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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见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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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夜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独来独往。他们在训练的闲余时间也只能待在后院,其实他很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比如南子扇的卧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南子扇住的那个院子有棵大树,他忘了是什么树,只记得南子扇小时候被他骗得去爬那棵树,不小心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南子扇一直在哭,为了不被发现他护主不力,他顺走了别人的钱袋,带南子扇买了糖葫芦。那时候的南子扇多好哄啊,一个糖葫芦就不哭不闹了。他从来不会想到南子夜会变成这样,但一切又像是情理之中,毕竟大家都活在地狱中。
南夜想起一个地方,一个早被遗忘的地方。晚训结束后,他来到后院一处偏僻至极的地方,那口废井还在,废井边的那棵梧桐树也在,它们似乎等待着什么。南夜心情格外的好,以前每当心情不好时他会来这里,南子扇也来过这里,不过他来的第一次,南夜吓唬他废井里有怨灵,他打那以后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就这样只有南夜一人会来了。
南夜正打算去井边坐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他立刻警觉了起来。脚步声不轻且凌乱,当南子扇醉醺醺地出现时,南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子扇一身薄纱,黑发披落,身上有股迷人的酒味,摇摇晃晃地走两步,倚在树干上。南夜急忙隐身于旁边的树丛,静静地看着醉酒的南子扇一会往嘴里倒酒,一会挥着衣袖嘴里念叨着什么。南子扇突然走到井边呕吐,他吐的很用力,好像下一刻就会从井里栽进去。南夜看着着急,这南子扇的暗卫呢?他们不时刻跟着吗?主子这么危险也不现身?他屏息发现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只好不情愿地从树丛中走出。南子扇吐着吐着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南夜,“南夜!”南夜停住步伐有点惊恐地看着南子扇,他认出来了?不可能!他明明……
“南夜,你个混账东西。本座要剐了你!”南子扇轻飘飘地说着,一边躺在了地上,酒瓶倒在地上,酒洒了许多。南夜听着这么多年后南子扇说着同样的话,忽然感到可气又可笑。以前他惹急了南子扇,南子扇怒气冲冲地喊“南夜,你个混账东西。本少主要剐了你!”他还记得啊。南夜走上去扶地上的南子扇,“楼主,属下送你回去”。南子扇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变得清澈迷茫,“回哪里啊?”南夜看着南子扇的眼睛,心跳慢了一拍。这时的南子扇,多像个孩子。像八年前什么都不知晓,却执意要把他送进暗场的孩子。送他离开时的南子扇忽然从背后抱紧他,说:“我等你回来。”他不知道他离开时南子扇的表情,但他感觉和此刻的迷茫一样吧。那一刻,他很想抱紧南子扇,对他说,“我回来了”。可他不能,绝对不能那么做。
很多东西,不能说,不能做。南夜没有把握南子扇会像小时候一样对他好,他更怕南子扇有天会真的剐了他。他扶起南子扇,闻到身旁烂醉如泥的人身上清新的气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南子扇突然变得很乖,不吵不闹,静静地倚在南夜身上,手指抓着南夜的衣袖,头靠在南夜的肩膀上,几股头发挡住了脸颊,像酣睡般安静。南夜看了他一会,心中万千感慨,他最终还是掰开南子扇的手指,抱起他,向一片黑寂之处走去。
“子扇,我们回去吧。”
“好”
夜风吹散了最后温情的对话。南子扇在南夜怀里沉沉地睡去。
南夜抱着南子扇没走多久,风吹树叶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南夜看到为首的白城,便知道是找人的,心中暗暗叫苦,他就知道,南子扇就是个大麻烦,现在倒好,怎么和白城解释。
“白首领,楼主他……”
“楼主没受伤吧?”白城看着南夜怀里的熟睡的南子扇,打断了南夜的解释。
“回首领,楼主没有受伤。”
“嗯,楼主出一点事都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白城看到南夜的穿着,知道他是刚刚从暗场过来的。他接过南子扇,对其他三名暗卫说“先带去刑堂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南夜一窒,就被人猛地踢倒在地,后被反手绑了起来。一暗卫上前扛起他,纵身跃上了一旁的高树。
刑堂里铁链被拉动的声音,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烙铁在身上滋开的声音,抑制不住而喊叫的声音,每一样都令人毛骨悚然。南夜并没有被施刑,他被吊了起来,脚尖刚刚触到地。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四周有人被极刑处置,他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好像一场噩梦,像回到了暗场的刑场,像之前在暗场受刑一般,煎熬,痛苦。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带到这里,他会面对残酷的刑罚。是啊,他们这种人,多卑微,不管多努力,只要主子不高兴了,就会被罚,甚至会被处以极刑。此刻的他只想逃离,他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南子扇,带我离开吧。
只要不在这里,去哪都好。
南子扇一定听不到吧?他在最害怕的时候会想到南子扇。似乎除了南子扇,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待过。是啊,他的世界多小啊,小到只有南子扇一人。只有一个人,曾对他好过,哪怕那点好也不过是不值一提遥远的过去。对于所有人来说不足为道的他们孩童时在一起的时光却是他此生都要守护的记忆。
南夜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待遇,但他更希望天快一点亮,当天亮时,刑堂就不显得过于可怕了。被吊地久了,他感到口干舌燥,他浑身痛,两只胳膊几乎没了感觉。明天会见到南子扇的,他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不知怎么正面去面对冷酷的南子扇。他怕,但无路可走。
夜深,有人熟睡,梦都是甜的,有人却渴望看到第二天的太阳。