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丫鬟经商日常》月枕星河

29、好绝一女的

　　“不成样子！”明老太爷看着明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敲在了瓷碗上。

　　这一下没有什么人敢说话了，唯有明老夫人睨了一眼明老太爷，宠溺地看着自家宝贝孙子、孙女们：“没事，祖母就喜欢你们热热闹闹的样子，这才有一家人的感觉。”

　　明老太爷被噎地话都说不出来，偏偏他最是尊敬自家夫人，就连夫人在孙辈面前落自己面子也生不起气来，自己的夫人除了宠着纵着还能怎么办？

　　“等尚儿回来就快七夕了，苏家应当也会来下聘。”明老夫人将视线移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明婧身边，一脸的欣慰之色。

　　要说孙辈中最出色的自然是明尚，但是四个孙女中却是明婧最有大家风范，不骄不躁、学东西最快，还最为孝顺。若不是婧儿年纪大了，她还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将人嫁到苏家去。

　　几个姐妹纷纷打趣的看向明婧，感受到揶揄的目光，明婧脸颊微微一红却是不动声色。

　　“苏舜是不是也会亲自过来，那我可得替大姐好好考考他！”明琅虽与明月吵吵闹闹，但是对于明婧这个长姐还是十分尊敬的，平日里也少有为难。自得知苏家上门提亲后，他便一直存着心思想亲自会会那个姑苏病秧子。

　　听说苏舜都二十六了，就算是江南首富之子又如何还不是个老匹夫，哪里及得上他大姐半根头发？都要过而立之年了，想得倒是挺美。身体那么虚弱，要是活不过三十，可不是害大姐成了寡妇吗？

　　“你又有什么主意也说来我听听？”明月好奇地问道。说来她也不曾见过苏家大少爷，对于他的品行更是一概不知，单是媒人的话她觉得可靠度不大，还是得亲自会会才是。

　　“你们私下商量就成了，吃饭吧。”明老夫人无奈地看了一眼这对古灵精怪爱惹事的龙凤胎兄妹，说道。

　　明琅和明月对视一眼，似乎已经有了主意，面上却是乖巧地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姜鱼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明琅悠哉悠哉地用完了晚膳，只觉得少爷行事越发不羁了。不过，明家的家务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大小姐出嫁她也不需要用红包，到时候凑个热闹讨个喜气便可。

　　正当她以为自己安稳度过了晚膳时间准备跟在明琅身后离开之时，却被明老夫人身边的尹嬷嬷给唤住了：“银铃姑娘，老夫人有请。”

　　姜鱼浑身一僵，扭头就去看明琅，目光慌乱而焦急，却不知道又该说些什么。

　　明琅虽走在前面却也留意着姜鱼的举动，此时见她被人唤住立马掉头回来，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摇：“嬷嬷，银铃是爷身边的丫鬟，祖母找她有何事？”

　　“老奴不知，三少爷要是有疑惑便请亲自去问老夫人。”尹嬷嬷年岁长，伴在明老夫人身旁多年，根本不卖明琅的面子。

　　明琅先前只是想姜鱼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却忘了祖母先前就想治姜鱼的罪了。索性他夜里无事，跟着去瞧瞧也无妨。

　　“那好，爷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尹嬷嬷没想到明琅会这般护着姜鱼，很是为难：“三少爷别为难老奴，老夫人只说了请银铃姑娘前去。”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亲自去问祖母吗，现在又不让是何道理！在明家，爷说了不算是吗！”明琅可不管什么尹嬷嬷还是谁的，在明家他就是横着走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如今一个老嬷嬷都敢阻拦自己，还真是越发稀奇了。

　　说罢也不等尹嬷嬷再说什么，明琅便拉着姜鱼的手腕回了栖霞居。姜鱼虽觉得不合规矩却又奈何挣脱不得，就一路被扯进了栖霞居的大堂，然后直接进了里屋。

　　明老夫人回了里屋后便让燃了香净面，此刻正捻起佛珠在软榻上念着经文。见屋内突然闯进来两个人，浓度适中的蛾眉微微蹙起，口中的经文却是不曾停下，连目光都没有投给明琅和姜鱼二人。

　　“祖母，您找银铃有什么事吗？她是我的丫鬟，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成。”明琅见明老夫人正在诵经便放轻了声音，缓缓走过去凑到她面前问道。

　　姜鱼站在一旁也不敢轻易插嘴，只能低垂着脑袋等待发落。想到昨日金铃同她说的话，看来老夫人还是打算严惩不贷，是她掉以轻心了，以为有明琅挡着就不会有事。

　　但明琅生病一事，本就不能将罪责都丢到她一个人身上来吧。回家不是她自己说的，被迫和明琅一道回渔村也不是她想的，没人在乎她想不想就直接帮她决定了，最后出了事还得怪罪到她头上来，她才是满腹委屈无处说呢。

　　然而面前的都是主子，她一个奴婢又有什么人权可言。

　　“药喝了吗？身子骨没好就别整日在外面瞎跑。”明老夫人关怀地看向明琅，满眼的无奈宠溺。

　　“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明琅笑呵呵地在明老夫人面前转了一圈，还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向她证明。

　　“没完全恢复之前药还是得喝。尹嬷嬷让玉笙院里的丫鬟把三少爷的药送过来。”明老夫人没有像先前那么好说话，反而直接就让尹嬷嬷去端药了。

　　明琅很是头疼，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苦，好吧，还怕黑怕鬼。但是面对祖母他又不好拒绝，只能挤进榻间，嬉皮笑脸地拉着明老夫人的袖子问道：“祖母，我能不能不喝呀？”

　　“月丫头都和我说了，不就是怕苦吗？祖母让人给你准备糖水。”明老夫人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发，和蔼地说道。

　　“祖母，您可别听她瞎说，孙儿怎么会怕苦呢。”明琅在心中腹诽一句，面上却是强撑着不承认，反而又千方百计地想推脱喝药，“只是这是药三分毒，孙儿身子骨又好的很，一旦喝多了反而对身体有害。”

　　明老夫人没有接嘴，只是和蔼地看着他，然后像是刚刚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姜鱼一般，随口问起：“前些日子可是你陪三少爷去的永安县？这一路可还顺利？”

　　事情分明已经过去几日了，明老夫人这时突然提起可不就是因为明琅生病一事吗？说来说去这个锅她是背定了，等着人家发落还不如她主动些认错说些狠话，说不定老夫人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赶出去了。其实相比于挨罚或者罚月钱，她还是更愿意被赶出去的。

　　这般想着，姜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满是歉意地回答道：“回老夫人，路上挺顺利的，只是少爷不习惯那边的饮食有些水土不服。”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为何不上禀？”明老夫人本是打算借此事直接责罚姜鱼的，却不想她竟然直接跪下认错了，倒是打了她一个措不及手。

　　“少爷当时只是有少许不适并未曾生病，回来后也是一切良好，故而未曾告知老夫人。若是老夫人要责罚奴婢，或是将奴婢赶出明家，奴婢也绝无一丝怨言。”姜鱼伏在地上，语气真挚而感人肺腑。事实上她并不确定明老夫人的真实态度，只能凭借着捉摸不透的语气来猜测她的情绪。

　　她是玉笙院的丫鬟，其实根本没有职责需要向明老夫人禀告，但明琅生病的确是因为她照顾不妥当，是她的责任她不会逃脱，所以面对明老夫人的问责她虽有些小小的委屈却还是肯承认的。

　　听到“赶出明家”那句话，明琅眼眸微眯，似乎明白了姜鱼在打什么主意，嗤笑一声：“祖母，一个丫鬟又能有多大的见识，既然她都认错了，您就饶了她呗。何况孙儿昨日已经罚过她了，若是今日您再将她赶出明家，怕是旁人要说咱们明家容不得人了。”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老身何时说过要将你赶出明家，竟然还怂恿三少爷给你求情！”见两人一唱一和，明老夫人还当两人是来自己面前唱双簧来了，她先前还觉得银铃乖巧，如今倒是不然，不过是让尹嬷嬷唤她过来竟然还将明琅也一并带来了，怕是没有看到的那般简单。

　　“奴婢冤枉，奴婢不曾怂恿过少爷，还请老夫人明鉴。”姜鱼微微抬起身子重重地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虽然铺了地毯但是这沉闷的一声却还是不小。

　　她就不该这么着急，一不小心又把明琅惹着了，这下事情还怎么收场。明琅要是故意捣乱的话，都不用发话让她不出门她就出不去了，整不好还得搁床上躺几天呢。

　　为什么感觉这个月开始日子就比以往艰难了几分呢？

　　“老身并不愿意与你为难，但身为丫鬟连主子都伺候不好又何必再待在明家。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降至二等丫鬟，罚三个月的月钱。若是再犯，就不必在玉笙院伺候了。”明老夫人一直在观察明琅的态度，见他并未再给姜鱼求情，方才慢悠悠地说道。

　　说起来姜鱼的认错态度良好，明老夫人本打算小惩大诫再好生规劝一番就让她回去的，偏偏明琅跟着来了，这事情就变得有些难办了。她若是罚的太轻倒助长了姜鱼的气焰，若是罚的太重又有些小题大做。

　　听到明老夫人的处置，姜鱼都呆住了：三个月月钱啊，二两一钱银子，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出玉笙院？换个地方，指不定她就直接能拿银子赎身走人了啊！

　　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可是比一等丫鬟少了二钱，这马上就到七月了，从七月开始算的话，她岂不是十一月初才能拿到月钱？

　　为什么她打两份工却只能拿一份的钱，岂不是要白白伺候三个月？

　　哭了，老夫人好绝一女的。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啊，啊呸，不能这么咒阿爹。

　　想辞职而不成，感受身体被掏空。

　　想想归想想，她可是一点说不的权利都没有，除了接受还能如何？得，她就当是花钱消灾呗。

　　“奴婢谢老夫人罚。”姜鱼乖巧地又给明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却还是只能跪在地上，昨日跪了两个时辰的膝盖还隐隐作疼，如今继续跪着自然是疼痛难当。

　　明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姜鱼瞧不见依然跪在地上，直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开口叫她，她方才起身行了一礼离开里屋，根本不敢抬头看明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