他的父母，但是从来没有喊过他们爸爸妈妈。
　　俞敛想着自己的后知后觉就觉得有一丝丝头疼，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明天得怎么开口问问对方，还没能想好措辞，就已经睡熟了。

　　期中过后，一切都又忙碌了起来。
　　董洁数学课下课的时候，本来已经走出了教室，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对了，刚才忘了跟你们说，鉴于咱们班数学课上一直没有个专职的数学课代表，所以这个职位现在就由咱们班的和筠担任，另外，他也是这次分组学习的组长之一。”
　　班上人都知道和筠这次的成绩，也都没有异议，心里默默记下，就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方安康听到这个消息也丝毫不惊讶，马上转头看都不看和筠说，“我就说吧，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也不等和筠回话，又转回去接着写卷子。
　　和筠：……
　　“你现在是班上，唯一一个数学满分，还是编制外的人，”俞敛见和筠面无表情的脸也不觉得怵，一边三只指头捏着笔在手上转着，一边跟和筠解释。
　　“哎。”
　　和筠放下笔叹了口气，“我连人名儿都还没记全。”
　　声音不大，但低沉有磁性，俞敛听着他叹气莫名就笑了，心里却默默感慨着，好看的人声音也好听，声音好听那唱歌肯定也好听，这样的人当他妈妈学生，他妈做梦估计都能笑醒。
　　不过确实如此，多年以后的柳常薇，还真有了这样一个学生。
　　底下人听有人跟着问董洁，“那董老师，其他的组长呢”
　　“下午不就是你们赵老师的班会吗，他到时候会通知的，作业都给我好好写，和筠，你顺便跟我过来把这周的卷子拿过去。”
　　俞敛拍了拍和筠肩膀，“去吧，皮卡丘。”
　　和筠又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书合上摆齐，跟着董洁出了教室。
　　学校教室办公室都大致按照年级划分，除了班主任办公室紧邻教室，其他基本每个年级老师的办公室都在自己授课的同一层楼。
　　老师的办公室跟教室中间连着一个很长的长廊，基本除了来往的老师跟收发作业的学生，一般都空无一人。
　　和筠跟着董洁在走廊上走着，他感觉到董洁似乎越走越慢，自己跟着也放缓了脚步。
　　“转过来这一个月跟同学相处还习惯吗”
　　本来和筠以为董洁会直接问他成绩之类的，没想到董洁问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想了一下才答：“嗯，都还行。”
　　“这个班啊，不像其他的重点班那么自律安静争分夺秒，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整个班都闹哄哄的，每次看着他们都像长不大的孩子。”
　　和筠听着这个形容，莫名想到了偷懒耍赖的俞敛，竟然觉得董洁的形容莫名的贴切，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着点了点头。
　　“你啊，性子闷慢热，等你自己跟他们的混熟那估计你大学也就毕业了，我让你当课代表跟组长，教他们题督促他们，我是希望能帮到他们肯定好，但是更想你能跟他们多些接触，慢慢的能融入他们。”
　　和筠猜到了前一半，但是没料到后一半董洁是这样的心思，“嗯，谢谢老师。”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很优秀，所以我不担心你的学习能力和成绩，但是我不想我的学生，以后回忆自己的高中的生涯，都是满满的卷子跟习题，我更希望他们能有更多不一样的回忆，那才是真正青春。”
　　董洁翻出来两份卷子，把其中一份递给和筠，“这份是给班上人的，你现在做这个纯属浪费时间，我给你找了点竞赛题扩展思维，你自己抽时间看看，有问题直接来找我。”
　　说完又把另一份递给和筠，“回去吧，试着融入他们，他们其实都很喜欢你的，但最近总有人跟我抱怨你太高冷了。”
　　“好，谢谢老师。”
　　“作业记得按时收，早自习下了放我桌上就行，要是前两节有我的课，那天早上也就不用收了，我课上直接讲。”
　　“好，知道了。”
　　“对了，我看俞敛这段时间被刺激的上课没摸鱼了，这是好现象，但下次他上课睡觉的时候，你帮我弄醒他，免得我隔着老远丢粉笔头，我准头又不行，总是误伤你跟你们前桌。”
　　“好……”

　　和筠回去的时候，抱着一两套卷子，一进门就有学委迎接他，“这回有两套啊？”
　　“可以二选一，你跟他们说一下，”和筠从里面各拿出来两套，把其他的递给了王境鹏，就回了座位。
　　“都跟你说什么了”俞敛笑着跟和筠招手问。
　　“让你上课少睡觉，再睡让我弄醒你。”
　　“她找你去办公室说我干嘛？”
　　“可能是因为你睡觉她叫醒你的过程过于艰辛。”
　　俞敛哑口无言，因为就上周他在董洁课上打瞌睡，最后还是被和筠拍醒的，醒来的时候桌子上都是粉笔头，抬头看到秦子铭跟方安康一模一样幽怨的目光，把他吓的记忆犹新。
　　后来问了和筠才知道，董洁为了叫醒他，又懒得下来，就站在讲台上扔粉笔头，但是怎么都扔不准，基本都砸在了身边人身上，据说前面的方安康还被正中了脑门……
　　“行吧……我承认。”
　　下午班会的时候，老赵直接把座位表投影到了黑板上，俞敛还是跟和筠同桌，组里有还其他人，加上他们俩一共有七个。
　　本来俞敛发现他还跟和筠同桌挺高兴，但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座位正对讲台在第一排。
　　和筠还在根据名字对号入座的时候，俞敛一把手按住了和筠的胳膊，看着他眼睛说：“你知道吗，托你的福，我这辈子第一次坐第一排。”
　　和筠看着俞敛的表情也是一脸认真，“巧了，我也是。”
　　俞敛：……
　　和筠扫了一眼发现，班上的三十六个人被划分的非常均匀，语数外都是在前面一部分，理综物生化按顺序在后面，都是六个人一组。
　　而且他忽然每个组的组长他竟然都认识了，语文组长邹子萱，英语是王境鹏，物理是秦子铭，化学是杜昂，生物是方安康。
　　“天哪，我们竟然坐了才不到一个月就要分开了，”方安康抱着桌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和筠说。
　　和筠不知道怎么答话，卡了一下很诚恳认真，“你就在我后面，没隔两排。”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他跟俞敛搬到了第一排，两人上课的时候还是面朝黑板，等老师要求需要讨论的时候，比如自习课，再把桌子转个方向，面向后面的组员。
　　“好了，在前面一排的把桌子都转过来，面朝后面黑板报，中间的把桌子分别竖过来跟前面的合并在一起，后面一排的跟着拼起来。”
　　老赵在上面指挥着，和筠觉得自己还没坐下来没多久又要站起来，嘴巴又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整个看上去又冷了几度。
　　回头才发现组里剩下的四个有三个都是女生，可能女生东西都比较多的原因，收纳箱的东西放在实木的桌子上，怎么都有些沉。
　　和筠被后面把桌子拖得阵阵发响的女生吵得耳朵疼，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手接过了桌子的另一端。
　　“我来吧。”
　　女生抬头看到是和筠，也吓了一跳，忙不好意思的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和筠没说话，很轻松的把桌子抬了起来，跟另一边在帮另一女生抬桌子的俞敛并上。
　　“谢谢你啊……”女生在后面很小声的说。
　　“没事。”
　　“筠老师，你的组员你都认识吗”俞敛凑到和筠跟前问。
　　和筠一言不发看着俞敛，脸上写满了明知故问。
　　“刚才你帮忙搬桌子那姑娘，叫江琴，她同桌那个短头发的叫任涵，后面那个胖乎乎戴眼镜儿的大名叫邱释，一般都见他式子，他同桌马尾辫儿的叫蒋婷，”俞敛小声低头跟和筠介绍着。
　　这边还没说完，讲台旁边的老赵也开始说话了。
　　“大家看我们这个位置。基本上是三个左右这门课学的很好的，跟三个这门课都是弱势学科的在一组，所以大家不要闷头只顾着自己学，会的照顾下身边不会的，不会的抬头问问身边会的，提高学习效率，增进同学友情。”
　　老赵拿茶缸喝了一口，看着底下排列整齐的六块格外满意，笑着说，“但这也不仅限于一门课啊，组长的成绩基本都是没有短板的，有不少同学都要参加竞赛，所以也可以相互交流一下学习经验，多多沟通。下节课也是自习，你们可以就最近有疑问的来同组进行答疑，就这样吧，我说的差不多了，你们继续。”
　　话音刚落，底下的声音马上就大起来了，有因为座位聊天的，有拿着卷子问题的。
　　但俞敛这一组异常的安静，大家都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秒钟对视以后，又马上将眼神移开。
　　又是一种没有办法培养的默契。
　　俞敛从来没觉得那么尴尬过，组里人的眼神儿基本就是从他扫到和筠，再从和筠扫到他。
　　他忍无可忍的拿胳膊肘装了和筠一下。
　　和筠身子晃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他又撞了一下。
　　和筠伸手把他胳膊捉住了，也没看想俞敛，而是看向其他人，试探性的开了口，“你们有什么题目吗，可以拿出来我给你们讲讲？”
　　有了开头，剩下的就顺其自然，邱释马上从桌子里掏出来一本沉甸甸的竞赛题，然后翻开，自己指着上面的题说，“大佬，我这几个题审不出题干来，解析上也没有……”
　　“我看看。”
　　说完，才松开抓着俞敛胳膊的手，起身往邱释旁边走。
　　俞敛隔着两排桌子都觉得拿着笔的邱释直起了背，抖了抖身子。
　　有那么吓人吗。
　　我同桌明明那么好，除了脸臭了点。
　　邱释的同桌跟着也凑上去看和筠讲题，和筠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大概思路，又在题目上划出了关键信息，每一步结束都会询问邱释他们我讲清楚了吗。
　　俞敛看着邱释紧张地抖得更厉害，莫名乐了。
　　他笑的莫名其妙，江琴跟任涵看着他笑，眼睛都直了。
　　俞敛看着俩姑娘的目光似乎还在自己胳膊上，感觉奇怪又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也试探性开口，“呃……要不要我跟你们讲讲题，讲不清楚咱们一起再等等筠老师来善后？”
　　“筠老师？”两人异口同声地重复，才发现是指的和筠。
　　俞敛还没回答，两人已经意识到筠老师指的是谁了，俩人对视，很默契的拿出来了一套卷子，摆在了俞敛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