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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虚虚实实 ...

  •   别人眼中的无忌童言,像一株新芽,深植于两个小伙伴的心田。

      “这还不是茶树。”

      “没事,会是的。”

      三人平复了激动心情,梁先生请二人到茅屋里坐。梁先生推门而入,苏、英紧随其后,门楣低矮,他们欠身才得以入内,阴雨天让里面更加晦暗。一间小房,被柱子划分成两个区域,内里靠墙立着简易的竹制书架,上面有序堆放大量画稿和笔记,书架的每一层横梁均被压弯;书架下的书桌两边,书桌旁的地上,到处摞着画纸,只留出两个手掌那么宽的空隙供主人行走。稍外的这边,陈设同样简单,一张单人床上面的被褥整齐叠放,看上去并不柔软,一个小方桌上摆着个三寸见方的镜子,旁边随意摆放着两个小竹凳。草屋的寒酸让英俊诧异,却心头一热,最直白地觉,相形之下,自己肤浅的不算是个人。

      地上凳子不高,这两个一八多大男孩坐上去一定窝得慌,梁先生便请他们坐在床上;苏秋寅屁股一沉,毫不客气;英俊却认为床是私人区域,他与先生刚刚结识,无论坐上去还是站着都有失体统,便甘愿窝在小凳上。

      梁先生随意拿起桌上的镜子翻一翻,找到一处光亮,屋子也跟着生辉。

      苏秋寅无奈道:“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不用那个?”

      英俊顺着蚯蚓所指方向,再往里细看,书架便侧立着目测有一米宽,两米高的镜子,被黑布半蒙着,刚刚他被那边满屋子的画稿笔记震惊到,却没有注意那么大个东西,毕竟这玩意对他们这种公子哥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梁先生莞尔道:“那个用来观察研究,平时用这个就很好。”语气平常,没有不满,没有委屈,好像辛苦的并不是他自己。

      一听便知,桌子上这个镜子才是国家分配的,里面那个大的,定是苏秋寅送的。这个普通的小镜子和他给苏秋寅那个更小的不一样,装得镜像肯定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估计里面的那家人,不说家徒四壁,也是极其清贫。

      苏秋寅有点心疼:“以后吃东西,按照大镜子里面的催生,能量高些,这次见您,又瘦了不少。”

      “吃饭只是为了活着,活着可不是为了吃饭。那个费时费力,耽误功夫。”

      二人还在聊着,英俊早已在下面动起手来,之见他掏出自己的镜子,滞空放大,按照里面的镜像催生花样美食。他已是画教,催真力到了六十二级,今年可以稳稳地通过考试,成为目前天鉴最年轻的画师。

      梁先生刚要阻拦,被苏秋寅制止,舒展开他标志.性.没心没肺的笑容,语气调皮且骄傲:“您放宽心!我这位朋友虽然和我一样大,今年就是画师了,不用画便可催真,那点催真力对他来说,毛毛雨喽!修炼片刻就恢复了。小辈的见面礼而已,别放在心上。”

      英俊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什么毛毛雨!胡说八道。”转而对梁先生说:“先生确实不必在意,真的没什么。”

      苏秋寅撇嘴:“在我面前吹牛皮!老师面前装谦虚!”

      梁先生都他俩逗得哈哈大笑:“都是好孩子!”

      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没有亲人陪伴,能与后辈一起吃个饭,老人十分高兴,席间话也多了起来。

      极少的人会质疑自己所在世界真实性,镜像后的人认为他们的世界是真的,镜子和水面上只是倒影,镜水这样的秘境是不存在的,没人问倒影是不是他们镜子后面世界里人的障眼法。镜水人吃的东西五花八门,却是同一个味道,在这里理所当然,但在镜像后的人们看来,是没有味道。什么是味道?看他们说红色是辣的,镜水人就学着说红色是辣的,他们说花是香的,镜水人就说花是香的,可香是什么感觉?辣是什么体验?没有人去深究,因为那头的人也只是影像,是国.家.给的生活参考,尽管很多东西参考不来。也许我们在偷窥呢?偷窥别人的人生。

      归根结底,人最在意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是虚幻的,那么作为个人世界中心的“我”也不复存在,人的内心承受不住这样的崩塌,就会出问题,这是非常骇人的。

      确实很骇人,英俊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敢细想,只觉自己在一个劲打寒颤,又想起那小芽尖尖,汗毛直立,后颈冒凉风。

      骇人就不要去想了不行么?当然不行!因为有勇士想亲见幼芽的生长,体会什么是飘香,而不是大笔一挥,状态即成,从此一成不变。

      英俊呆滞一会儿,还是无法消化,梁先生面色深沉却双眸明亮:“想了解一座山,就去攀登它。”

      英俊郁闷极了:“老师能浅显一点么?”

      苏秋寅见其窘态,忍俊不禁:“别管虚虚实实了,路嘛,怎么精彩怎么走呗!”

      深奥的话题到此为止,英俊只觉脑壳疼,吃饱喝足,二人告别先生。

      雨已停,月亮从层层云雾的夹缝中探头,洒下一缕金,竹影幢幢,满地斑驳。他们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踱步林间。苏秋寅细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被哪位先祖大神所催真,历经多少岁月,中间是否有变迁,将来会不会出现不同的景象。他自觉可悲,倏然莞尔一笑:“没关系,先生的种子已经发芽,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希望。”

      英俊依旧脸色难看,苏秋寅胳膊搭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么好的月色,居然没有美女作伴,倒是你这块糙肉,没情.趣!”

      英俊愤愤然:“大爷的,你以为小爷愿意陪你!。”

      苏秋寅傲娇而做作,双手给自己点赞:“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高大帅气,聪慧过人呢!我的躯体已无法承载我的魅力,溢出去,收不回来了。你毕竟比我矮四公分,云泥之别,我的快乐你体会不到。”

      一米八七了不起?能上天?不要脸!

      英俊闷哼一声,不紧不慢:“行!你就靠你这张嘴,把画教考试过了!反正我今年是一定能成为画师的,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画功了得,能力过人呢!我的躯体已无法承载我的智慧,溢出去,收不回来了。你毕竟比我低两个等级,云泥之别,我的快乐你体会不到。”说完还双手摊开耸耸肩。

      去你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秋寅上去就是一脚,英俊屁股上完完整整的泥鞋印,怎么踹并不恼,就是干气猴儿。

      接下来这几天,英俊不是在磨着苏秋寅练画,就是哄着他练功,心知兄弟为了自己好,便表面配合,敷衍得并不明显。有时还会到梁先生那里躲清静,主要是为了看看那株小苗;自从听了梁先生的理论,英俊就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再也不想涉足那间草屋。

      马上要回雅诺区,英俊须同苏秋寅去与老人道别,才算礼数。还没进院,只见一老人院中席地而坐;见状不对,二人赶紧三步并两步,将其搀扶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几天不见,梁先生似乎越发苍老,鬓霜更显,愁眉遮目。

      苏秋寅并未作声,示意英俊往地上看:一根细小的枯苗蜷缩在碗里,毫无生机。英俊震惊,抬头看着梁先生,又看了看苏秋寅,心中明了,五味杂陈。

      先生默不作声,二人将其扶到室内休息,有些情绪是安慰不好的。他俩也没说话,只是到溪边打水,收拾房间,催生的食物摆满桌子,还整理了育种的小碗,只有那株干枯的小苗始终未动;最后一人一凳,静静窝在梁老床边。

      梁先生苦笑,这个笑夹杂着很多情绪,委屈、无助、愤懑、万念俱灰。

      他双手支撑自己坐起来,看着苏秋寅,笑道:“我开了个好头,不是么?才刚刚开始,日子还长,有的是功夫。”

      四十多年,希望转瞬即逝,他却笑着说开了个好头,内心何其强大。

      苏秋寅紧握着梁先生关节突兀、饱经风霜的手,正式道别,估计很久才能再见面,照顾好自己云云。松开的那一刻,笑意更深:“我会去爬那座山,把精彩带回来。”

      ***

      雅诺区距离凛志岭并不近,苏秋寅磨磨蹭蹭,在英俊多番催促之下,二人勉强在黄昏时分到达。天鉴国堡近在眼前,与大多数的城堡别无二致,巨石所垒,墙高池深,蔓藤环绕;三层楼高的铸铁大门威严赫立,门扇足有一尺后,半开状态,陆陆续续有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入内。余晖洒在最高处的堡顶,古堡就像正在晒太阳的老人,安静祥和,久经岁月,包罗万象。

      苏、英二人未到大门,高墙外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中,隐隐传来不和谐的“小喧闹”:“骨头挺硬啊,还想起来?给我往死里打!”然后是连续沉闷的击打声。

      光天化日,城堡根儿下,何人如此猖狂?英俊登时心中火起,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苏秋寅一把握紧其手腕,闷声道:“一会儿要是动手,你别出手,我来!”

      二人顺着声音,迅速找准位置。果然,打群架得找大场子,胡同是欺负人最好的地点:七八个人围殴一个,挨打者在角落缩成一团。

      “哎!干嘛呢?”

      那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停手面向苏秋寅,见对方只有两个人,松了口气,领头的叫嚣起来:“操!你们他妈哪来的?识相点儿,少他妈管闲事!赶紧滚蛋!”

      苏秋寅往前走了几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长,阴影把那群货罩得严严实实,他活动活动手腕,攥攥拳头,手指“咔咔”作响。瞬间的压迫感让那人后退两步,小弟们都在,当大哥的嘴上不能输了气势:“知道老子是谁么?小老百姓别跟着掺和啊!”

      苏秋寅眉毛一挑,嘴角含笑:“你们把人放开,跟我去保卫司,我就不打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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