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是反派》南乔公子

7、回忆

　　向来冷眼旁观的云骏丞突然插手管事，让一些人措手不及。
　　张鲁和陈岑查出是刑部员外郎齐玉峰勾结狱卒在牢里弄死了高振。他们还查到，纪仁打死曾老爹的时候，齐玉峰正在附近的茶楼上。
　　齐玉峰畏罪自尽，在遗书里将所有的罪过揽于一身，只求饶过他的家人。
　　张鲁和陈岑拿着齐玉峰的遗书，面面相觑。
　　张鲁仔细看了看，“是齐玉峰的笔迹。”
　　陈岑恼道：“瞎子都看得出来，齐玉峰只是被推出来牺牲掉的，这怎么跟大人交代？”
　　“如实交代。”
　　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都能被推出来做替死鬼，说明其背后的势力更强大，也隐藏的很深。
　　张鲁更加的佩服云骏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拳拳到肉，让这股势力开始现形。
　　***
　　御书房。
　　萧梓西看过张鲁呈上的奏折，以及供状和物证后，判了高振无罪。
　　高振沉冤得雪，那么亏空的钱粮呢？
　　“亚父，朕觉得应立即派人去徐州查屯兵一事。”
　　“陛下所言极是。”
　　“此人当有勇有谋，且刚正不阿。”萧梓西略显紧张的看着云骏丞，“亚父觉得卢学义如何？”
　　“陛下圣明。”
　　云骏丞依旧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似乎对一切都冷冷淡淡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萧梓西仿佛看到了之前的云骏丞，不禁心里一紧，有害怕，但更多的是难过。
　　他鼻头一酸，眼里顿时蓄起了水雾。
　　几位大人都不约而同的低头看脚尖，掩耳盗铃般的在心里念叨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陛下这是怎么了？”云骏丞依旧表情淡淡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小皇帝怎么又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
　　他不问还好，一问萧梓西的眼泪就落下了。
　　云骏丞看了眼其他人，面无表情的说：“都下去。”
　　顿时，几位大人连忙告退。
　　连公公也带着内侍们退了出去。
　　陈岑对张鲁小声的说：“怎么感觉陛下和大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就好像大人欺负了陛下似的。”
　　“一直都是如此吧？”四十不惑的张大人表示没看出异常处。
　　“不对。”三十而立的陈岑越想越觉得奇怪，“等下去找何启或者何楚问问看，他二人日夜轮守在大人身边。大人的事情，他们最清楚。”
　　“两位大人找我？”
　　神出鬼没的何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小启来的正好，你可知大人对陛下的态度为何与以往不同了？”
　　何启惊讶的看着陈岑，“陈大人也发现了？”
　　何楚也连忙现身，想拦住口无遮拦的何启，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大人看上陛下这件事，我也是才发现没多久。”
　　“你别胡说。”何楚小声斥道。
　　偏偏他这反应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岑和张鲁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大人看上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仔细回味了一下，都是震惊不已。
　　陈岑在原地转着圈圈，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陈大人，这只是何启的胡言乱语，大人并未对此做过任何表态。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应妄议大人。”何楚补救。
　　陈岑说道：“小楚说得对。”
　　话是这么说，但陈大人却是信了七八分。
　　就连张大人也是长叹了口气，说：“看来以后要好好办差了。”
　　别人是随便养个男宠，他们大人养个皇帝！
　　长了对顺风耳的连公公表示忒心塞，感觉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而且还是大白菜主动送上门的。
　　御书房里，云骏丞对萧梓西说：“身为天子，在臣子们面前落泪，陛下可还有皇帝的样子？”
　　萧梓西没得到安慰，反而被数落，心里更觉委屈，“反正我这皇帝只是个傀儡，有什么关系！”
　　云骏丞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刚想说“随便你”，就突然想起了云泓清说“爹爹你是太尉，连皇帝都要听你的”时的情形，心里不由的生起一股疼惜之意。
　　于是，他控制住自己的臭脾气，尽可能的温柔的说：“陛下莫哭了。徐州之事，陛下不必过于担心，臣早已派人前往徐州查访。”
　　云骏丞以为是屯兵之事惹哭了萧梓西。
　　萧梓西听到云骏丞这番话，就明白云骏丞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心里更觉憋屈。但值得欣慰的是，云骏丞安慰了他，虽然这安慰忒不到位。
　　萧梓西抹了把眼泪，眼眶湿润的看着云骏丞，问道：“那还用派人去徐州吗？”
　　云骏丞把“不用”这两个字咽了下去，拿出面对儿子时的慈爱态度，温和的说道：“派个钦差放在明处，我派去的人在暗处查，事半功倍。”
　　“派卢学义去，可以么？”
　　“当然可以，卢大人有勇有谋，且刚正不阿。”云骏丞想到萧梓西推荐卢学义去徐州时的狡黠样子，不禁莞尔。
　　萧梓西微微红了脸，也不气恼不难过了。
　　云骏丞等他情绪恢复平静后，继续说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卢大人过于耿直，如果派他去徐州，就需要再派一位八面玲珑之人做辅助。”
　　萧梓西微微沉吟，点头道：“亚父之言在理，不如就派中书令许铭为钦差，代天巡狩，卢学义做许铭的副手。”
　　云骏丞勾了勾嘴角，没说好与不好。
　　“许铭是正三品，卢学义是从五品。”萧梓西想重用卢学义是不假，但他听得出来云骏丞想让许铭去徐州，而他则不至于让正三品的中书令给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做副手。
　　“陛下圣明。”云骏丞唇畔挂着笑，笑里多了几分温度。
　　萧梓西一下子就看傻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云骏丞露出这般温暖的笑容，但却是云骏丞第一次对他也这样笑。
　　“怎么傻了？”云骏丞随口问道。
　　“亚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萧梓西不答反问。
　　云骏丞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搜索了一遍脑海里的记忆，不确定的说：“是先帝重病时，臣有一次来探病，正碰上来向先帝问安的陛下。”
　　那时，先帝已经病入膏肓，云骏丞只觉得大快人心，恨不能萧家的人都随先帝一起滚去地下躺着。
　　八岁的小皇子对权臣说：“云大人想要的，都会实现。”
　　当时的云骏丞只是诧异了一小会，以为是先帝和小皇子说了些什么。
　　现在细细想来，云骏丞发现萧梓西当时的话颇为耐人寻味。也或许，是他的记忆产生了偏差，毕竟隔着上辈子，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萧梓西没想到云骏丞还记得那时的事，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对云骏丞说话，但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我第一次见到亚父，是在亚父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那天。我一直都记得亚父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时候，云骏丞得胜还朝，被封为大将军，以为能够为云家洗刷冤屈，子承父业，重振云家。
　　然而，谁能料到，云家是忠是奸，天子并不在意，天子想要的只是云夫人。后来，知道真相后的云骏丞选择了忘记从小所学的忠君报国，做起了奸臣。
　　那时候，两个小皇子偷偷跑到太和殿附近来看少年将军长什么模样，其中一个差点跌落玉阶，幸好有人出手相救。然后，两个小皇子都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他们想看的少年将军。
　　萧梓西说：“亚父那天在太和殿边上遇到的两个皇子，就是我和萧梓北。萧梓北差点跌落台阶，是亚父及时扶住了他。”
　　“举手之劳而已，臣并未放在心上。”他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事。
　　萧梓西心道：果然如此，就知道他不会记得。
　　在第一次遇见之后，萧梓西又见过云骏丞许多次，每次都是他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他看到云骏丞和其他臣子谈笑风生，还看到他对内侍小太监客气有礼的说话。
　　在萧梓西的眼里，云骏丞就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直到有一天，他和萧梓北玩躲猫猫的时候，他藏进了先帝的寝宫。
　　他先是看到先帝把一个女人绑在床上虐待她，而后看到云骏丞闯进来，震惊过后崩溃的跑了出去。
　　再后来，他发现云骏丞的眼底多了一种情绪，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让他本能的惧怕，又觉得心疼。
　　萧梓西观察了云骏丞那么久，对于云骏丞的情绪变化，他就像野兽一样敏锐。
　　“又在想什么呢？”云骏丞拿起一本奏折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萧梓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急切的说：“亚父，我不是父皇。”
　　云骏丞微微一愣，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的说：“我知道。”
　　顿时，萧梓西眉眼轻轻一弯，笑意盈盈的看着云骏丞。
　　他的一只手摩挲着腰间佩戴的价值连城的古玉，突然想起云骏丞的那块玉佩，便问道：“亚父送我的玉佩，我可以佩戴么？”
　　“你想戴就戴着吧。”
　　云骏丞心想，正好让其他人都知道，萧梓西现在是他护着的。
　　于是，不出一日，内侍和朝臣们就几乎都知道了，云大人随身佩戴的玉佩被皇上光明正大的佩戴在了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