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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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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后姜鱼就打算离开,甄妙却是亲自送她出了巷子。
“阿赖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一早就带他去登记。不过阿赖的名字既然是那边给取的,要不就换一个吧。姓氏这边你怎么考虑... ...”
姜鱼叹了口气:“要不就随甄姐姐姓吧,这样登记也方便一些。至于名字,阿赖这个名字确实不好,登记上是该换一下。”
“挂我名下就是。”甄妙点点头,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我没读过什么书,名字最好还是你看着选一个。”
“这可难为我了,不若甄姐姐回去问问阿赖看?”姜鱼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索性将这个问题抛给阿赖本人。
“也好,那就这样吧,你路上小心些,我就不送你到坊外了。”甄妙点了点头,送到巷子口便与她分别。
这样的日子姜鱼如今渐渐习惯了,好在夜里金陵城十分热闹,她走在路上倒也不害怕。
回去后金铃并不在屋内,姜鱼清洗了一番后便去了玉笙院伺候。
对于明琅背后所为,她多少有些猜测,本是该认命,但瞧见他悠闲地在屋里逗鸟她是越想越生气。
“少爷,奴婢有事... ...”她大着胆子开了口。
明琅闻言放下手中的鸟食,挥了挥手让其余人退下,独留姜鱼一人。
“过来给爷扇会儿。”明琅扔了一把团扇给她,然后躺到了软榻上。
姜鱼接住团扇跟了上去,站在一侧轻轻摇着,见明琅闭目假寐琢磨着该如何问出口。
“少爷,上回您送奴婢去衙门的时候,是不是有帮奴婢... ...有帮奴婢打点?”她踌躇着开口。
“打点?”明琅睁开眼看着她,平静的眼眸让姜鱼琢磨不清他的意思,“算不上。不过你那小乞丐来路不明的,还是扔回去吧。”
这话便是承认了。
甚至还知道了她今日带阿赖去衙门做身份证明一事,果然他在附近放了眼线。
事到如今,姜鱼也冷静下来了,没有明琅的准许,她就算嘴上嚷嚷着出去做生意,那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少爷还真是辛苦,还得遣人跟着奴婢。”她嗤笑一事去,语气倒还算平淡。
听到姜鱼开口的时候,明琅便知道她猜到了,何况先前肖乐便不小心透出了口风。不过他本就无所谓她知不知道,知道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是玉笙院的人,爷总得照看些。”
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姜鱼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说的跟自己是他所有物一样。
可不是嘛,卖身契还在人家手上呢,可不就是所有物。
“奴婢也不是来质问少爷的,只是想求个明白。”姜鱼神色淡淡,清脆的嗓音不带什么感情。
若不是知晓姜鱼的性子,明琅可能还真信了。这丫头满脑子的鬼主意,这时候不生气怕是早就在外头消化好了,看看,还敢跟自己提条件了。
明琅不说话,只是玩着手上的沉香手串,沉香的味道似有似无、沁人心脾。
这手串是去年明尚从西北经商时带回来的,明老夫人还特地拜托了寺庙的住持诵经加持,明琅和明月各有一串,不过因为珠子太过丑陋硕大,明月早就束之高阁,倒是明琅近日又取出来带着了。
见明琅不搭话,姜鱼只好自顾自地往下说:“少爷不准奴婢赎身,却又答应奴婢出去经商,可这只是权宜之计。奴婢斗胆,恳请少爷给个准确的答复,日后是否会让奴婢恢复自由之身?少爷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人盯着奴婢吧?”
明琅抬眼看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什么。
“不想干了就回来,爷怎么不能养你一辈子了?”
出乎姜鱼的意外,明琅没有生气、没有发火,竟然难得平和地面对自己的问题,只是他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竟然误会成她不想做生意了。
“少爷,奴婢会好好经营摊子的,也会完成和少爷一年的赌约。那可不可以奴婢完成赌约后,少爷就将卖身契还给奴婢?”姜鱼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恳切地说道,她知道自己胆子很大,可是不趁着明琅心情尚可的时候说,下回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说完这话,她的心脏砰砰砰跳地厉害,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一般。
明琅似是没有料到姜鱼会借着先前赌约的由头来要求,手上一顿,眉眼戾气突生:“谁给你的胆子,敢和爷谈条件?”
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比姜鱼想象的场面要好上许多。
她立马跪在了软榻前,执拗地看着明琅:“奴婢的胆子都是少爷给的。奴婢知道少爷是舍不得奴婢,可奴婢... ...也希望能过一般人的生活。能有一日将小贝和父亲接到金陵城来。”
“若是你想他们来,爷安排就是。”明琅去过一趟海边后倒是也能理解一些姜鱼的思乡之情,只要人不走,接姜策和姜小贝来金陵城安置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
姜鱼摇摇头:“奴婢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希望能与家人偏安一隅,若是能做些生意维持生计也好,不能便想法子努力。奴婢想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像小红那样被人关在笼子里逗趣,生死不由自己,离开不由自己。”
她知道自己与明琅是说不明白了,她不可能要求一个主人来理解奴婢的心理,更不可能同他说什么“人生来平等”这样的话,只能这样表述一下自己的心情,也是最后一次。
她想要的,从来只能自己努力去实现,不该奢望面前的家伙能够主动放了自己。
明琅沉默了,他是生气的,可是当视线对上姜鱼干净到不染尘埃的眸子,他又是挫败的,甚至有些心虚。
他是明家三少爷,想要留下自己身边的丫鬟有何不对,为何要心虚?
“今日是奴婢僭越了,少爷就当不曾听过。少爷早些歇息,奴婢让金铃姐姐进来服侍。”姜鱼本就没打算听明琅的回复,见他似乎想要动手却不知为何又不曾动手,便主动退下。
看着姜鱼退出去的娇小身影,明琅想要伸手喊住却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堵上了一一般,他愤愤地一拳砸在软榻上。
该死的!
金铃进来前被姜鱼嘱咐了一番,正小心前来伺候,却不想明琅突然问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觉得爷该让银铃离开吗?”
金铃就算早有准备,闻言还是一惊,执起团扇的手一顿转而又摇了起来:“少爷有少爷的思量。”
这样的回答,明琅并不满意,他知道姜鱼最信任的不是旁人,而是面前与她一同长大的金铃。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金铃迟疑了一下,又道:“... ...其实奴婢私心里并不想银铃离开。”
明琅忽而笑了,从软榻上起身,金铃立马放下团扇去帮他穿鞋。
“爷也不想。”
这些姜鱼却是不知晓了,她回来下人房后便直接歇息了。只是这件事冲击太大,让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可没一个时辰,她又起来了。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堪比国宝大熊猫。
丫鬟没什么香粉之类的护肤品,她连遮掩都没法遮掩,就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玉笙院服侍了。
明琅虽然起的不早,但是底下的丫鬟还是得准时到院子里服侍,何况还得清扫屋子,她还得跟金铃换班,让她回来洗漱吃个早膳。
姜鱼虽然睡得不好,但昨日之事还得暂时抛之脑后。她想得很明白,就算暂时无法恢复自由之身,但日子还得继续,打工、做生意两不误啊。
明琅没有再提,当然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等到中午,她连午膳都没有用便飞快地逃离了明宅,奔着南成坊而去。
瞧见她离去时的欢快身影,明琅冷哼一声,捏碎了手里的橘子。
甄妙一大早就带着阿赖去了衙门,将身份证明一事办妥了。
得知事情办妥,姜鱼笑着将路上买来的西瓜递了过去:“甄姐姐拿去井里冰镇吧,下午可以吃。”
甄妙笑着接过:“你整日里那么辛苦赚的也不多,就别破费了。哪能每日都吃水果呢。”
其实姜鱼买一整个水果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每日来都会给阿武带各种水果串,有时候还有些糖果,如今阿武一瞧见她便亲昵的很。
“是是是,甄姐姐说得是,西瓜确实不能吃太多,明日我换一样。”姜鱼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然后去瞧阿赖的身份证明。
“姜来?这名字怎么怪怪的,不就是赖的谐音吗?而且不是说好跟甄姐姐姓吗?”姜鱼颇有些不满这个名字,觉得肯定是阿赖自己乱取,甄姐姐才不会这么乱来呢。
阿赖陪着阿武在一旁念书,并没有回答。
反而是甄妙一边将西瓜放入吊桶沉入井中,一边替他解释道:“阿来说是,否极泰来的意思,我也不太懂。他说是个好意思,我便依着他了。”
“否极泰来?确实是好的意思呢,就是叫起来怪怪的。姜来,姜来,还有未来光景的意思,很光明诶。”姜鱼恍然大悟,没想到阿赖这小子还真的很有文化,哪里只是会写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