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GL）》澜依·滟

7、07

　　项目中培养的感情才是真感情。
　　陆锦绵觉得自己大约是有预言家的天赋。
　　连续工作了小半个月，整个项目组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她。

　　先是几个人的小范围内，到后来几乎是整个部门甚至整个公司都在议论着“品牌战略那边的那个陆总监，人其实挺不错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冷嘛”。
　　怎么说呢……就，谢谢大家的肯定吧。
　　虽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间接地破坏了原主的形象。
　　不过说真的，敢情同事了这么久——按照书里的时间线，陆锦绵至少在这里工作了三、四年——你们和原主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熟啊，不然就算陆锦绵真的是个难接触的高冷怪，印象也早该根深蒂固，哪里至于在这么短的几天里就被颠覆了。

　　先前的时候，陆锦绵会觉得，“高冷”是个很好的保护色。
　　减少接触就意味着减少暴露的可能，虽然她也想象不出即使真的暴露了会怎么样，大约也只是会被认为“陆总监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怎么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种程度了。
　　但是当她真的和这些同事都熟悉起来，甚至偶尔还能开上两句玩笑的时候，陆锦绵觉得，这才是工作或者说生活该有的样子嘛。

　　太紧绷的状态不管是谁都过得太难受了，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开了个好头呢？
　　……也算是改善了原主的形象吧。
　　……虽然这个方式可能有点奇怪，改变的速度大概也让人意外吧。

　　而这个过程中的另外一个收获是……
　　陆锦绵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别人活得认真，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置身于小说世界。
　　嗯，哪怕不知道剧情吧。

　　小说世界有一个其实一直被她忽略了的特点。
　　那就是，小说，是人写的。
　　听起来像是，或者说就是一句废话，但其中包含着一个很关键的事——
　　按照顾盼所说，这本书的职场，或者说专业部分写得并不尬反而挺专业的，甚至可以合理怀疑作者是她们同行或者同专业出身，但是到底，作者的专业水准应该并没有真的达到行业大牛的水准，所以笔下的职场……虽说符合基本逻辑，但也仅此而已。
　　再说，毕竟人家是一本爱情小说，职场什么的，都是工具罢了。
　　所以事实上，哪怕手头的这个case——甚至乐观点想包括以后会遇到的所有项目——被渲染得级别多么高重要性多么强之类的，其实也并没有真的非常不明觉厉，总体竟然还在她这个菜鸟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个认识让陆锦绵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诚惶诚恐的感觉一旦被挥去，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
　　陆锦绵甚至觉得，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公司的传言或许就不仅仅是“陆总监其实并不高冷”而是“原来陆总监这么活泼”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值得一提的，那就是在和同事“逐渐熟悉”的过程中，进度条拉得最快的，就是女主了。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毕竟她是抱着一种“护花”的心理，没事就把人往自己办公室带，然后一“讨论工作”就讨论一下午来着。
　　渐渐地，那群刚刚熟悉起来的同事，以原本和她关系应该就不错的楚盈盈为首，开始调侃说，同个师门出身的关系就是不一般，就是陆总监这个占有欲看起来怎么有点儿可怕呢。

　　占。有。欲。
　　陆锦绵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个词汇量你们就不要出来说话了好吗。
　　好在男主不在这个公司，不然她这还真的说不清楚了。
　　……不对，她有什么可说不清楚的。
　　真是，思路都被他们搞乱了。

　　说到这里……
　　陆锦绵没忍住往詹梦河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些日子以来，她终于也不再是一开始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了。
　　偶尔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些学生气，让陆锦绵总是有些恍惚。
　　是了，女主这个时候还是个刚毕业的小朋友呢。
　　……好吧，除了人家有女主光环在这一点是比不了的，这不就和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状态差不多嘛。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能和她做个真·好朋友想想也很不错的。
　　毕竟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呢！

　　陆锦绵没有注意，自己经常会看着“漂亮姑娘”出神。
　　尤其是两个人在办公室“独处”的时候。
　　詹梦河的话向来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办公桌的一角安安静静地整理着资料或者在随身带进来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着什么，神情专注得几乎可以让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盯着她看。

　　不得不说，拿了女主剧本的人就是不一样。
　　陆锦绵不知道书里有多少关于詹梦河外貌的描写，想来一定都是非常美好的形容。
　　但其实……落到纸上的文字再美，又哪里比得过眼前的万分之一。
　　她在“现实世界”中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客观地说，詹梦河倒也是比不过那些明星或者一些时尚圈人士，但是她的“好看”是真的会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初看已觉惊艳，再看却是美得更甚。

　　这么好看的姑娘，可惜最后还是便宜男主了，想想也是让人遗憾。
　　虽然她还没有正式见过男主吧……
　　嗯，之前倒是偷偷地搜索过照片和资料的，没别的想法，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拿了男主剧本的人当然也是有光环的，不过……陆锦绵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在心里重复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片刻后，她听到詹梦河的声音，是平素里略显清冷的声线，语气里却似乎带了几分笑意。
　　……所以她刚才不是“在心里默默说”而是自己说出口了是吧？
　　……那么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詹梦河是不是也发现她一直盯着她看了？
　　……请问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咳，”陆锦绵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指指面前的文件，“老许他们组交上来的方案创意不错，但是实际操作上困难会比较多，有点可惜。”
　　“哦，”詹梦河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陆锦绵面前，“可以给我看看吗？”

　　陆锦绵心道还好这个方案我是真的看过的，不然这个场景可就真的尴尬了，“嗯，正好盈盈那边协调好了会议室排期，等三点半整个组开个会详细说。”
　　詹梦河接过文件翻了翻，大约是看得认真，并没有回答。
　　陆锦绵不以为意地切换回电脑上写了一半的文档，刚要唤回心智继续工作，就听见詹梦河的声音，“学姐和楚主管……关系很好吗？”

　　……哈？
　　该不该说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脑回路就是不一样，“什么？”
　　詹梦河的目光并未离开眼前的文件，说出的话便也显得有了几分漫不经心似的，“没什么，就是学姐叫其他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亲近。”
　　亲近……吗？
　　主要是她前阵子根本对不上这些人到底是谁对谁好吗？最熟悉的也就是楚盈盈了，再说，人家就叫这个叠字的名字……你看这不就把天聊死了吗，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詹梦河似乎也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重新回到了“专心工作”的状态。
　　陆锦绵等了一会儿，也就同样继续做手上的事情了。
　　直到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同时，詹梦河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顺便递上了一张纸。

　　陆锦绵接过来，第一反应是，说什么字如其人还是有道理的，看看，她的字写得真好看啊……
　　挺括的A4纸上写了大半页的内容，仔细浏览也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上面写的，是关于方案的一些备注。
　　詹梦河似乎确实有些遗憾，“学姐说的对，这个方案的创意其实很好，亮点很多，但是在可行性方面确实欠妥，而且没有太有效的改善方法。”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不知道其他前辈会不会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不会有了，虽然说了你可能不信，但你才是咱们这儿的天花板来着。
　　……当然这话是不好说出口的，“嗯，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大家再讨论，盈盈她们组的新方案大概也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先提个大概，咱们一起看一看。”
　　“好的，”詹梦河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道，“学姐。”
　　“嗯？”陆锦绵保存好文档内容，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办公桌前，女孩儿微微笑着看向她。
　　陆锦绵在这个瞬间有些恍惚起来。
　　不是是否不合时宜，此刻，完全占据了她脑海的，是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诗。
　　下一秒，却又恍惚地想，什么星河璀璨，竟也远不及她的目光。

　　“学姐。”她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嗯。”陆锦绵近乎下意识地轻声回应。
　　这一次，她看清了她脸上的笑容，更听清楚了她的话，“学姐以后可以叫我‘木木’——这个称呼以前没有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