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后的插画师》一株枇杷

2、得见新芽

　　沉默，只有雨声淅淅索索，伴着摇椅咯吱作响；此刻，他二人对彼此的感情都是恨铁不成钢。

　　英俊自然是心心念念苏夏未，苏秋寅略显困倦，一直闭目养神，英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他的心思就是很难猜。

　　良久，苏秋寅霍然坐起，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让你找的东西呢？”

　　英俊一脸懵.比：“什么东西？”

　　苏秋寅一脸“你是智障吗”的表情，啧了一声，双手在.胸.前前后画圈，妖娆地比了着弧度。

　　大爷的，原来你想得是这个！

　　“啊！啊！”英俊焕然大悟，转而一记白眼道：“还没找你算账呢！作.死.都要拉我垫背。整个天鉴都知道你有这个爱好了，能不能收敛点？别人都偷偷摸摸，就你明目张胆的，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好不？！”

　　苏秋寅不以为意：“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这话能用在看这种片子上吗？

　　他刚要伸手把东西交出去，又收了回来，“我就管你这最后一次啊！我可不想被夏未误会。。。”

　　苏秋寅嫌他啰嗦：“行行行，不耽误你守身如玉！”反手趁其不备，一把夺过来，嘿嘿一笑：“休想！每次都这么说。”

　　“你...”要不是打不过他，英俊真想把他按在地上使劲捶几下解恨。

　　一片巴掌大的镜子置于控于手中，镜中倒影像是卫生间，苏秋寅一打响指，镜子中的影像极速倒放，响指再响，画面暂停；镜中竟出现一赤|裸|裸|的美女淋|浴，酮.体.肉眼可见的丝滑，可谓香.艳.了得！苏秋寅邪魅一笑，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镜水镜像传递出来的画面要统一经过一个叫“像管局”的部门监管筛查，他们没有能力剪辑或者删除成像，但可以处理。镜水秘境百姓被分配的镜像，难免有安置在卫生间，酒店天花板等特殊区域的成像，而涉及到带点颜色或者暴|力|血|腥|的画面，就会自动形成马赛克。虽说监管严格，但工程量巨大，总有百密一疏。

　　这一疏总能疏到苏秋寅手中。

　　“我说，你能不能等我走了再看？我来一趟不容易。”

　　那位不错眼珠，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在分配开始前要休息，打算在这呆个三|五天么？”

　　英俊：“操.了！！！三|五天你忍不了？！！”

　　看英俊暴跳如雷，苏秋寅忍俊不禁，自然得逗他一逗：“是不是嫉妒我有美女.出.浴.可以看？你还是怕看了把持不住？还是你已经看过了？”

　　不等他申辩，苏秋寅叉手于胸前，扬起下巴，眼疾口快：“你肯定看过了！我得告诉夏未！”

　　明知他在逗趣，打不过也要打了 ！

　　英俊霍然起身，趁苏秋寅半躺，一记锁喉，先勒为敬！

　　苏秋寅随手把镜子扔在一边，竖起双臂，双手攥拳，瞬间撑开英俊束缚，这一扛力量极大，反作用疼得英俊龇牙咧嘴，急忙松手后退两步；苏秋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上去就是一脚；英俊弯腰后撤，躲得巧妙，撒腿就跑，自然逃不过手长脚长的大魔王。

　　二人不管不顾，如同小时候一般撕扭作一团，不制服一个是绝不会罢休的，不时传出骂声与笑声，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疯了半个多小时，英俊单膝跪地，苏秋寅在身后单手将其双手扭在后背，牢牢禁锢，另一只手锁喉，使其动弹不得，憋得面红耳赤，不禁得意道：“服不服？”

　　“服...”

　　“心服口服？”

　　英俊迟疑：“......口服！”

　　“嗯？”苏秋寅眉毛一挑，牵动嘴角上扬，加力一锁；

　　“哎呀！啊！心服！心服！心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秋寅这才松手，同时用膝盖把他顶到一边，保持警惕，见英俊确实无意反攻，才松懈下来，二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双双摊死在沙发上。

　　许久。

　　英俊缓过起来：“蚯蚓...”

　　苏秋寅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放心！我当天到。”毕竟，小妹的生日派对，他虽然不喜欢，却从未错过。

　　英俊憨憨一笑：“妥！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还要上班。”那位严苛著称的保卫司长若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误了两天工作，必会胖揍他一顿，虽然苏秋寅很想看英俊被他爹打，但耽误公务罪过就大了。

　　“没到忙的时候，只是晚两天，随便编个理由，被老爹骂一顿罢了。”英俊不是玩物丧志之辈，工作很有责任心，他说没事，苏秋寅不再多说。

　　“不过干嘛非得当天到？要不咱早点？”

　　“再等等。”

　　“等什么？”

　　苏秋寅闭上眼睛，不再作声，英俊见状也不刨根问底。

　　他在等梁先生，等梁先生的种子发芽。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秋寅的思绪，只见他急忙起身，一路小跑，恨不得拥彗迎门。

　　英俊纳闷，一般这种时候，那条懒蚯蚓一定是鼓捣他去开门的，什么人让这个一切都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人如此积极；事出反常必有妖，跟上去看看。

　　越过回廊，望向大门，苏秋寅已与来人攀谈起来。英俊跟到其身旁，仔细打量来人：是位老人家，戴着一顶草帽，身着普通，脚踏一双布鞋，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身材削瘦，肤色略黑，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满头华发却双眼雪亮精神矍铄。他一定刚刚遭遇到幸事，紧握苏秋寅的双手，难掩高兴与激动，就连苏秋寅也跟着振奋起来。

　　苏秋寅没有介绍他们互相认识，那老人也没有注意另一个人的存在，英俊无语：“我就这么容易被忽略吗？”

　　二人没有进院，沿着白墙绕过院子，径直走到后面去了。不顾地面湿滑，老人踉踉跄跄，好在苏秋寅搀扶，走的还算顺利。英俊跟在后面，穿过一段茂密竹林，一处篱笆小院展于眼前。天鉴国内，这种小草房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禁想到“诸葛茅庐”。老头其貌不扬，蚯蚓却这么看重，定是高人。

　　三人一同来到茅屋外的小棚子，老人颤抖着把一只装满泥土的小碗捧到苏秋寅面前。苏秋寅摊开双手，又在自己的白衬衫上擦了擦，然后重新捧起，目光聚于一处，仿佛充斥着能把小碗击穿的力量。

　　许久，苏秋寅小心翼翼地放下，好像刚刚哄睡一个出生不到两天的婴孩，只怕稍有不慎，伤害他的娇.嫩，打扰他的美梦。苏秋寅张开双臂，紧紧拥老人入怀，摸索着后背，平复他的心情，再看老人，眼睛始终红红的，不知是不是雨水打的太狠。

　　静默无言，唯有穿林打叶声。

　　英俊不明就里，跟着一块看，对眼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不敢打扰，终于等到苏秋寅缓过神来，做起介绍。

　　“梁老师，这是我的最好的朋友，英俊。英俊，这是梁老师，种植专家！”

　　英俊欠身，礼貌握手：“梁老师好！没敢打扰二位，贸然来到您的居所，望您见谅。”

　　梁先生笑道：“果然也是青年才俊。”又摆摆手，“这里是镜水，哪有什么种植专家。”

　　梁先生是别人口中的怪老头，年迈鳏夫，还在学着镜像中农民的样子，要用催真的泥土和种子育苗种花，任谁都说他痴人说梦。但这个梦，他坚持了四十多年，催出的泥土和种子超过十万种，实验笔记堆满一间屋子；自造农家肥，经常被邻里投诉，还遭子女嫌弃，实在没办法，搬到山上独居。苏秋寅五年前为“梦苑”选址之时，与其偶然结识，看他催真住所实在吃力，便出手相帮。岂料这位先生压根没有催生建房的打算，而是自己用这山上的材料一点一点搭建起来。苏秋寅不禁心生敬意，帮忙砍竹，跟着学习制作。

　　就这样，一间竹制草屋就像穿着朴素着装的伟大学者，傲立山间。

　　苏秋寅就把“梦苑”建在与之相距不远处，成了邻居。苏秋寅这个邻居不赖，不投诉不说，只要他在便会帮忙，对梁先生的种植实验饶有兴趣，亦师亦友，算是忘年交。梁先生极少出门，更是一次没有进过“梦苑”，苏秋寅不多嘴，英俊自然不认识。

　　“梦苑”的梦，就是痴人说梦的梦。

　　英俊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苏秋寅重新端起那只小碗，指给他看，让他注意一颗种子，仔细观察暴露的部分。

　　端详了好一阵，英俊霍然睁大双眼，满脸震惊。

　　那是一个新芽，一个不可能存在于镜水秘境的、只在镜像里见过的、种子发出的、新芽！嫩.黄.嫩.黄的，只有针尖那么大。

　　他没有其他二位那么激动，却兴奋不减，他怔怔地看着苏秋寅，兄弟相视，会心大笑。

　　阳光明媚，微风拂动洁白的窗纱，一个漂亮的小孩儿站在窗边心猿意马；另一个规规矩矩坐在画框前，手中的铅笔沙沙索索，他这几天一直再画同样的几片叶子，怎么都不满意，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发呆的小孩儿绕到身后，端详着朋友的作品，不知道这是什么。

　　画叶子的小孩儿奶声奶气：“这是茶。我跟你提过，会在水里飞，那头大人都会喝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发呆的小孩儿若有所思，“你要把它们催真放在水里？”

　　画叶子的小孩儿挠了挠头：“现在还不行，等我长大，能画得更好，到时候催真技术也好了。每天都要喝茶，只喝茶！”他忽然咯咯笑起来，似乎想到了自己长大后催真茶叶的样子，定是十分威风的。

　　发呆的小孩儿像大人模样，拍着伙伴的肩膀，那架势壮志凌云：“英俊！你等我，等我也长大了，在镜水种出真正的茶给你，让他们在你的水里飞，让你的水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