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客人》独到

16、chapter16

　　课间的时候学委忽然冲进教室大喊，“筠神要转学了！”
　　“什么？”
　　“怎么可能！”
　　“咋回事啊？”
　　底下的人都是一脸震惊，还有几个人开始问俞敛，“你知不知道咋回事啊？”
　　俞敛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哦，有人转学。
　　谁？
　　和筠。
　　俞敛脑子里面嗡嗡直响，好半天才把人和事情对上号。
　　和筠不刚刚还捧着书在自己旁边看得乐呵呵的吗？
　　压着心里面不可置信，还是平静的搁下写卷子的笔，合上笔盖，抬头看向台上的王境鹏问，“你听谁说的？”
　　“我刚才去老赵办公室放回执单，清清楚楚听到的啊，老赵把转学申请都打印出来了……”
　　王境鹏的话还没完全说完，俞敛已经起身，朝着教室外走去了。
　　俞敛步伐仓促，迎面与拿着一摞纸的和筠碰了个正着，俞敛瞥了一眼和筠，低头就看到了最上面那张纸的标题清晰可见——个人档案。
　　俞敛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要转学”
　　俞敛以为自己很冷静，但是没意识到因为激动，说出来的话里却带着颤音。
　　因为不相信，自己身边哪儿有人会毫无源头，说走就走。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同桌，还是自己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和筠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步子都要跨进教室了，被身后的俞敛拽住了。
　　俞敛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不少，“我问你转不转学，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教室里的人听着门口的动静，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声音，也跟着都安静了下来。
　　和筠看着他的表情很认真，只好无奈地回答，“是。”
　　俞敛看着对方没说话，和筠也只好继续安静的看着俞敛。
　　两人差不多高，和筠只稍微高一点点，俞敛基本上还是可以与对方平视，对方的眼睛明亮清澈，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波澜，俞敛又看了和筠一会儿，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嘴巴跟平时一样没有一丝丝弧度，只不过眉头稍稍皱了起来，眼神里还透露出一丝丝无奈。
　　俞敛其实不喜欢和筠皱眉的神情，因为和筠每次做这个表情，给自己带来的记忆都不太好。
　　于是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倒退一步，自己转身进了教室。
　　和筠攥着手中的转学申请在心里叹气，我也只是刚刚知道而已啊。
　　可能比你就早那么二十分钟。
　　往座位走的俞敛心里想，自己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对和筠转不转学这件事情做到知不知情，自己只是一个对方的同桌，对方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个不太烦人的同桌，才会每天给自己辅导，自己去干涉对方转不转学，为什么转学，转学去哪里，这一切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显得有些越俎代庖。
　　和筠看着俞敛的背影猝不及防，伸出去的手仅仅只碰到了对方的衣服袖子，动静很是细微，对方也并没有感觉到。
　　因为和筠感觉到了对方并没有丝毫停顿，步伐也并没有丝毫的变缓。
　　但是和筠知道俞敛生气了，但可俞敛并没有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说实在话，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闹矛盾，没有明显的争吵，但是周围人也都能明显感觉到的，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一些不一样。
　　俞敛也像往常一样，第二天早上给和筠带零食，当小熊饼干放在和筠桌子上的时候，让和筠很意外，和筠以为俞敛的不理他就是真的不理他了，自己闷着想了半天措辞，也没想好说些什么。
　　然后发现，对方的不理他，是除了带小零食以外的，真的不理他。
　　因为往常这个时候，都是一手交吃的一手交作业的。
　　“筠老师早上好啊。”
　　“给。”
　　“啧，就不能少两题吗？”
　　“不能。”
　　“小气，行吧。”
　　……
　　和筠盯着桌子上的小熊，憋了半天开口，也只能憋出一句道谢。
　　俞敛点了点头，也再也没有后文了。
　　就当和筠以为俞敛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什么时候走？”
　　“元旦吧。”
　　“嗯。”
　　俞敛就再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话题了，但是和筠明显感觉到俞敛对自己的态度不再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不知不觉中，两人明明挨在一起，却仿佛中间有了一道沟壑，阻断了两人所有的交流。
　　和筠也尝试着像最初那样跟俞敛讲话，每当和筠要尝试打开这个话匣子，俞敛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和筠的话题避之不谈，有时候当没听见，有时候也是嗯嗯的敷衍结束。
　　所以在班上人看来，和筠是真的冷了脸，俞敛跟和筠一样，脸也是冷冰冰的。
　　这两天问题目的人都没有了，因为周围人明显能感觉到前排两人的低气压。

　　和筠组里的人，知道和筠要转学，也明显能感觉出俞敛和他之间氛围的不对劲，也不是争锋相对的不对劲，反而是有些别扭较劲的不对劲，所以商量表演节目的时候，都带着自告奋勇的意味。
　　商量来商量去，发现也确实没什么能商量的了。
　　组里的人太少了，所以最后为了节目效果，秦子铭拉了楼下班的沈泽来帮忙。
　　最后剩下几个人会唱歌的讨论一下，沈泽跟着俞敛的妈妈柳常薇学过钢琴，邱释会打架子鼓，他们三个就负责伴奏，俞敛会一点吉他唱歌也还可以，就跟秦子铭就负责领唱，两个组里剩下的男生和女生合唱。

　　“怎么回事啊？”沈泽一边被秦子铭拽着上楼，一边问。
　　“大概就是和筠要转学，但是班上要出节目，刚好到了和筠组里……”
　　“我知道和筠他要转学，他为什么忽然要转学，他不是刚刚转过来没几个月吗？”
　　“你问我我去问谁？”
　　“行吧，那你拉我上楼这是又要干嘛？”
　　“表演节目，人数不够，你不应该上来凑凑人数，活跃活跃气氛？”
　　沈泽：“？”
　　“俞敛这两天脸臭话也少，我跟他放学回家，仿佛身边没有人，而且有点像个炸药包，还是那种可以摔炸的。”
　　沈泽想想俞敛平时的脾气，实在想象不出他板着脸不说话是个什么模样，“他成摔炮，那得是个什么样？”
　　“因为和筠转学吗？”
　　“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泽是从后门进去的，一进去就发现俞敛那一块格外的安静，特别是最前面一排的二位，两人一个坐的笔直，一个手搭着脖子，脸埋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
　　“筠哥？”沈泽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打算尽量不吵醒俞敛。
　　“嗯？”和筠看他来了，也放下了手上的笔。
　　其实沈泽知道了和筠要转学，说实在可惜大过于吃惊，因为和筠的成绩，加上开学了半途转过来，再加上之前看到过他看留学的手册，心里大概也有谱，和筠早晚都会出国，只是时间问题。
　　“来帮忙组节目？”
　　沈泽说：“对，我来伴奏的。”
　　和筠朝着沈泽笑了笑，“那幸苦你了，谢谢啊。”
　　“没事，这是小事情。”
　　沈泽忽然压低了声音，靠着和筠的桌子问：“筠哥你又要转学啊？转去哪里啊？”
　　“还不知道，家里安排是在国外接着读。”
　　一旁趴着的俞敛忽然伸出手握着和筠的胳膊，人还没坐直就抢先开口，“怎么突然要出国？”
　　和筠看着俞敛捏着他胳膊的手，对方因为激动一时控制不住，劲儿大的骨节都泛白，和筠看了一会儿俞敛的手，才把视线挪开移到俞敛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语速缓慢沉稳，“一直都要出国的，这里只是个转折点而已。”
　　“转去哪儿”
　　和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我猜应该是Y国吧，他们没跟我具体说。”
　　“还回来吗？”
　　俞敛看着和筠看着他半天呢不回答，晃了晃他的手腕，和筠被晃得整个人摇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了俞敛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安抚的意味，又很快移开。
　　很无奈的朝俞敛露出一丝苦笑，眼神看向了窗外，很认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俞敛发现自己握着和筠的手很久了，对方的手腕被握得有一些泛红，才意识到自己握了很久，连忙把手松开，又将整只胳膊移到了桌子下面。
　　身边的沈泽大概也听明白了，“那筠哥……我们以后见不到了？”
　　和筠慢慢把视线移回来，看了一眼盯着桌子上课本发呆的俞敛，望向沈泽，“大概吧。”
　　“啊？那你啥时候走啊？”
　　“就这两天了。”

　　……
　　俞敛最近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太久没在课上睡觉了，每天都埋头补交，似乎想一口气把这大半个学期的都补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和筠在一旁总会想出各种法子，把俞敛喊起来接着上课，但是这一次，和筠再也没喊过俞敛了。
　　俞敛也就像是赌气一般，再也不抬头，每天都睡觉，对什么都不理不睬，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俞敛一边睡着一边琢磨，这样子其实挺累的。因为每天睡觉他其实睡累了，趴着其实真的挺累的，他有点想起来写题。
　　心里还在想着，身子被人碰了碰。
　　“别装了，趴了几天了，没趴累？”
　　俞敛闻声慢慢悠悠睁眼，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怎么？”
　　“以后我没法再给你每天划题了，索性一次给你划完，你自己留着慢慢写。”
　　“嗯？”
　　和筠挪过来一摞书，比趴着的俞敛脑袋还要高。
　　俞敛抬眼看了看，觉得脖子疼，挪着胳膊往后退了一点，“我不要。”
　　“不要你就丢了。”
　　说罢，和筠又往上堆了几个笔记本，“这上面有一些是笔记，有一部分是我瞎琢磨的题目，闲的没事的时候翻翻。”
　　也不管俞敛同不同意，又把笔记本堆在了刚才的书上面。
　　俞敛看着书，不看他也不说话。
　　和筠看着俞敛趴着的模样，既无奈又无措，“我明天就走了。”
　　“明天才走啊？”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激到了俞敛，俞敛反而坐了起来。
　　“是啊，你失望了？”
　　俞敛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是啊。”
　　失望个锤子，想你不走倒是真的。

　　后来的那个下午，和筠跟俞敛说了很多很多话，大的小的有很多很多，多到俞敛意外，意外和筠竟然会说这么多话。
　　多到让记忆力不差的俞敛，记不全所有的内容。
　　但那时候的和筠，给俞敛的感觉就是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妈，像是有一颗操碎了的心。
　　有提醒俞敛每天吃早饭的，“每天早上记得吃吃早饭吧，就算不为自己的肚子，也为自己的胃。”
　　……
　　有提醒他社交的，“多交交朋友，别老跟谁都隔那么远。”
　　……
　　有解释他转学的，“我其实就没想到会那么快转学的，本来以为最起码会读完高三，再不济也读完高二，结果世事难料。”
　　……
　　“不过认识你一场，我真的很开心。”
　　……
　　“俞敛，抬头看看你脚下的路吧，朝着他快些迈开脚。”
　　……
　　于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俞敛偶尔总会想起他，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但也从未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