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太浪》永安姑太

12、没有理由

　　沈南霜今天才知道林淮哲是怎样跟人谈起要不要在一起的话题，过程比她想的还要简单，结束也一如他所言那般利落，对得起他一贯奉行的‘拿得起，放得下’的行为准则。

　　只是，南霜不明白，她问林淮哲：“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林淮哲沉默地垂下眼皮：“必须得有理由吗？”

　　声音很冷，很轻。

　　对林淮哲而言，大约很多事确实不需要理由吧？譬如男欢女爱便是水到渠成、你情我愿，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南霜试着去理解，然而，终是觉得苦涩。

　　她扬起嘴角，玩笑道：“你身边漂亮姑娘那么多，我就不来凑热闹啦！”

　　林淮哲捏着手机，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南霜没有发现，一口气说了下去：“两年前，我去美国参加夏初生的婚礼，那天，天气很好，他挽着新娘走进教堂，阳光洒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幸福得让人羡慕……”

　　想起那日的光景，她的语气柔和而绵长。

　　“我很开心能亲眼见到夏初生得到幸福，如果有一天，你跟心爱的姑娘结婚，我也希望能有机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林淮哲的眼睛却一寸寸冰冷，直至迸射炸裂的火星。

　　骤然冷凝的气压令南霜惊醒过来。

　　林淮哲骇人的目色，隐忍的怒意仿佛欲将人生吞活剥，再迟钝也知，他不喜欢她口中有关未来的美好畅想。

　　南霜害怕这样充满攻击性的林淮哲，她看着他，余下的话，再说不出一个字。

　　搭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林淮哲无比克制才吐出一句：“你不是要走吗？赶紧滚！”

　　是不是有些缘分，一早就注定不能圆满？哪怕刻意求好，也难能周全？

　　南霜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想给夏初生发一封邮件，在电脑前怔然坐了半个时辰，指尖敲打不出一句通顺的句子，混乱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林淮哲那张压抑着怒火的脸。

　　颓然关上电脑，南霜望着窗外发呆。

　　手机‘叮咚’一声响，是陈舟看到她在朋友圈发的晚霞照，发微信来问她在哪玩儿？

　　南霜摸出手机，戳出一行回复：“在印度洋的海岛上。”

　　“印度洋的海岛？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陈舟问。

　　南霜低落：“不好玩儿，想加班。”

　　陈舟秒回：“怎么？心情不好？”

　　是真修炼成精了吧？隔着虚无缥缈的wifi信号，陈女王都能瞧出她的萎靡。

　　南霜拿着手机，戳戳摁摁，终是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这些年来，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林淮哲。

　　他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人知，深深埋藏起来，无法轻易同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看看窗外的天色，匆匆结束和陈舟的闲聊，南霜进浴室洗澡，换下一身衣裳，下楼沿着佣人指的方向，散着步去参加烧烤派对。

　　到的时候，派对刚开始热闹，DJ打着劲爆的舞曲。

　　烧烤架支在离泳池不远的草地上，大胡子厨师跟着音乐摇摆胖胖的身体，手里的油刷在半空挥来甩去。

　　泳池边，三两个穿比基尼的姑娘光着脚丫踢水，间或哼几句歌，聊两句天儿，几个小伙儿噗通噗通往水里跳，激起的浪花溅姑娘们一身，姑娘们惊声尖叫，扬手往他们身上泼水，互相闹作一团。

　　黄琛、张松和侯进坐在不远处说话，南霜瞧见他们，没急着过去，拿餐碟到烧烤架边守着大胡子厨师拿吃的。

　　厨师手里的刷子挥得卖劲儿，三两下塞了满满一盘子食物给南霜。

　　南霜端着堆尖尖儿的盘子，回头就见黄琛挥手向她打招呼，露出六颗小白牙，南霜笑盈盈招呼回去，端着餐盘到三人那边。

　　“沈小姐一个人来的？” 黄琛伸长脖子往她身后望。

　　南霜点点头，在三人身边坐下，只当不知黄琛在找谁。

　　跟三个大男人坐在一块儿，没什么好聊的，南霜专心致志吃东西，听侯进和黄琛的话题从最近X厂出的一款火爆游戏，聊到F国暴乱的局势，再讲到国内股市未来的走向。

　　以这种话题下饭，实在不宜于身心。

　　南霜没滋没味边吃边听，手边忽然有人递来一包纸巾。

　　侯进嘴里还在不紧不慢说着话，递纸巾的动作熟稔无比，南霜有一瞬间怀疑他这纸巾到底是不是递给她的？

　　侯进端着一张板正的脸，发现南霜看向他的视线，伸出食指点了两下自己的下巴。

　　南霜会意，接过纸巾，道：“谢谢。”

　　取出一张擦了擦，下巴上果然沾了油。

　　南霜脸一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埋头痛吃。

　　侯进眼里溢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黄琛看在眼里就不大爽了，装模作样掏出手机给林淮哲通风报信，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别说回信，他家老大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夜色朦胧，花园里的灯一一点亮。

　　范甜甜上身一条性感比基尼，下身一条火辣短裤，踩着夜色，招摇入场。

　　南霜津津有味吃着烤肉串儿，远远朝她挥手，范甜甜眼尖地瞄到她面前的餐盘，蹭蹭两步到他们这边，逢迎完黄琛等人，挨南霜坐下，动手在南霜的餐盘里找吃的。

　　“肉串儿呢？你刚不是还拿着它跟我挥手么？怎么转眼就没了？是不是你给吃了？”

　　范甜甜是光吃不长胖的体质，无论吃多少，体重永远保持五十公斤，不胖不瘦，纤秾合度。

　　南霜把餐盘推到她跟前儿，任她慢慢找。

　　她俩吃着东西，聊着天儿。

　　骇客工作室的几个小伙儿推推嚷嚷到这边来同黄琛打招呼，招呼打着打着变了味儿，一个黢黑的壮小伙儿被众人怂恿着到南霜跟前，伸手邀请南霜跳舞。

　　南霜还在思考该怎么婉拒，黄琛朝小伙儿竖起大拇指：“行啊！王呆牛，一天不见，你都敢邀请老大的女人跳舞了？怎么这么能耐呢？”

　　还在叽叽喳喳的小伙子们听到这话全惊呆了，个个儿瞪着火热的眼睛往南霜瞅，南霜愣是想不出黄琛忽然来的这一手是为了什么……

　　她苍白辩解：“黄先生这是在说笑。”

　　没敢再坐着，南霜把手搁王呆牛手中，欲跟他去舞池。

　　刚站起身，王呆牛一把将她摁回椅子。

　　“大嫂！我错了！您好生坐着休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跳舞的事儿，不敢劳烦您，我跳给你看！”

　　范甜甜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南霜百口莫辩，看向黄琛的眼神不免幽怨。

　　黄琛不以为怵，朝她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骇客工作室的员工们陆陆续续前来跟黄琛打招呼，顺道光明正大参观他们的‘大嫂’。

　　南霜在椅子上坐立难安，不得不中途寻了个理由仓皇从派对上逃走。

　　事到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约就只剩下她只是随侯进来斐岛出一趟差，等明儿开完会，顺利签下投资，就能安安心心回A市继续做她的加班狗。

　　只是遗憾她和林淮哲终是不欢而散。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南霜点开《无敌王者》，玩儿了几局人机战，预想许多林淮哲明儿会提的刁难问题，思考该怎样天衣无缝的回答，这么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她预想的那些问题，林淮哲一个没问，开口就是：“来吧，玩儿一局。”

　　南霜原本站在侯进身后，闻言，当即往后缩了缩，鹌鹑一样一声不吭地躲着。

　　侯进示意张松。

　　张松拿出六台手机：“《无敌王者》是多人对战游戏，我带了六台安装了最新版本的机子，刚好够三对三。”

　　南霜的脸色犹如吞下一只死苍蝇般难看。

　　黄琛憋着坏笑：“那感情好，老大、我和美人儿一组。你们也出三个人，我们来玩儿一把。”

　　侯进道：“好。”

　　视线在南霜和范甜甜两人身上打转。

　　范甜甜警觉：“我玩儿游戏很菜，BOSS，你可别为难我。”

　　这倒不是她故意推诿，她是美术负责人，对游戏玩儿法这块儿确实不如南霜熟悉。

　　侯进也明白，一锤定音道：“我们这边就我、张松和南霜来。”

　　南霜只觉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