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是反派》南乔公子

11、冰颜

　　次日，天不大亮的时候，严圣翕就出发了。
　　严夫人不放心的说：“老爷，不如我和你一块去吧？”
　　“不用，你在家待着，我去把清儿接过来。”
　　昨日送菜去云府的家仆回来后，就向他们两口子禀报了在云府里打听到的事。
　　云泓清在弘文馆被人打了。云骏丞领了个男宠回府。
　　严圣翕夫妇心里都清楚，云骏丞和严姝华是对假夫妻，严姝华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不在意云骏丞后院的事，也没理由去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云泓清，怕他受欺负，怕他学坏。
　　云泓清是两位老人的亲外孙，认真计较起来，反而是云骏丞和云泓清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严圣翕不亲自问一问云骏丞，就不放心再把云泓清交给他抚养。
　　严夫人叮嘱道：“见了小丞，你别使性子，好好的问，听听他的解释。”
　　在别的事情上，严夫人不担心严圣翕。但涉及到云泓清，严夫人不禁担心老伴着急上火。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于是，等到云骏丞下朝回府的时候，严圣翕已经在云府的前厅喝了好几杯热茶。
　　何敬良跟在云骏丞身后，边走边说：“严老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看上去心情欠佳，一直追问少爷的事，还问到了陆公子。”
　　“我知道了。”
　　何敬良在前厅外停下脚步，去处理昨日在严家下人面前多嘴的人。他不禁心想，看来上次的敲打还不够。外人都说他家大人心狠手辣，但他们这些追随大人的人都知道，他家大人其实是最容易心软之人。
　　云骏丞走进厅里，笑着说道：“岳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我好留在府中相迎。”
　　“清儿去弘文馆学习了？”
　　“正是。”
　　“他被人欺负了？”
　　“小孩子打架而已，我已经处理了。”
　　严圣翕很想问问他，处理办法就是逼人辞官？但想想云骏丞这些年的行事作风，那些人应该暗自庆幸云骏丞手下留情了。
　　“你这样做，对清儿不好，会让他觉得有恃无恐，容易养成骄纵的性子。”
　　“岳父多虑了。”
　　“总之，我不放心清儿，想带他去我那儿，我亲自给他启蒙。”
　　“岳父是当世大儒，为清儿启蒙自是不在话下。但是，清儿在弘文馆学习，可以从小结交宗亲权贵子弟，学着和这些人以及宫里的人打交道。”
　　“清儿需要这些？”
　　“岳父，事实上清儿这些日子进步很大，和弘文馆里的其他孩子也相处得很好。至于打架的那几个，毕竟只是少数，而且他们也不会再去弘文馆。”
　　严圣翕微微沉吟，问道：“那么，新进府的那位陆公子呢？”
　　“陆子衿来历不明，我让良叔把他安置在前院，就近监视。”
　　“嗯？”
　　“一个长相与年龄都极似当今皇上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京城，通过柱国公来接近我，岳父如何看待此事？”
　　“竟是这样的？”严圣翕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云骏丞。
　　但是，“你放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在府上，我更加放心不下清儿，还是要带他去我那庄子上。”
　　“岳父想带清儿去庄子上，当然没问题。”云骏丞不慌不忙的说，“但是，庄子在城外，清儿每日要去弘文馆读书，着实不便。”
　　严圣翕又是微微沉吟，而后才道：“我回去和你岳母商量一下，暂时搬回城里来住。等你解决了麻烦，我们再回庄子上。”
　　严圣翕不容分说，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这日下午，严圣翕夫妇就风风火火的搬回了城里。也幸亏他们的府邸一直留着人打扫，且府里一应家具物什俱全。
　　严圣翕被严夫人劝着，这才等到第二天清晨，夫妇俩一同来接云泓清过府。
　　云泓清以为只是去跟外公外婆小住两日，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
　　伺候陆子衿的小厮何友跑去寻何敬良，禀报道：“良叔，陆公子病了。”
　　“病了？那就去请大夫。”
　　“哎，我这就去找莫大夫。”
　　何友匆匆跑开后，何敬良想了想，不放心的亲自跟了过去。
　　莫大夫替陆子衿把了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年。
　　“莫大夫，请问我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突然就感觉浑身上下一会儿如火烤一会儿如置身冰窖？”
　　“哦，小毛病，只是水土不服而已，休息个几日就没事了。”
　　“多谢莫大夫。”
　　何敬良等到莫大夫从内室出来后，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而后一起离开。
　　“莫大夫，陆公子是什么情况？”
　　“中毒。”
　　“什么？”何敬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管理下，能出这么大的纰漏。“是在咱们府里中的毒？”
　　一句咱们府里，这四个字让莫大夫的心头涌现一股暖流。
　　“他的身体里有两种毒素。看样子进府之前就已经中了千机引。进府之后，又中了冰颜。这两种毒一火一寒，单是一种毒倒是只会让人的身体比寻常人虚弱些，但中第二种毒的两个时辰内必发作，如置火烤如置冰冻，疼痛难忍。三日内不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何敬良震惊至极，道：“这毒药名闻所未闻，竟真是在咱们府里下的毒！莫大夫，你快去禀报大人，我这就去查！”何管家很自责，先是下人嚼舌，现在又是下毒，府里竟是连连出事。
　　莫大夫点头，也加快了脚步。
　　云骏丞听完莫大夫的禀报后，不禁蹙起俊眉，问道：“你可有解毒之法？”
　　“大人，这毒极为罕见。小人也只是曾在先父留下的手札中见过相关记录而已，需要再去翻看先父的手札，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解毒之法。”
　　“尽全力救他。”
　　“是。”
　　云骏丞来看陆子衿，陆子衿显得很高兴，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云骏丞止住他，亲自拿了块垫子让他靠在床上。
　　何友识趣的避了出去。
　　“子衿自小体弱，让大人见笑了。”
　　云骏丞自己也不知为何，面对陆子衿时，心里总是能泛起一丝疼惜，觉得这个少年就应该是被人娇捧着的。
　　“子衿是哪里人？听口音有点像是江南一带的。”
　　听到云骏丞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不再是生疏的陆公子，陆子衿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回道：“我从小跟一位老仆生活在苏州，直到他临终前才告诉我，我是京城人士。所以，安葬他之后，我就只身来到了京城。”
　　“柱国公？”云骏丞眉角挑了一下。
　　陆子衿满怀歉意的说：“大人请恕罪，其实我只是个在国公府里寻了份临时打杂活计的小工。国公爷问我是否愿意来大人身边，我听说大人少年封将，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心中十分仰慕，就答应了国公爷。”
　　说这话的时候，陆子衿的眼里仿佛有满天星辰，崇拜之意让云骏丞觉得丝毫不作伪。
　　“没事，那不重要。”
　　陆子衿眉眼轻轻一弯，笑起来的样子和萧梓西更像了。而萧梓西的轮廓和眉眼，是在所有皇子中最像先帝的。
　　十二岁的孩子，十二三年前……
　　长相像先帝，偏偏还能莫名的引起他的怜惜，云骏丞几乎要怀疑，当年母亲是不是为先帝生过儿子。
　　“你那老仆可有告诉你，父母是何人？”
　　“他没说，只说让我不要来京城，不要追究自己的身世。”陆子衿黯然垂眸，声音轻似飞羽。“可是，哪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所以我就来京城了，想寻一个答案，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不要我。”
　　“或许你父母有苦衷，特意安排了一位忠仆抚养你长大。”
　　“也或许，他们早早的就离世了。”
　　陆子衿幽幽轻叹，薄如蝶翼的漆黑长睫轻轻扇了扇，仿若要飞进旁人的心里。
　　可惜的是，云骏丞是真正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颇有看破红尘之感。更何况，他这些日子与萧梓西走的近，见惯了萧梓西的嗔笑怒骂，再看其他美人也就免疫了。
　　云骏丞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现在还在病中，不要多想，放宽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说的是。”
　　“莫大夫已经在为你配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多谢大人，也请大人替我谢过莫大夫。”
　　云骏丞轻轻点了一下头，叮嘱他安心静养，而后才离开。
　　他回到书房后，就问何启何楚：“适才我和陆子衿的对话，你们都听到了。说说看，你们有何看法？”
　　何启说道：“陆公子长相与陛下颇为相似，按陆公子的说法，只怕他自己也在怀疑父母是不是皇室中人。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是可能的。”
　　何楚说道：“大人，陆公子的话太明显了，反而容易让人打消疑虑。”
　　云骏丞点头，“我之前也怀疑他是不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但今日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打消了许多疑虑。不过，此人来历不明，还是要尽快查清他的底细。”
　　“是。”
　　何楚说道：“大人，属下这就传信，让驻守苏州附近的人去查一查。”
　　云骏丞点头。
　　何启问道：“大人，陆公子中的毒怎么办？莫大夫未必能解。”
　　对于这事，云骏丞不担心。
　　“他处心积虑的来到我身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可能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