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9、第 9 章

　　各家各户刚摘完果子，都在慢悠悠往回走。
　　小孩的嚎啕大哭带穿透力，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哎？你怎么说谎呢？”俞一依快走几步，扶起小孩查看他伤到哪里没有，“人家林恒是在帮你，不然你早掉下来了。”
　　“是林恒推我。”小孩还在哭。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哦，”俞一依轻声哄着，举起他的小胳膊细致查看，“你想想看，没有大哥哥扶你是不是早就掉下来了？”
　　小孩抽鼻子，扁嘴，不服地瞧俞一依。

　　上方衣服掉落，正好落在小孩脑袋上。
　　刚刚停止哭泣小孩，又开始哭。

　　俞一依拿下小孩头顶的衣服，帮他穿好。

　　有大人过来，小孩推开俞一依，跑到大人身后，手指向大树上方告状：“林恒在里面，他推我。”
　　“没有。”俞一依站起身，隔在大人和大树中间，“我看得清清楚楚，林恒没推人，他自己掉下来的。”
　　大人抱起小孩，看看树上又看看俞一依，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其他大人也凑过来，确定小孩没事，大家纷纷往回走。

　　“一依，走吧。”姜词也赶上来，抱住俞一依她手臂说，“我们回家。”
　　“你先回去，我有事问他。”俞一依仰头望向树上。
　　“算了吧。”姜词晃动她手臂，“离他远点。”
　　“不行，我必须找他。”俞一依态度坚决，抽出手臂说，“你先回去准备晚饭，我一会儿就回去。”
　　见劝不动放她，姜词只好先走了。

　　“喂。”俞一依掐腰，冲树上林恒喊话，“你下来。”
　　林恒位置比上午趟的地方高，几乎到了树干最上方，他手臂搭在额前，屈膝靠在树枝上，有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部分树枝刮到他手臂，他像没感觉，一动不动。

　　“林、恒。”俞一依中气十足，“我叫你呢。”
　　林恒喉结滚动，他侧脸，手臂稍挪，露出锋利的眉眼。树叶在他头顶，遮挡住部分阳光，他黑白分明的眼沉在阴影中，压迫感十足。

　　“刚才怎么不解释？你根本没有推他。”俞一依仰起脸，脖颈处修长曲线暴露无疑，阳光穿透树叶在她身上落下斑驳，随风轻摆，晃人眼。
　　“无所谓。”树上的林恒沉声开口，转回脸说，“回家去。”

　　俞一依说：“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也不能平白无故被冤枉啊。”
　　林恒依旧是老话：“快回家去。”

　　“我不，”她伸手拉住最近的树枝，试图爬上去，“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她没爬过树，不仅没上去，还把自己蹭伤了。

　　嫩白的小手臂蹭到粗糙树皮，立刻红了大片。
　　“嘶。”她疼的吸了口气。

　　林恒手指和膝盖微动，随即又恢复散漫状态：“说了让你回家。”
　　“我不。”俞一依再次尝试。
　　林恒彻底不吭声了。

　　又尝试几次，俞一依发现自己确实上不去，爬一晚上也上不去。
　　“林恒，”她仰起头，揉着蹭红的部位有些委屈，“你能不能教教我爬树？”
　　林恒没动，仿佛没听见。

　　“林恒，林恒，林恒……”
　　“教我，教我，教我……”
　　她来来回回重复，尾音拉得比棉花糖还软。

　　林恒经不住她磨，起身跳下两节树枝，伸长手臂递给她：“手。”
　　“我很沉的，”俞一依些许担心，“会不会把你拽下来？”

　　林恒闻言要收回手臂。
　　俞一依忙抓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信你，我信你。”
　　他的手比想象中更有力量感，掌心温热，有不同程度的茧。

　　林恒原本想直接将她拽上来，可被那双近乎无骨的手抓住后，突然使不上力气。
　　他怕蛮力拽疼她。

　　尝试几次都没成功后，俞一依放弃了。
　　“我太重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是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吧。”
　　“不沉。”林恒再次对她伸手，“手给我。”

　　犹豫片刻，俞一依搭上他的手。
　　像是坐云霄飞车，她嗖地一下被拉上去，回过神时，已经坐在树干上了。

　　“疼么？”林恒将她放在最矮最粗树枝上，手掌虚虚地扶在她后背处。
　　俞一依紧紧抓住树干，摇摇头说：“不疼。”

　　林恒‘嗯’了声，坐在她斜上方的树干上，这里能第一时间稳住她。

　　“估计那个小孩是吓到了。”俞一依想看着他说话，但她不敢侧身，只要看着眼前晃动的树叶说，“你别太往心里去，小孩子么，分不清对错，全当胡说八道。”

　　林恒短促地笑了声，些许嘲讽意味。
　　“嗯。”他应声，“知道了。”

　　“你放心，如果有人来问，我会给你作证的。”俞一依义正辞严，“全过程我都看见了，绝对不是你的错。”
　　“俞一依。”林恒望向天边，太阳西落，沉到云层里，天空暗下几分。
　　等了会儿，没听见后话，俞一依稍稍转过去些问：“怎么了？”

　　“我放你下去，你回家吧。”林恒说着，伸手扶她。
　　“你为什么一直撵我回家？”俞一依抬高音量，扭身幅度大，身体晃了下，吓得她小小惊呼。

　　林恒忙扶住她后背，确定她坐稳了，才收回手。
　　他稍转头，对上她那双桃花眼。

　　漂亮又倔强。

　　他们距离很近，一高一低，林恒能清晰看到她卷翘浓密的睫毛，小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脸颊微红，上面的小绒毛也看得清楚。
　　收回视线，他慌乱的目光落在泥土上，哑声说：“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么。”

　　说话间，他握着树干的手收紧，不自觉屏住呼吸。
　　俞一依应该，会生气吧。

　　“小孩子不许说谎哦，”她用刚才哄小孩的口吻说，“小心打你屁股。”
　　林恒瞳仁微微放大，错愕抬眼，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俞一依瘪瘪嘴，上下打量他，重新衡量两人的战斗力，说：“就算打不过你，你也不能说谎。”
　　“你……”他又试探性询问，“不生气吗？”
　　“生气呀，”她抬抬下巴，想盘起手臂，又不敢松手，只要噘嘴做出生气模样，“你现在保证不再说谎还来得及。”
　　“我不是小孩。”林恒又靠近她点。
　　“你满十八岁了？”俞一依斜眼瞧他。
　　林恒不说话了。

　　俞一依想挪动屁股，余光扫到下面，立刻抬起头，额间唰地沁出汗，她闭了闭眼无声吐气。

　　两人沉默半响，云朵飘过，天边染成淡橙色。

　　“小屁孩，”俞一依语气轻松，故意逗他，“你的保证呢？”
　　“以后，不会对你说谎。”林恒揉揉后颈，含糊地说。
　　“小屁孩聪明呢，会钻空子。”俞一依尾音恨不得转出十八个弯，“对别人就可以说谎了？”

　　林恒无奈吐气，视线绕着天空画个半圆，最终落在俞一依脸上。
　　她挑挑眉，催他：“快说。”
　　“以后不会说谎，”他保证道，“在成年之前。”

　　俞一依张口想说什么，想了想，这样也行，谁会一辈子不说谎呢。
　　她笑笑，酒窝浅浅：“我不生气了。”
　　林恒眉眼放松，嘴角难得露出笑意。

　　俞一依手臂轻微发抖，她对林恒说：“放我下去吧。”
　　林恒整个人靠在她身边的树干上，两人几乎是紧挨着，他说：“再看会儿，落日很漂亮。”
　　俞一依无声提气：“好。”

　　落日的余晖彻底散开，像凤凰张开翅膀，包裹住整个静怡村。

　　“想看全貌吗？”林恒低声问。
　　如同小溪撞击鹅卵石，他声音又缓又沉，声音淌过耳蜗，微痒。

　　不等她回答，林恒爬上更高的地方，对她伸手：“来。”
　　俞一依不想扫他的兴，哆哆嗦嗦伸出手，根据他的指示，小心翼翼爬上更高的地方。
　　这下她彻底不敢低头了。

　　不过，眼前的景色值得她冒险。

　　高处可以看到凤凰翅膀的全貌，连羽毛尖尖都能瞧得清。
　　眼前的景象震撼又磅礴，与之前她半山腰看到的不同。
　　上次是看夕阳笼罩静怡村，这次她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不同视角，不同感觉。
　　此刻，她觉得无比温暖和安全。

　　林恒在身边，手臂越过她后背，掌心虚虚地撑在后面的小树枝上，擎着劲儿。
　　两人望向天边，久久没言语。

　　太阳慢慢落下，凤凰翅膀也逐渐消散，他们准备下树回家。

　　上树痛快，林恒拽着俞一依轻松上去，下树十分艰难，因为俞一依不敢低头。
　　最后是林恒背她下去的。

　　趴在他后背上，俞一依紧紧搂住他脖颈，嗓音都发颤了，还不忘调侃：“我们好像树袋熊哦。”
　　林恒被她勒的几乎不能呼吸，艰难回应：“舅舅熊背着侄女熊吗？”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俞一依喊过他舅舅。

　　俞一依本来以为他忘了，没想到还记得呢。
　　奈何现在有求于人，她也只好忍下，没揍他。

　　脚终于落地，俞一依瞬间复活，神清气爽。
　　她跺跺脚，灰尘扬起沾到鞋尖上：“还是大地母亲好啊。”

　　林恒在她身后，手抵在唇边遮住笑意，他放下手，收敛笑：“能回家了？”
　　“能。”俞一依挺直腰背，“完全没问题。”

　　两人一路往回走，快到周河家时，林恒停下步子。
　　俞一依也停下，好奇地瞧他。

　　“俞一依。”林恒抿抿唇，喊完她又不说话。
　　俞一依耐心等他近半分钟，他还是一脸纠结，没能开口。

　　抬起手腕，俞一依点手表似的，点点腕间蓝色钻石：“这位同学，时间已经过去两个钟头了，你还没组织好语言吗？是在脑海里雕刻八百字高考作文吗？”

　　被她夸张的比喻逗笑，林恒的担忧散去不少。
　　暗光下，他深邃的眼中平添柔和，唇角向上，温柔极了。

　　他邀请的嗓音也是极致小心，像怕吓到小朋友一样。
　　“周日我会去镇上的集市，你想去看看吗？”
　　紧接着，他又补充：“好玩的东西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