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40、第40章 一场春雨一场暖

　　啪啪啪啪地街外下着瓢泼大雨，大雨已经持续了3个多小时，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这座城市的一切，街面上已经汇集出两条湍急的河流，街上有些小学生初中生撑着伞赤着脚丫兴奋地说笑着回家，三三两两一伙伙人朝着家的方向走，街上的“河流”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脚踝，所有人的裤管都卷得高高地，生怕弄湿了回家后被妈妈唠叨。
　　蓝雨默并不是其中的一员，她痴痴呆呆地站在奶茶店玻璃橱窗边看外面的世界，灰朦朦的街面偶尔驶过一辆车子，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无光，脸色苍白，恰似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道行树上的新叶饱含着多余的水分，正一滴滴地迅速往下滴落，坐在一旁的小风不知所措，不安弥漫在还残留着些笑语的奶茶店，一口……一口……小风喝着白开水掩饰着忐忑，真不安。
　　“小风，过去的美好，还会不会回来？”小风没有看蓝雨默的脸，这句话就像是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幽幽飘来，很轻很轻，却着实存在，这一刻，小风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暗，暴风雨要来了吧，低云飞垂，世界的五彩颜色渐渐淡去，变得朦胧与模糊……突然间天空划过一剑惨白。
　　“小默小默！你去哪里？雨很大！你回来啊！”小风反应过来时，蓝雨默已经跑到街沿，艰难吃力地追着一辆轿车跑着，似乎再慢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车往马路里头靠了靠，蓝雨默冲过去！一阵很急的刹车声！……车里的人，竟然是——陈诗阳！他惊呆……
　　小风追出来的脚步停止，她急步往前走去，蓝雨默就站在一辆车的正中间，全身湿透，张开双手。又是一阵刹车声……蓝雨默一动不动，张开双臂，车里的人恨恨地埋怨，生气地鸣着喇叭，陈诗阳用快速从车里出来，双手紧抓着蓝雨默的双肩，“你有没有事？！你在干什么？”雨水打在她的发上脸上肩上，她双腿一软，险些倒地。
　　心疼。怜惜。
　　轻轻地，蓝雨默被放在车座上，跟刚才的疯狂相比，现在似乎安静许多，她此刻很狼狈，陈诗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学长！学长！”小风着急地敲着车窗。“等我。”
　　待小风坐下，陈诗阳正想问小风具体人的情况时，蓝雨默突然发狂地喊道，“车！快！前面的车！”陈诗阳犹豫，蓝雨默凑过去想去开车，陈诗阳心一顿，挂档启动车子，去追前面刚过去的车
　　空空的街面响起了车辆行驶的声音，车上的南宫晗漫不经心地开着车，车后座上的蓝雨轩看着水从车窗玻璃上流下来流下来，若有所思也不知所思，外面的霓虹骤然出现又消失。陈诗阳加速，向侧边走，再加速，横挡着前面的车。突然！刹车声四起!
　　突然，太突然。南宫晗狠狠地刹车，蓝雨轩被惊到，身子突然往前倾。“该死！”南宫晗怒拍方向盘。蓝雨轩透过车前面不协调转动的雨刷，抬头看见横在前面那辆很熟悉的车，隐隐约约地觉得似乎什么事要发生。黑暗中一辆车从静止的两辆车侧边飞驰而过，南宫偏了下头，想跟上刚刚过去车，转弯转弯，加速加速。“什么？前面是什么？！”南宫与蓝雨轩都瞪大双眼。
　　“嘭！”“啊！”先是车撞到什么的声音，后面一句是绝望和希望相交织的最后言语挣扎。“小默！小默！”“蓝雨默！蓝雨默！”陈诗阳冲下去抱起躺在雨水里的蓝雨默。“是她是她吗？不是她对不对？”他缩瘫在车座里，透过前车的灯光，看到哀伤而慌乱的陈诗阳，听到熟悉的名字。太突然！南宫还是不肯相信，幽幽地问后座上的蓝雨轩，而此时蓝雨轩已经不在车座上，他狠狠地甩开车门，狂奔上去大喊：“姐！”
　　“喂喂喂……不好不好了……我……我的朋友……不是……哦……是……泰……裕路……中段……呜呜……呜呜……”
　　春日的雨，总是下总是下，然而幸好，一场春雨一场暖。

　　医院，又是医院。她匆匆地赶往被通知的地方，带着些疲惫带着些后悔。“晴姐，别着急，没事的。”她没认真听，也没回答，只是冲着病房走。小风坐在走廊凳子上，一直在自责，“学长，要是我注意点不让小默出去，事情就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拍着小风的背，安慰着，“不是你的错，是我在让她上车后没有看紧她，别自责了。”匆匆的脚步声来临。“阿姨，您来了。”“诗阳，你说怎么回事？小默在哪里？”“阿姨别着急，小默在接受检查。”“医生怎么说？”小风站了起来：“医生说，也许是很好的情况，也许是很坏的情况，要做好两方面的打算。”她感觉一阵眩晕。生活，你怎么要让一个柔弱的家庭承受这么多？“阿姨，您怎么了？”“您怎么了？”两人搀扶着坐下，她揉着胃部，虚弱地询问：“请告诉我具体情况。”
　　走廊楼梯间的另一头。两个人颓丧地坐在地上，懊恼与后悔自从出事之后就从来没有从他们的脑海中消除，它们就想冤魂一样在他们脑海中盘旋。“你听见了吗？也许会有最坏，阿轩，对不起。”“你是无心的。”南宫晗歇斯底里地狂抓头发，“是我，让她那么伤心，然后旧病复发，是我，过了那么久还一直纠缠她。她今天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你在哪里，我没有告诉她。是我的错，让她再次陷入的悲伤，也是我，撞倒她，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姐姐。”
　　蓝雨轩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这样的变故，这些事情，他始料不及。

　　“那南宫晗呢？”稍稍休息，明白原委之后，她的精神好很多，李天明递上一杯水，“谢谢。”“他，和另外一个人，就是之前在医院碰到的那位少年一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我看见他们都来医院了。”蓝董沉默一会儿，才说：“其实……你们都别自责，小默有心理问题，具体说来就是梦境幻境与现实不分，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抱歉，这些事情不好告诉你们。”
　　“阿姨。别这么说。小默已经很努力地适应身边的环境，真的很努力。”她望着陈诗阳，他正盯着‘重症病房’这几个鲜亮的字，在企盼着什么……
　　门突然开了。几个医生先后走出来，“医生，请告诉我我女儿怎么样了？”“夫人，别紧张，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左手还有擦伤，从刚才的检查来看，她脑部曾经受过多次刺激，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但也最有希望完全复原。”她稍稍安心，“那她现在醒了吗？”医生摇头，“病人处在昏迷状态，最早也得在明天下午才能苏醒。”医生对身边的护士叮嘱几句又继续对她说：“由于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医院已经组成专家组，除了脑部的刺激我们目前不能具体确定之外，其他的我们很有把握，夫人放宽心。”
　　“谢谢。谢谢。”她囔囔着进病房，把身外的一切都放在脑后，没有女儿，以后的生活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滴滴滴滴的点滴，不间断地滴着滴着……
　　她独自坐在办公桌旁，右手摁揉着太阳穴，疲劳依旧。女儿并没有在医生预测最早的时间内醒来，虽然医生说这并不要紧一定会醒过来，她还是很慌。桌上相框中照片里的丈夫年年日日对着她笑，他们之间只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寂静的夜晚一个人是怎样度过丈夫离去后年年月月漫长的黑色夜晚，或许是这快节奏的城市，也或许是女儿的陪伴，抑或是蓝宇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