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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浮生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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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间。
传闻,浮生若梦岛的圣女有召唤神龙的密令,只待一个契机。
传闻,龙周身是宝。龙角,龙爪,龙鳞,龙血皆是灵药,龙筋龙骨俱是神武。
传闻,鲛人滴泪成珠,所以从不肯轻易哭泣。而龙,生性孤傲,冷血无情,从不落泪。
传闻,最后一位真龙,聚整个龙族气运于一身,法力滔天。因不甘屈居四海,背信弃义。纵容下属于六界兴风作浪,为祸苍生。
三千年前。
传闻,龙王玄彻以一柄睚眦剑横扫六界,所向披靡。因不满蓬莱一族悔婚,以一己之力倾覆了整个修仙圣岛。为保六界平稳,苍生太平。蓬莱一脉用封天印并蓬莱仙岛与龙王玄彻同归于尽。那一役,天地俱变,六界震荡。
此后,世间再无蓬莱,六界亦失去了最后一条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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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后。
浮生若梦岛的圣女太难了!
卯时起,亥时休。上午学琴棋书画,弹唱吹拉。下午学炼丹下蛊,戍时习画符解封。每逢初一十五还得主持长生盛典,吸收日月之精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浮生若梦岛的圣子更难!
卯时起,亥时休。上午学画符解封,下午学画符解封。戍时依然学画符解封。每逢初一十五还得给三位长老当面演示一遍画符解封。
画同一个符,解同一个封。
圣子觉得,就算他身死肉腐,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甚至已经堕了轮回。都不用给他笔,他也能把符咒和解封布施的完美无缺。
但这情况在某一天迎来了转机。
这一天,碧空万里,微风拂面。龙王殿前的赤金钟摆无人自撞了三声。长老殿和圣女殿寂静的仿佛空无一人。而长生殿后的九百九十九棵枫树横直竖排整齐划一的立着。
整个浮生若梦岛空寂的连声鸟鸣都无。
总而言之,这一天,和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丝毫差异。
圣子慢悠悠推开了他寝室的小木门,突然就从天而降七个体态曼妙,着一式的白色薄纱裙,梳一水的弯月髻的蒙面“仙女”。或坐立院里的槐树枝上,或伏在石桌石凳上自顾自的斟茶。
尽管小院子墙皮剥落,落叶散布。但架不住仙女多,白纱翻飞间,宛若仙境。
圣子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其中一位仙女,怡然坐定,荡在槐树下的秋千椅上。揭了面上的白面纱,露出一张大眼挺鼻尖下巴的小脸。
那面纱上用银丝绣了龙纹图案,不细看只当是块素色的白纱。
依依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媚,“幕幕,好久不见啦~”
时幕分了些眼角余光给她。
依依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哦,这个称呼不好听呀?那,时时?小时幕?圣子?”
说话间,院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一身粗布麻衣,浑身湿漉漉的农夫,睁着他一双无焦距的大眼睛,喃喃道:“这...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他哆哆嗦嗦的指着树上的三两个小仙女,“你们是仙女么?”
“啊,误入浮生若梦的人类啊。”依依拉起面纱遮住脸,身子依然在秋千上规律的摆动。
剩余的六个仙女齐齐飘过去将他围住,舞袖的舞袖,撩发的撩发,一个个声音轻柔的能滴出水来,“是啊,我们就是仙女啊,小郎君喜欢仙女么?”
农夫依然呆愣着。姗姗趁机摸了一把他黝黑带胡渣的下巴,捂嘴笑,“哎呀,我们六个小姐妹,小郎君指谁,谁就跟你走,让你带回家当娘子可好~”
农夫歪着杂乱潮湿的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
那边时幕仿佛没看见这边的场景,屁股坐上石凳。拿过方才小仙女们倒好的茶水就要喝。那农夫却抬手一指,粗黑的食指指的正是他。
“我要他!”
七仙女皆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农夫,而后翻着白眼,无趣的四散开来。
时幕更是没理他,手肘搁在石桌上。茶杯在手里晃了晃。腕上一圈开口镯子,素淡无花纹。树荫下是暗哑的淡金色。他手腕细,腕骨突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淡金镯子的承托下显得小臂一截纤细细腻,却没有半分女子的柔弱之感。
“喂,残阳,搭台子唱戏你完全可以当小生了。”依依又摘了面纱,抬手一抛,纯白绣银丝的面纱轻飘飘的落进那傻愣愣的“农夫”怀中。
“这次差点被你骗到。妖气掩的一丝都无。”姗姗在槐树树枝上坐着晃脚,语气很是鄙视,“怎么?怕圣女姐姐不开心,都不敢和我们姐妹玩耍啦?做戏也怕的?随便选一个姐妹你就不会露馅啦~”
排行最小的萋萋也是挥手嫌弃,“正常的人类男人,即便因为入了浮生若梦失了记忆,脑子混乱不清。见了我们姐妹也得凭着本能犯痴。逮着哪个是哪个,哪里有闲心去思考选择。更不要说还能分神去看时幕这个男子。”
“农夫”被点破只嘿嘿两声,就地施了个法。瞬间身量暴长,周身大变。除去了水渍褪去了黝黑。一个宽肩长腿,白面束黑冠的男子现了身。
他通身黑鳞盔甲,腰间炫黑带上别了柄短斧。朗声笑道:“小姐姐们说的是,下回我改,我一定改,必定选小姐姐们其中一个。”
残阳将白纱抛还给依依。“但你们七个小妖精冒充七仙女,若是被上天庭知道了,那可不大好哦。”
七仙女闻言哼了几声,“上天庭可管不到这犄角旮旯里来。”
姗姗风一般无声地飘来问他,“今日并非例行朝拜日,你怎么不去守着残阳岛,跑来时幕院子里做什么?”
“大长老传我过来有事要交代,还有两个其他岛也主...”他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笑道:“顺带先过来找时幕叙叙旧。”残阳颇不自在地挠着后脑。
众女相视一笑,“叙旧是假,来打探圣女姐姐是真吧!”
“不错。”残阳昂着头,索性承认,挨着时幕坐下,“花...圣女近来可好?”
时幕已经喝了两口茶。冷的,入口苦,回味更苦。果然隔了夜的茶水不能喝。临风岛的红茶过夜了照样难喝。
时幕正可惜这茶,随口应着“好的,好的。”
残阳这问题重复过一百遍,他这答复也跟着敷衍了一百回。
嗯,虽说他们都住在浮生若梦岛,他还落了个圣子的称呼。听上去跟圣女像是成双的一对,可实际上,他俩压根不熟。
在八大岛数千种妖精鬼怪的流言里。
圣女花落,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所谓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声似珠玉......总之所有好词都往上堆砌就对了。更难得的是色艺双绝,修为精湛。
可圣女端的是姿态高雅。所有人在她眼里跟她做蛊用的小虫子好似没两样。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圣子时幕,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药理法术一窍不通,整日里就会鬼画符。懒惰有个极限,那他就是那个代表。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圣女和圣子实乃两个世界的物种。
虽然...但是...
时幕觉得,传言非虚。
残阳傻笑,“那就好。”又担忧地问道:“那她近来...身体如何?”
“也好也好。”
这话放在酉时之前都没丝毫问题。
酉时之前的浮生若梦岛,和以往无数天甚至无数年中的每一天都一样的毫无波澜。
到了酉时,日落西沉。圣女殿里开始渐渐嘈杂,先是小范围的几声惊呼。
然后长老殿的二长老白芷步履匆匆赶往圣女殿,接着是大长老,最后甚至十二万分火急的传书招来了闭关修行的三长老。
圣女又发病了。
圣女这病来时全无征兆,发作却又急又狠。病发时全身抽搐,口鼻流血,短则三两个时辰,多则缠绵半月。病期神智不清,药石无医。格外的苦不堪言。
但这波澜也只在圣女殿。
晚间,圣子好不容易画完了规定的鬼画符后,哦不,是做完了解封符咒的练习后。梦里吃香喝辣,游山玩水。正牵着美貌小娘子的手漫步呢,忽然拂面的微风就变得砖头打脸一样。疼的还是右脸。
朦胧中。惊醒的圣子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人脸。肉呼呼还顶着一个八字胡。
“大长老?”圣子揉了两下眼,床前矮胖敦厚,一脸笑相的中年人可不就是浮生若梦的大长老么。
圣子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结果刚一动作,三魂就飞了七魄。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看下去,眼下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汪洋。他也并非睡在床上,而是躺在一柄剑上。
圣子心惊胆战的坐起来,揉揉眼再揉揉眼。
没错,他现在确实坐在一柄离海面数十丈高的剑上。这柄剑正速度极快的在半空中飞行。以他的修为能耐,掉下去摔不死也得淹死。
大长老抬起肥短的手对着他的左脸又是一巴掌。大长老手下不留情,说话的语气也是紧急万分。“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时幕正待问。
周遭仿佛是在呼应大长老的话,原本月明星稀。风平浪静的,突然间乌云遮月,海面翻涌。
大长老抬头望了望天,不由分说将一颗小珠子塞到了时幕的手中。“来不及了,拿着这颗避水珠。”紧跟着毫不留情地将时幕一脚踹下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