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意》文学少女的忧郁

5、5.

　　5.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于泽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面对花妖的猛攻，他只能狼狈的滚在地上，躲避着对方戏弄一样的动作。
　　“怎么了？失去了不属于你的力量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吗？”花妖握着手，阴晦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不如让我吃掉哥哥吧？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了……”

　　她目光此刻不再掩饰，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像你这样能够创造出画中意的人类是最为美味的，吃了你就能大补我的力量……我就能复活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那是哥哥的侄子吧？哥哥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的吧？”

　　正说着，深褐色的枝条一瞬间得到了动力，疯狂的繁殖生长！尖锐的木枝尖狂躁的冲着于泽的心脏处冲去！——
　　“嘭！”

　　“什么？！”山茶瞪大了眼，随后目光难掩的不可置信和愤怒：“谁？！是谁在妨碍我！！”
　　“……”
　　于泽也是难掩的讶异。他勉强捂着受伤的地方站了起来，试探的碰了碰身前仅仅有几尺距离的墨色屏障。

　　上面传来的力量有些熟悉……
　　他不动声色的顿了顿：“茶茶，何苦呢。”
　　山茶听到这句话，双眼瞬间一片充血的猩红：“你问我何苦？！当年你带我远走又弃我十年，待我嫁人后又狠厉的杀我村人！我为何不苦？！”

　　于泽皱了皱眉。
　　山茶的话还在继续。
　　“好啊，这也就罢了，我剜了你的心也算是两清！但为何你死后我还是不得安宁？！那只乌鸦——”她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
　　“……总之，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等等茶茶，你说的乌鸦……”
　　于泽开口，然而山茶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只见她五指成爪，漆黑的死气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于泽被逼的后退数步，那墨色的屏障在发出不堪负重的咔咔声后轰然破碎！

　　“我要你死！！！”

　　“轰！”
　　电闪雷鸣和山茶狰狞的面孔糅合在了一起！于泽踉踉跄跄，在那五指成爪袭来的一瞬间——

　　“危险！”
　　暗处那人突然瞪大了眼，也不再理会自己会暴露身份的后果，从藏身处扑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掠过了山茶呆愣着的身影！但是他伸出去的手还是差了一步，与于泽的手咫尺间错过……
　　“不！！！”

　　……江遥？……他怎么会……

　　于泽感受着失去重力的坠落感，恍惚看到那个典礼上第二个上台的年轻人神情悲怆的面容，不解的愣了愣。
　　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会……

　　江遥的肩膀在大雨中剧烈的抖动，几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你……”
　　山茶呆呆的开口。

　　她、她没有真的想要哥哥死！她不过时……不过是……
　　包括她的攻击也多是戏弄为主！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故作镇定：“喂……喂！你……你是谁！为什……！！”

　　“就是你……山茶……你逼了他第二次……”嘶哑的声音几乎不似活人，竟然激的她打了个寒颤。
　　那双转过来的眼让她一瞬间力量尽失。

　　“……你是！！！”

　　血红色的眼……没错，是他……！
　　——那只乌鸦！！

　　于泽并没有感到□□坠落的疼痛。
　　感觉不到雨滴落的触感——！于泽愕然睁眼，竟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中！
　　“好久不见。”那人叹息一声，牢牢的揽着他的肩膀，“我以为你会再聪明点。于泽。”

　　于泽苦涩的笑了笑：“毕竟是我欠她的。”
　　松溟稳了稳手臂，闻言，藏青色的深邃眼眸直直看着他曾经的半身：“你什么人也不欠。”

　　他慢慢的落地，空气中溅开了水花。
　　“这是？”
　　于泽摸了摸空气中处于静止状态的水花，一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是那位的爆发。”松溟站在于泽的身旁，半阖着眼，“因为力量的不完全，所以这样的变化会较为缓慢。”

　　“你知道？”于泽有些迟疑，“说起来我还以为当初我被茶茶捅了那一刀，你也被牵连了来着……”所以回来后还去墓地给你起了一块墓碑，烧了纸钱。
　　他默默的补充。

　　松溟凉凉的撇了他一眼：“只是运气好罢了。”
　　看着于泽半懂不懂的样子，他好心点明：“那位就是天道。刚才因为山茶的越界所以重启了画中世界，现在两个世界应该处于一方被吞噬，另一方逐渐强大状态。”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和于泽培养感情啊。
　　面上一派冷静自持的前僧人无喜无悲，心里却不爽的算计：就算是天道你也配不上他。

　　“刚才是那个天道救了我吗？”于泽显然更关心刚才的事情，“我只看到了一个后辈……”
　　“应该是不小心进入天台然后看到你失足的吧？”松溟面不改色的打断，转移话题一气呵成，“比起这个，天道的术看样子马上要完成了。”他的手轻轻擦过停止在空中的雨滴。

　　“那个术会让我们所有的局中人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于泽瞬间明了松溟的未尽之言。

　　他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
　　“接下来也要拜托你了。我的半身。”

　　＊
　　画中世界的第一个十年。

　　一身苍绿色的男子笼着袖，站在石道旁的一颗松树下。苍松充满了生机的气息笼罩着他，但男子的眼底却一团死寂。
　　没有人。一直没有人。

　　他的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石道上斑驳泛青的纹路上，轻缓的眨了眨眼。
　　他本来是一个稍有天赋的画家，在青年时描摹一副画时无意中创造出了《柏枝》。那幅画画的是一颗苍翠的柏树，树冠坚定的向上扬起，树叶却温温和和的落下。似有风动，像极了一个女子温柔的呢喃。
　　在那幅画被创作出来后，柏芝出现了。

　　这是他第一次创造出画中妖。此后他也安稳的创造出了更多这样的生物，也对这样生物更加好奇。这次找回的画中，那独成一方小天地让他兴奋的没有知会柏芝，直接通过触摸进入了画中世界。

　　短暂的昏厥后，再次睁眼，他就成了这个半步成神的仙人，松溟。
　　一只，松树精。

　　定定站在树下面的男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他的目光随着云层的摆动而运动。而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尖锐的松针堵死了道路。
　　虽然已经生活了五年，但自从他一次被腰腹的搔痒感痒醒后，他就封死了通往他本体的道路。

　　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表情瞬间狰狞：在他睡觉的时候，竟然有人拿着斧头！锄头！砍他！
　　虽然不会疼但很痒啊？！那天要不是他勉强把那些人甩下山，他几乎能痒死在洞穴里！

　　正想着，括噪的嘎嘎声盘桓在他的上方：“呱！呱！呱呱呱！”

　　“你闭嘴小黑！”于泽看到那只乌鸦的瞬间，原本矜持的冷漠男子瞬间鲜活的扭曲了表情：“要不是你把他们引上山！我用得着笑的把自己笑进悬崖下面的水潭吗？！用得着被一大群邻居看笑话吗？！”
　　想起自己最后奄奄一息，被住在周围的动物们半死不活的救起，自己当时甚至还吐了个泡泡的场景，于泽脸黑的和锅底一样：“你还有脸回来！！”

　　“呱，呱呱呱！呱呱！”乌鸦委委屈屈的拍了拍翅膀，小豆一样的眼无辜的看着他，似乎在卖着萌撒着娇。

　　“叫个毛啊呱呱呱的你就不嫌难听！”
　　于泽更气了。如果只是被交好的邻居看到自己滑稽的一面的话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大嘴巴的家伙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四处宣扬！弄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住户都知道了！

　　“我的形象……”
　　乌鸦机智的没有去触霉头。它眨了眨眼，故意挑衅一样的大叫了几声，最后得意的往高空飞走了。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毛扒光当鸡毛掸子！！！”

　　于泽气的眼睛瞪的和鱼眼一样大，在他咬牙切齿的时候，他的眉头突然轻轻一跳。
　　于泽瞬间严肃了表情，变成了那个高冷的松溟仙人。
　　“有人进了山……”
　　在水潭那里。
　　他不情不愿的蹭了蹭脚跟，磨磨唧唧的蹭了过去。

　　一身淡茶色衣裙的少女伏在水潭旁边，小心翼翼的往水潭里面看去。
　　“怎么办……我的山茶枝掉进去了QWQ”
　　她踌躇半天，几乎要急哭：“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山茶枝，怎么办呀……”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虚无的出现了。
　　“请问，你掉的是这个好看又充满了香气的山茶枝，还是这个熟悉又灰扑扑的山茶枝？”
　　你怕不是在逗我？
　　少女抽了抽嘴角，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两枝好看但上面加上了仙气缭绕感觉的山茶枝。

　　“两个都不是我掉的！”
　　她气哼哼的嘟囔：“一定是诱拐未成年妖的拐卖大叔！娘说的对，外面的世界确实充满了危险！”

　　“喂！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成年妖哦？不是什么形迹可疑的大叔哦？”
　　噗的一声，水潭旁边的树冠中冒出了一个人：“我是这里的老大，你为何要进入我们的地盘！？”

　　于泽脸色臭臭的钻了出来，把松溟原本高大上的形象破坏的一干二净：“要进来为什么不交过路费！”
　　少女听闻，迟疑了片刻，从腰间的香囊里摸出一颗小拇指大的珠子。
　　“这个算是过路费吗……？”

　　“算算算！！是鲛人的眼泪！太美了！！”于泽几乎瞬间使出了松溟半神的力量，瞬息不到就出现在少女的眼前，目光狂热的好像在看自己未着衣衫的恋人：“多美啊，这晶莹的透明度！这色泽……”

　　……娘亲救命，这里有痴汉。

　　少女怀疑的后退一步：这就是那位松溟仙人……？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于泽把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环着肩，压抑住了兴奋神色，不爽道：“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哦？可以变戏法的那种！”

　　“……”

　　果然是找错人了。
　　少女面无表情的扭头就走。

　　“等等等等！过路费留下！！”

　　乌鸦盘桓在上空，发出呱呱的叫声。他俯视着下面拉拉扯扯的两人，无奈的想道：他的收集癖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