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客人》独到

4、chapter04

　　十年前
　　俞敛高中是一所重点高中，他好玩儿但也肯认真学，所以成绩不错进了重点班，高二七班。
　　学校的七班和八班都是理科重点班，两个班每次竞争都十分激烈。
　　他的成绩不算最好，但是对于成绩他向来与世无争，只要不辣眼睛就行。
　　所以习惯徘徊在班级中上游，校排名在五十上下浮动。
　　班上是按照名次顺序选座位，每次轮到他的时候，他都会选择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刚好班上人数是单数，他就正好自己单人单桌。
　　俞敛挺喜欢他现在这个位置的，毕竟可以少和人接触，俞敛不怕和人打交道，但是他不愿意去深交，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懒还是其他原因，但他能肯定他不希望身边多坐一个人，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应付。
　　所以他挺喜欢这个位置的，刚好可以看到操场，偶尔还能看到电线上站着的那几只小麻雀，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冲着外面的景色发发呆。
　　最起初的时候，四班的沈泽跑上来串门，看着杜昂跟秦子铭都有同桌，整个班都是两人一起坐整整齐齐，他还问过俞敛，“咋别人都有同桌，你没有啊？”
　　俞敛也不多解释，仰坐在椅子上，腿伸的老长，“我乐意啊。”
　　沈泽望着他那嘚瑟劲儿也是无语，“你别不是脾气臭，被人嫌弃了吧……”
　　俞敛：……

　　俞敛刚跟和筠做同桌的时候，和筠那时候给俞敛的感觉，就是一心向着学习的好学生。
　　不像自己这种类型的学生，每次考试都是临考前一两个周才开始临时通宵抱佛脚，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小聪明，也不知道是熬夜复习真的感化了佛祖，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但每次效果都不错，让俞敛屡试不爽，所以每次到了考试前熬夜复习能塞一点知识就塞一点的苦逼日子，俞敛也开始变得乐得其所。
　　和筠则完全不同，每次上课都会认真听讲，每天都给自己安排的满满的，不同的时间点总有不同的事情在做，俞敛每次闲闲散散摸鱼的时候，总觉得身边这人是个机器人，脑子里面说不定刻着一张作息规律任务表，做完这个任务马上删除开始执行下一个，如果说俞敛这种不怕考试是因为自暴自弃，那么和筠这种应该就是有备无患而胸有成竹的运筹帷幄。
　　因为最初的对话，再加上和筠给俞敛的第一印象，起初的一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俞敛一般都不会主动和他有过多的交谈。
　　俞敛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影响一个每天认认真真学习的好学生，就每天窝在位置上专心致志的偷摸玩儿自己的，偶尔抬头看着窗户外边的景色发发呆。
　　身边的和筠存在感很高，但是不出声的他又让人觉得他的存在感很低，俞敛有时候觉得自己不适应身边坐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干什么都觉得有那么一些些约束，后来有一天忽然觉得不这么别扭了，俞敛突然发现，自己可能逐渐适应了。
　　所以俞敛开始注意和筠，他发现自己的同桌话真的很少，俞敛自己的话其实也不多，但是跟这位同桌比，他的话显得一点都不少。
　　平时和筠无论是跟俞敛还是跟老师同学说话也都很简短，基本上就是几个字交代清楚，不会说多余的废话。
　　每次说话都感觉在从他的嗓子里吐字往外蹦，但又很好听，低沉浑厚，清脆又略带稚嫩的沙哑。
　　“嗯。”
　　“好的。”
　　“谢谢。”
　　这基本是俞敛听到他同桌说过最多的词了，俞敛觉得自己的记忆里就没有和筠说过完整一句话的时候。
　　唯一话多一点的时候，就是各科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但他也不会说任何一句废话，基本两三句话就能概括完全。
　　俞敛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他的表达能力是真的强，三言两语能讲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一天放学，因为俞敛跟秦子铭顺路，一般放学都是一起回家。
　　那天走到一半俞敛习惯性一摸口袋，发现放钥匙的地方钥匙不在，“我钥匙估计落抽屉里了，你先回家吧，我回趟学校。”
　　“行，那你注意安全。”
　　道别了秦子铭，俞敛小跑着往学校走，进教室刚好看见宣传委员方安康，跟班上两个女生在画黑板报。
　　三个人各自负责各自的板块，似乎都是边画边聊，俞敛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一句，“我觉得我们班的转学生真的好帅啊。”
　　俞敛脚步一顿，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但他在心里也肯定了这个说法，他这个同桌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是啊，但是他真的好高冷，”开口的女生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邹子萱，“应该不能说是高冷，简直就是冷漠。”
　　方安康一边拿红色粉笔给国旗描着边，一边回答，“有吗，我觉得他看上去挺好相处的啊。”
　　“真的吗”在黑板另一头的江媛搁下粉笔看向方安康说：“你确定吗，转来快一个月了我都没见他笑过。”
　　邹子萱认真的画着面前自己的部分，一边开口，“而且他真的好独来独往啊，我看他都没跟班里人怎么接触。”
　　“毕竟是转学生啊，哪儿有那么快融进来。”江媛余光刚巧看到走进来的俞敛，“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我钥匙忘带了，”俞敛解释着走向自己的座位，从一堆书里掏出来了自己的一串钥匙递给江媛看。
　　“哎，俞敛你刚好在，我也想问问你来着，你跟你同桌相处的愉快吗？”
　　俞敛把钥匙环套在手上，玩儿似的在空中转了几圈，“挺好的啊。”
　　好的仿佛没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转眼看见身边，确实坐了这么一个人。
　　“他真的话好少啊，我从来没见他笑过，但我想他笑起来一定特好看。”
　　我身为同桌我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还可能是幻想，俞敛心里想。
　　方安康这才回神发现多了个人，拿手背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看着俞敛笑盈盈地问：“你急着回家吗”
　　“不急，怎么了”
　　“你愿意为班级荣誉贡献出一份属于你的力量吗？”方安康侧开身子，露出他刚刚勾勒出形状的五星红旗。
　　“我不会，”俞敛内心是拒绝的，看着一黑板丰富的排版摇了摇头。
　　“这有啥难的，你就填个色，又不让你画，”邹子萱丢给他一根红粉笔，示意让他按着江媛的画法涂。
　　就这么俞敛因为多聊了两句话，被赶鸭子上架，涂满了占整个黑板三分之一的五星红旗。

　　从那以后，俞敛总会没事找事的跟和筠说话。
　　俞敛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也不是想跟对方乘上友谊的小船，但总想和班上其他人比起来，能跟和筠更加的熟悉一点点。
　　可从他嘴里多套几个字出来，却屡战屡败，和筠依旧惜字如金，不为所动。
　　坐在前排的秦子铭和方安康发现，平时静悄悄压根没人说话的后排，最近响起了一阵阵单方面的交谈声，有时候莫名的还有一点吵，但是也没有人因为这一段段的吵闹去打断俞敛的即兴发挥。
　　“我怎么感觉俞敛话变多了？”方安康悄悄地问自己同桌。
　　“把你觉得去掉吧。”
　　“我感觉他现在一天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星期都要多。”
　　“因为有了一个比他话还少的人啊，”秦子铭伸手指了指后排的和筠。
　　方安康一脸的若有所思。
　　最近，俞敛尝试着把自己能找的话题都找了一遍。
　　他发现和筠每天都一个人准时进教室，偶尔也能看到他出校门的身影。
　　于是在某天早上问他那高冷的同桌。
　　“你也不住校啊”
　　“嗯。”
　　……
　　发现他同桌上课在自己写竞赛题。
　　于是又小声凑过去问，“你要走保送啊”
　　对方也没看完全他，只是稍微抬了抬眼，露出卷翘的眼睫，“我高考。”
　　俞敛还没能想出来怎么接上他的话，对方又低下头接着去看书了。
　　俞敛只能作罢。
　　……
　　后来俞敛也尝试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话题，打算去撬开对方的嘴，但是对方从未配合过。
　　“我去小卖部买零食，有什么需要给你带的不”
　　“我没有，谢谢。”
　　……
　　“中午一起去吃饭”
　　“不用，谢谢。”
　　……
　　“昨天老赵的作业什么时候收”
　　“下早自习。”
　　“那你写了吗？”
　　“嗯。”
　　……
　　“同桌，你□□号多少啊，咱们加个好友？”
　　“没有。”
　　“啊？”
　　“我没□□号。”
　　……
　　俞敛觉得，他的同桌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对方真的从第一次见面露过一丝丝可能算作是笑容的笑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俞敛都怀疑第一次看到他咧开嘴笑的样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每天脸上的表情真的少得可怜，俞敛偶尔都担心他的脸这么板着会不会僵掉，然后以后直接成了一个面瘫。
　　但其实就和筠这张脸来说，骨相好皮相也好，估计成了面瘫，也会是一个好看的面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