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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转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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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总是比主子要早起许久,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低等丫鬟和小厮开始扫撒庭院,厨房方向也热闹起来,各个院子的大门也一一打开,迎接清晨的阳光。
姜鱼来得不算早,一进玉笙院,三等丫鬟已经在洒扫院落了,只是还没有人敢进屋打扰明琅。明琅睡眠不好,十有八九会失眠,所以第二日多少会起的比较晚,而且老夫人一惯疼惜他,也不拘束他必须在请安时辰前去探望。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屋,见到金铃正好在整理外间的床铺便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慢慢走到身后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金铃浑身一颤,却是立马猜到了是姜鱼,无奈地扯开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出门吗?”
“少爷还睡着吗?”姜鱼收回手,轻手轻脚地问道。
金铃点了点头,道:“昨天夜里好不容易才睡着,怕是得再睡上一个时辰。你找少爷有要紧事吗?”
姜鱼迟疑着要不要告知她,并非是不想告诉金铃,只是这事算不得什么好事,说出来多少有些羞愧,让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有事瞒着我?”金铃不愧是金铃,一眼就瞧出来了姜鱼有话想说,说罢便拉着她出了屋子走到院落旁的树下,“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昨夜老夫人唤了我去... ...”姜鱼踌躇了一番,便开口说道。
“是因为少爷生病的事?”见姜鱼点头,金铃叹了一口气道,“先前就同你说了,老夫人和三小姐不会轻易罢休的。结果如何,又罚你了?不会是罚跪吧,那你的膝盖还怎么好的了!”
金铃虽然怪她没有照顾好明琅,可是两人亲如姐妹,妹妹一而再再而三挨罚,她如何会不心疼?何况姜鱼年纪小,从未陪着主子出过远门,照顾不周总是难免的,又如何能一再惩罚她?
“倒不是罚跪。是直接降成二等丫鬟了,还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姜鱼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二等丫鬟?老夫人说的?”
这下,金铃也惊了,这事儿挨罚是不为过,却也不至于降为二等丫鬟。
自打银铃进了玉笙院,除了一开始洒扫之外,一直都是一等丫鬟,何时去做过二等丫鬟的活计。两人同屋也有些年份了,若是换个人住,她是万不愿意的。
“少爷可知道?”明琅给银铃上药一事金铃昨夜就听那几个丫鬟说过了,虽然有些惊愕却没太往心里去,毕竟少爷一惯对银铃极好,因为蜜枣而挨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姜鱼点点头,有些惭愧,眼中止不住地为难:“自然知道,少爷同我一道去见的老夫人。我想着问问少爷,此事到底该如何是好?我倒不是说舍不得这位置,主要是不愿与旁人一道住。金铃,你可得帮帮我。”
“少爷既然知道了,昨夜他没有多说的话,此事怕是难了。”
金铃清楚明琅的性子,若是他想保的人,就算违背老夫人的意愿把事情闹大都会保下,可昨夜既然少爷没有反对老夫人的意思,那就说明他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而惹老夫人不愉快。如今银铃再想求情,其实很难了。
但是看到银铃慌乱的神色,她又觉得心中不忍,只能安慰着:“不过事在人为嘛,等会儿再说说看也许有转机呢。”
姜鱼满面愁容,却还是朝金铃点了点头。都怪她昨天被上药弄得心神不宁,竟然忘了这茬。若是昨夜就同明琅说了此事,又何必浪费一大早的时间来玉笙院干等着呢。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姜鱼如今身份不明,虽暂时做着一等丫鬟的事,却不好太过指挥二等丫鬟们,免得事情尘埃落定后又落人口实。
等到日上三竿,明琅方才悠悠转醒,他睡眼惺忪地扯了扯床头的丝线,挂在床帘外的的铃便传出了清脆的响声。姜鱼和金铃第一时间上前拉开帷幔,掀开床帘将人扶起。
“姜小鱼,你怎么在这?不会是日夜颠倒了,这会儿想起来给爷守夜了吧?”看到姜鱼耷拉着张小脸出现在眼前,明琅险些以为自己睡迷糊了。
“少爷,早啊!”姜鱼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便弯下腰给明琅穿好翘头履。
直到坐到桌前束发冠,明琅还是被姜鱼的殷勤弄得一头雾水。
镜子里映出的小丫头梳着简单的垂髫髻,整齐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露出的小脸被粉色的衣裳衬得越发白皙,手中的木梳仔细地从上往下梳,眼睛清亮有神,看着便极为乖巧。
不得不说,他有段时间不曾见过这样的姜鱼了,在以往的记忆里她似乎就一直是这样,可当知道她真实的性情后便觉得有几分变扭了。
“你是不是有事求爷?”
姜鱼拿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颤,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少爷真是聪慧过人,奴婢不及。”
“就知道你这么献殷勤没好事。说吧,又有什么事求爷?”明琅一副早就猜中的模样,懒洋洋地靠在了座椅上。
姜鱼接过丫鬟递来的玉冠为明琅束起长发。其实男子十五束发、二十才及冠,之前一直得保持孩童的发髻和服饰,可明琅觉得孩童发髻太过丑陋,并不乐意如此,最后只好折中为半披半束、上戴玉冠。
她揣摩了一下用词,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夜老夫人说要降奴婢为二等丫鬟,奴婢斗胆,恳请少爷... ...允许奴婢继续与金铃同屋居住。”
她虽不愿降为二等丫鬟,但若是直说怕是更难转圜。
明琅有些意外她的请求,伸手扶了扶玉冠,然后起身往外走:“就只要同屋居住吗?”
姜鱼一听有戏立马追了上去,腆着脸道:“少爷,那奴婢还可以升回一等丫鬟吗?二等丫鬟得换绿色的衣裳呢,奴婢觉着还是粉色比较好看。”
明琅脚下一顿,回头瞥了她一眼,扇子不知道何时又拿在了手中,敲了一下姜鱼的脑袋,说道:“看你表现。”
“奴婢一定好好表现。不过少爷是不是得给个期限呢?”姜鱼脑袋一缩,却是不敢伸手阻拦,只能笑呵呵地接嘴。
“一月为期,不出去惹事便不用降了。”明琅收回折扇,目光认真,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他本就不愿姜鱼离开,昨日一事不过是当作教训,今日她肯来做低服小便顺着台阶下了。
“是,多谢少爷!”姜鱼眉开眼笑地朝他行了一礼,只觉得心情都晴朗了几分。
明琅摇头轻笑一声,便大步离开了卧房。
整个上午姜鱼都没有离开玉笙院,直到午后明琅离开明宅,她这才松了口气从侧门赶去了西大街的打铁铺。
打铁铺内热火朝天,只一旁有一小间作为交易之处。
铺子其实她早就瞧好了,只是因为摊位一直没有定下来不好冒然就让店家做器具,如今摊位搞定,自然是要把烧烤架什么的都定下来,毕竟这东西也不是一两天能够打制成的。
烧烤可是从远古时期就有了,只是最初是在火堆上放个木架子,后来用陶泥做炉子,铁制的,现代就用不锈钢、搪瓷的。大月自然没有什么搪瓷、不锈钢,顶多用铁块打造,就是街边最常见的那一种。
姜鱼自己也画过设计图,原本还考虑过利用太阳能,但是这里没有铝箔,用白布或者黑布可能效果并不太好,光源又不稳定。等下烤个串架子还得跟着太阳移动就有些太麻烦了,瞧着也搞笑,所以最后还是只能用铁来打造。
真希望能到哪里去发觉出一些稀有金属啊,锻造个不锈钢出来那才厉害了呢。
“小姑娘确定要这个?”拿到设计草图,店家还有些疑惑指着上面部分问道,“烧烤架我是看出来了,这是什么?”
“本来想设计一个排烟口,但好像不太现实就改成保温架了,也是用来放烤串的。”姜鱼扫了一眼说道。
除了保温架,为了方便翻转烤串她还加了专门手摇的把手,若不是因为没有电力,她都想整个全自动烧烤架呢,不过现在能做个手摇的也差不多了。
“成,那三日之后你自己来取,还是送到何处?”店家赤着脖子拿着图纸右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问道。
“我怕是提不动,劳驾您届时送到西大街铜钱巷拐角处的馄饨摊处。”姜鱼虽能干些农活,可要拿起铁质的烧烤架却是不容易,虽说送货上门要废些银钱但总归方便。
烧烤架只是其一,还有钎子和火钳都是三日后一并送来。
“那先付定金吧,一百文。”
店家取了笔来在草图上标注了时间和地址,接过姜鱼递来的银子后又单独写了一个收货凭证。
“到时候凭这个签收。若是丢了,东西可就送回来了。”
“知道嘞。”姜鱼接过凭证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回荷包内,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