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是反派》南乔公子

12、青芝

　　下朝后，连公公又匆匆跑向云骏丞，满脸堆笑的请他去御书房。
　　众臣看到这一幕，几乎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连公公在御书房门外停下脚步，“大人请进。”
　　云骏丞迟疑的瞥了他一眼，在门口停顿了两秒才独自走进去。
　　御案上依旧堆着许多奏折，身形单薄的少年埋头看着折子。
　　“陛下。”
　　“亚父来了。”
　　萧梓西放下手里的折子，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云骏丞走到他身边，拿起他刚才在看的折子，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
　　“陛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学习治国也是一样的道理。除了听政和看折子，还应学会体察民情。”
　　“请亚父教梓西。”萧梓西的眼里盛满求知欲。
　　云骏丞知道他很努力，也知道他将会做得很好。“眼看着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该准备着过新年了，陛下可以先微服在京城里四处走走，多听多看。”
　　“亚父和我一起吗？”
　　“陛下有旨，臣自当伴驾。”
　　萧梓西仰头看着他，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了鼓励，也看到了欣赏，还看到了慈爱，就是唯独没有看到自己最期待的神色。
　　他迫切的想要长大，想让云骏丞用另一种眼神看他。
　　“听弘文馆的人说，清儿已有两日请假没来上课了。”
　　“岳父岳母搬回城里，清儿去严府陪二老了，暂且让他玩两天，明日就来上课。”
　　“我还听说……”萧梓西顿住，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说。
　　“嗯？”
　　“没什么。”萧梓西声如蚊蚋，把其余的话咽了下去。
　　依旧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云骏丞轻叹道：“若非臣默许，陛下的人进不了云府。”
　　萧梓西瞪大了眼睛，有惶恐，也有不解。
　　云骏丞为他正了正皇冠，温和的对他说：“陛下能有可信可用之人，是好事。”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萧梓西只要稍稍往前一倾，就能靠进他的怀里。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萧梓西抱住云骏丞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不吭。
　　云骏丞伸手把他扒拉出来，谁知萧梓西又抱住了他，而且还更用力的抱得紧紧的。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云骏丞不禁无奈道。
　　无奈话语中的一丝宠溺，被萧梓西精准捕捉。
　　于是，萧梓西在他怀里使劲的蹭了蹭，才肯松开他，真正是越发的恃宠而骄。
　　“亚父不怪我，我心里欢喜。”
　　“臣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先帝有一支精锐的暗卫队。陛下继位后，他们效命陛下是应该的。”
　　话落，萧梓西却是露出了郁闷的表情，委屈的说：“亚父有所不知，父皇最疼的不是我，而是萧梓北。父皇的暗卫队给了萧梓北，我的人是大皇兄留下的。若非因为我是嫡子，再加上有大皇兄留下的势力支持我，父皇恐怕连皇位都要传给萧梓北。”
　　萧梓西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云骏丞已经震惊了。
　　“这么大的事，陛下怎么不早点告诉臣？”
　　云骏丞面色凝重，语气也不自觉的凌厉了些。他说完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跟萧梓西的关系缓和也就是最近的事，他不告诉他才是正常的。
　　萧梓西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委屈的控诉：“你凶我。”
　　“陛下，先帝的暗卫各有所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四皇子现在是藩王，他拥有这样一支精锐暗卫，不得不防。”
　　云骏丞一直以为那支暗卫队在萧梓西手上，没想到竟是归了萧梓北。这么严重的信息失误，难怪他上一世死得稀里糊涂的。就连那杯鸩酒到底是不是萧梓西的旨意，他也更加不确定了。
　　“哦。”萧梓西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声，他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
　　云骏丞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淡淡的说道：“等陛下日后亲政，对臣这个扰乱朝纲的…唔……”
　　萧梓西伸手捂住他的嘴，蹙起眉头，极其严肃认真的说：“亚父不可胡说！亚父是对我最好的人，谁敢污蔑亚父伤害亚父，我第一个不饶他！不论是谁，包括我自己。”
　　良久，云骏丞才把捂着嘴的那只手拨开，搁在自己手心里放着，勾了勾唇角，温声说道：“就冲着陛下这番话，臣也会尽心辅佐陛下。如今朝堂不稳，各处势力不明，陛下且再等等，待时机一到，臣就让陛下亲政。”
　　萧梓西听了，没有喜悦，只有对他的担心，急道：“我不要亲政，当皇帝太累，我要亚父帮我处理朝政。”
　　云骏丞不禁莞尔，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萧梓西暗地里撇嘴，心道：孩子就孩子吧，总归会长大的，现在只要能拴住他就行。
　　***
　　云骏丞回府后，莫大夫告诉他，解药的配方已找到，但是缺了一味药。
　　莫大夫说：“《神农本草经》记载，灵芝有紫、赤、青、黄、白、黑六种，先父手札中记载的解药配方，其中关键的一味药便是青芝，也叫龙芝。”
　　他的话音落下，何敬良便说道：“大人，小人已经让人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药房，也派人去太医院问过，都没有青芝。”
　　云骏丞仔细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见过青芝。
　　到底是何时在何处见过？
　　莫大夫惭愧的说：“大人，小人学医不精，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莫大夫谦虚了。”
　　“大人，还是请太医来吧，多个人一起看看，说不定能有法子。”莫大夫虽不大愿意接触太医院的人，但本着大夫的仁心，他更希望能救人性命。
　　“也罢。”
　　云骏丞对何敬良说：“良叔，找个机灵点的，拿着我的名刺去一趟太医院，请徐院使过来。”
　　太医院院使徐恩，医术高超，平日里除了为太后和皇帝请平安脉后，还经常被宗亲大臣请去府里出诊。云府请他出诊，这是第三回。
　　第一回是严姝华重病，第二回是云泓清突然痴傻。
　　徐恩不敢耽搁，让学徒拎上药箱，立即一起跟着云府的人过去。
　　在看到陆子衿的时候，徐恩掩下心底的震惊，将他视作普通病人看诊。
　　在听到莫大夫说的解药配方后，徐恩看着这张陌生但又觉熟悉的脸，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震惊的看着莫大夫。
　　两个大夫待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后，向云骏丞回禀的结果还是和之前莫大夫说的一样。
　　不过，徐恩说道：“陛下那里有一只青芝，是先帝曾命人寻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云骏丞终于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青芝了。
　　这时，何友急匆匆的跑来找云骏丞，视死如归般的说：“大人，陆公子想见您，您去见见他吧！”
　　云骏丞对徐恩和莫大夫说：“徐院使，莫大夫，有劳二位再想想法子。”
　　“是。”两位大夫硬着头皮应下。
　　云骏丞离开后，何敬良戳了戳何友的脑门，“那么多事做甚。”
　　何友委屈巴巴的说道：“良叔，陆公子已经知道自己是中了毒，他很可怜的，就想在临终前见大人一面。”说着，何友小厮就哭了。
　　“你这小子，知道什么！”何敬良拧着他的耳朵，但没怎么用力，又气又无奈。
　　“嘶…叔，疼……”
　　他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莫大夫将徐恩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徐叔，多年未见，身子还硬朗。”
　　“墨青，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一家惨遭灭门，幸而我当时在外地，顺天府清点的时候，把一名求医之人的尸体认作了我，我这才得以侥幸活下来。”
　　莫大夫本名刘墨青，是太医院前院使刘棠宇之子。
　　十年前，先帝以刘棠宇谋害后妃和皇嗣之罪，下旨斩了刘棠宇全家。
　　至今，徐恩都不相信自己的至交好友会谋害梅妃和四皇子。当年，梅妃喝的汤药中掺了剧毒，没能救得回来，先帝将四皇子交给了李妃抚养。
　　“当年你爹的事情，你可知晓一二？”
　　莫大夫摇头，“先父从不与我谈论公事，他满心满眼都是医书药草，都是治病救人。”
　　徐恩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活着的人。不过，你这容貌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说起你爹手札里的内容，我都未必能认出你来。还有，你怎么成了云府的府医？”
　　“我在相貌上稍稍做了些改变，进云府只是巧合。当时初回京城，囊中羞涩，就来云府为少爷医治痴症。治好少爷后，就干脆留了下来，正好能有个落脚之处。”莫大夫说得云淡风轻。
　　另一边，云骏丞来到了陆子衿这里。
　　陆子衿的脸色比之昨日更加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大人，您终于来了。”陆子衿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而后一阵怅然若失。“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人了。”
　　“怎么这么说？”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已是油尽灯枯。”
　　“今天来为你看病的是太医院院使，医术高超，一定可以治好你。”
　　“大人，子衿对不起您，子衿是故意接近大人的。”陆子衿的眸光泛着层层水雾，“有人对我下毒，逼我离间大人和皇上。我没有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我死。”
　　“子衿说的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每次跟我见面的人都穿着黑衣服蒙着面。”
　　陆子衿的眼泪簌簌落下，哭着说：“能认识大人，还能在临死前再见到大人一面，子衿此生已无憾。”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还要寻亲吗？”他要演戏，云骏丞就陪他演。
　　“反正是他们先不要我的，我不找了。”陆子衿微微偏头垂眸，想寻亲却又无可奈何，强忍着悲伤，故作坚强。
　　“会没事的，你莫要再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陆子衿惊喜的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云骏丞自己搬了张椅子放在床前坐下，还真就不走了。
　　他倒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