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太浪》永安姑太

40、风光之下

　　凡世的地下酒吧分东区和西区，都在B1楼。

　　除开位于中央的公共前台和休息区，整个楼层剩下的地盘由东西两区各占一半，交由不同的人单独经营管理，平日里，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来地下酒吧消费的客人，可以自由窜场，喜欢东区就在东区呆着，喜欢西区就在西区呆着，上头只凭每个季度的营业额，来判断两区各自的经营效果。

　　东西两区表面上是相敬如宾的一家人，暗地里，竞争激烈。

　　大约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凡世的地下酒吧经营十分出色，就连不喜欢夜店的南霜也时常从别人口中听到它的名头。

　　陈舟的生日宴包了整个东区场，从西区出来窜场的客人被黑T恤、工装裤的安保人员拦在门外，旁边有漂亮姑娘负责解释：东区今夜不对外开放。

　　懂行的人听出这是有人包场了，纷纷好奇探头往里望。

　　南霜在前台存上包，拿着邀请函，完成例行检查，服务人员示意她请进，守在门口的壮汉侧身恭恭敬敬放行。

　　顶着众人围观的火辣视线，南霜快步进入内场。

　　时间不算晚，驻场DJ还没到，轻缓的电子音煲汤似的暖着场子。

　　受邀前来的客人没有平日来玩儿的人多，却也不少，舞池里有人跳舞，大厅卡座一溜坐满了人。

　　坐在吧台边撩拨调酒师的长腿美人看见南霜，支着旋转椅转过来：“呦，小白莲来啦？”

　　南霜认出她是同学会上盗用她话的那个，朝长腿美人粲然一笑，招呼道：“好久不见，娘娘近来安康？”

　　美人干了一杯酒，将腿儿一翘：“尚可。”

　　小腰柔若无骨往吧台一靠，纤手指向东面角落里的卡座：“舟儿在那边儿呢，去找她吧！”

　　南霜像模像样做了个古装剧里丫鬟退下的屈膝动作：“给娘娘跪安。”

　　美人睨她，掩唇轻笑。

　　东面卡座那方，半圆形沙发上坐了好些人，当中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气质华贵，这种华贵与周围矫揉造作的浮华迥然不同，陈舟便坐在这个男人身边。

　　捕捉到南霜投去的视线，陈舟向她招手。

　　南霜走过去，陈舟腾出身旁一个空位，拉她坐下，责问：“怎么才来？”

　　南霜委屈，她今儿踩着点儿下班，连班都没加就过来了。

　　“行！行！冤枉你了，行吧？”陈舟敷衍两句，喊身旁的男人：“宗亲。”

　　男人正跟人喝着酒，闻言，回过头来。

　　陈舟捏捏南霜的脸，跟林宗亲介绍：“这是南霜，沈南霜。”

　　“沈小姐，你好，常听舟舟说起你。”林宗亲向南霜点头，举杯问她：“喝酒吗？”

　　南霜看了眼桌上，很多酒杯，摆得杂乱无章。

　　男人打个响指，候在一旁的帅小哥立刻倒了新酒递给南霜。

　　南霜含笑接过，陈舟却护犊子似地掩住她的杯口，嗔男人：“霜霜不会喝酒，你别灌她。”

　　“看得出来。”林宗亲笑，身上养尊处优的气度越发明显：“沈小姐的气质与众不同。”

　　陈舟假意吃醋，捶了他一下。

　　南霜浅笑，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大自在。

　　借由杯中酒，她主动举杯向林宗亲示意，视线回落在陈舟身上，由衷祝福：“生日快乐。”

　　陈舟先是满意的点头，尔后，矜贵地摆摆手：“你喝你的，今儿我不喝。”

　　还有陈女王不喝酒的时候？南霜觉得稀奇。

　　陈舟向她使了个眼色，伸手摸了摸肚子。

　　南霜楞了一秒，震惊捂住嘴巴。

　　陈舟扬起红唇，凑到她耳边，甜滋滋宣布：“没错，我要当妈妈了。”

　　忽如其来的好消息惊得南霜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她蒙圈儿地拉住陈舟的一只手，只管惊喜地瞅着她，眼睛都忘了眨。

　　她的样子着实有些冒傻气，林宗亲偏过头来问：“沈小姐才知道？”

　　“嗯。”南霜点头，又急忙道：“恭喜两位。”

　　男人笑得温和，伸过酒杯跟南霜碰了碰，仰头饮下杯中酒。

　　喝完酒，礼貌点点头，这才回身同前来邀他玩儿骰子的人耍到一处，留南霜和陈舟独自说话。

　　南霜小心翼翼摸上陈舟的肚子：“多久了？”

　　“帮你搬家的时候就有了。”陈舟将手覆盖在她手上，吊高眼角，斜睨她：“不然你以为那天为什么只喝鸡汤？”

　　南霜大呼：“我那不是以为你要开车，不能喝酒吗？”

　　陈舟笑她傻。

　　两人说着话，陈舟忽的伸胳膊拐南霜，眼睛扫往酒吧门口。

　　南霜随她的视线看去，就见酒吧外缩头缩脑进来一人，进门后，杵在门口，心虚地探头往里瞅。

　　“瞧她那怂样儿！”

　　陈舟拿起手机，把聂佳佳畏手畏脚的窘态拍成视频，发到她们三个人的微信群，厉声质问：“聂佳佳，你丫是不是不信这酒吧今晚是老娘的主场？”

　　聂佳佳手里捏着手机，微信一响，她点开陈舟发的视频，根据视频拍摄的角度，抬头寻到她们，跟寻到亲人似的，直朝她俩挥手，一路小跑过来。

　　陈舟照样给她引荐了林宗亲，跟人打完招呼，她们仨儿坐一块儿说话。

　　得知陈舟怀孕的消息，聂佳佳呛了一口酒，埋在沙发上狠命咳。

　　她和南霜一样，万万没想到，她们之中最先瓜熟蒂落的人会是最漂泊的陈舟。

　　命运这回事，有时当真很奇妙。

　　聂佳佳缓过劲儿来，揉着咳出眼泪的眼睛，不晓得动了哪门子歪心思，忽然问两人：“彭玉呢？她来没有？”

　　想来身为母亲的女人，待这个世界都温和了起来，从来不放过踩低彭玉机会的陈舟轻描淡写道：“邀请函发给她了，人来没来不知道，不来正好，我懒得跟她抬杠。”

　　聂佳佳摸着下巴，暗自寻思这话，眼睛下意识往门口一瞄，猛的兴奋喊：“欸！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南霜和陈舟抬头看去。

　　彭玉果然来了，高挑的身影倨傲站在门边，她没往场子里走，反而回身往后头看，像是在等人。

　　在彭玉的小圈子里，一向只有别人等她，哪有她放下身段等别人的时候？

　　南霜和陈舟相视一眼都觉得奇怪。

　　不多久，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女人，当先那个个头不算高，周身霸道的气场却足有二米八，身后那个身材苗条，嘴角挂着笑容。

　　女人进门来，抬着下巴，瞟了彭玉一眼。

　　彭玉身条高，为迎合她，躬下腰，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远瞧着竟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这副谦卑姿态，从前在她身上，从未见到过。

　　“出息！”陈舟嘴里吐出两个字。

　　恼怒的语气听着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方卑躬屈膝的彭玉像有所感应般偏过头来，眼睛直直射向陈舟。

　　她的眼神让南霜莫名感到不安。

　　跟随彭玉的视线，她身旁的霸道女人也遥遥看了过来，脸上是明目张胆的不屑，扭着腰肢，女人旁若无人往这方走来，她身后除了彭玉和不显不露的苗条少女，还有六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怎么回事？”陈舟扭头寻问立在卡座旁的黑T恤，工装裤男。

　　男人这身打扮代表他是东区的安保人员，俗称东保，凡世地下酒吧的安全一向由东区的东保和西区的西保负责，寻常人不敢在此打架生事，更别说，带人来闹场。

　　收到陈舟的寻问，工装男朝来人走去，走到近前，刚欲伸手拦女人的路，女人脚步不停，轻飘飘问他：“怎么？你们东保的老大都没敢拦我，你敢拦？”

　　男人一顿，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女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阵风似的往前走。

　　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面前发生的这一幕，谁也不陌生。

　　众多目光投到陈舟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坐等好戏，有担忧同情，他们都清楚，陈舟前一刻拥有任何人所不及的风光，而这一刻，她很可能将为此付出同等代价。

　　处于视线中心的陈舟，挺直背脊，气定神闲。

　　她倚在林宗亲身边，淡定瞧着来人。

　　她毫不畏惧，因为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身旁男人都会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